《情满六零年代[穿书]》蔡都秀

115、第 115 章

　　赵左林紧追了他妈赵花妮几步，追上了人，想拉住他妈赵花妮的胳膊说几句话，却被她妈甩开了，让他赶紧去把向春抱回家。

　　“妈，妈！”

　　赵左林看他妈赵花妮把自己推得踉跄也没停下来，还越走越快，一副根本不想理他的做派，他停下来，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妈赵花妮的背影。

　　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捏了捏冰凉的耳朵，想着他哥蔡前山可能遭遇到的情况。

　　一想到最坏的那个，他的心情就止不住的沉郁。

　　苏云桐这一天见了几拨人，说了不少话，严重超过了她日常开口说话的时间，别看有时候只是陪笑听他们聊，事后依旧觉得累。她婆婆赵花妮前脚走，她还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呢，结果简单洗漱，一沾床就睡着了。

　　就是睡得不踏实，大概是心里想着和赵左林说送向春回去的事儿，所以赵左林一推门进来，她就醒了。

　　睁开朦胧的睡眼，确定是赵左林，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这么晚”，就闭上眼睛，埋头继续睡。

　　赵左林喊了她两声，只听她哼唧，回应是回应了，人却睡得很沉。他想了下，还是没把人叫醒，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声说了句：“我把向春送回去，你睡吧。”

　　苏云桐混沌中，竟神奇地附和了一句：“嗯。你和妈聊聊，我看她心情不好。”

　　赵左林还当她醒了，又喊了她两句，结果一点回应也没有，又掀开被角，看她鼓着嘴正睡的香甜，不由得失笑，想她大概是在做梦。

　　赵左林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把在病床另一头的向春抱起来，给她压了压被角，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守夜的护士看到赵左林抱着孩子，低声打着招呼，问道：“你好久回来？我看桐桐姐今晚要加输液。刚才来了个急诊，人手不是很够，我怕扎上针，没人守着，跑针。”

　　“那等我回来吧。”赵左林看她这会儿不忙，就多问了一句，“还是硝酸甘油吗？”

　　护士笑道：“桐姐现在情况稳定，硝酸甘油扩张血管的就不用的。院长新开的药，营养心肌的。”

　　护士说着话，铃响了。

　　赵左林没打扰人家工作，抱着向春就走了。

　　到了他妈赵花妮这边，见房门半掩着，也就没叫人，推了门进去，见他妈正直愣愣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以手遮面，被子也没盖。

　　他上前，叫了声“妈”，见他妈没反应，就先把向春放屋里去了。

　　别看人不重，抱了一路，睡得跟死猪似的，还是挺沉的。

　　赵左林放下向春，看向眠醒了，冲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朝下摆了摆手，让她继续躺下睡觉。他又走过去，看了眼自家三个小的，给几个孩子掖了掖被角，才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赵花妮这会儿功夫已经坐了起来，捂着心口抬头看着日光灯发呆，见他出来的那一瞬间，眼泪一下子溢满眼眶，流了出来。

　　赵左林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走过去，掏出手绢，递给他妈赵花妮道：“我哥许是没事儿。别哭，招了孩子看出来了，你不是更悬心。”

　　赵花妮接了手绢，眼泪怎么也擦不干似的，好半天没说话。

　　赵左林跟他妈杠嘴是没问题，劝慰的话说的干巴巴，翻来覆去就是别哭了。

　　偌大的房子，孩子们在睡觉，他妈一个人在饮泣，而他竟是半滴眼泪也没法配他妈流，枯坐了一会儿，他起身给他妈倒了杯水，吹了一会儿，试了试水温可以喝了，就递到他妈跟前。

　　赵左林道：“喝点水吧。”

　　赵花妮摆手，差点没把杯子给推倒。

　　赵左林将杯子拿远一些，放在他妈不太容易碰掉的地方，抱着头陪着他妈赵花妮就那么枯坐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他总觉得他哥蔡前山还没到那个年纪，内心是拒绝接受最坏的那种可能的。另外一方面，他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妈。不管是亲密的举止，比如像他对苏云桐那样，拥抱、拍背、安抚，还是说一些俏皮或者刻板的亲昵话，都是那么的叫他觉得不合时宜。

　　他望着前方不远处，盯着日光灯在水中的倒影，觉得光亮刺眼，就移开了目光，盯着墙上的照片发呆。

　　照片多是他哥一家的照片，他和大姐的也有，是早几年刚来京城的时候照的，那时候的他又呆又土，一脸的紧张，看着就畏畏缩缩的，根本和大哥蔡前山比不了。

　　当然，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也没法跟大哥蔡前山比。不论是在事业、工作，乃至家庭上，还是在父母心里，他都比上。

　　可，如果，真的，他大哥……

　　赵左林的思绪从最坏的那个可能性上掠过，轻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拉着他妈赵花妮道：“来人没说不行了，应该不至于。就算是，真坏到底，你不还有我嘛。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向春活不下去吗？别哭了。你今晚上把眼哭瞎了，明后天去见人，看不到了，你说你怎么办？”

　　赵花妮原本被他说的，心里头更难受，想要开口说两句纾解内心的悲痛之情，结果听了他最后那句话，立马甩开他的手道：“走，走，你给我走。”

　　赵左林被他妈赵花妮推开之际，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和委屈的，不过很快被他妈甩来的胳膊给拉回了心神，忙侧身让他妈的手指头从他鼻梁上轻轻滑过。

　　赵左林咳嗽一声道：“你一个人行吗？我可真走了。桐新换了药，等会儿要输液，医院有急诊，人手不够，我得去看着。”

　　赵花妮什么话也没说，摆手让他赶紧走。

　　赵左林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妈，去给她拿了一条被子，给她围好道：“少哭一点，好好歇着。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到了地方，嫂子看你这样子，心里指不定该怎么慌，怎么难受呢。妈，相信吧，我哥肯定没事儿。你别自己吓自己。”

　　赵花妮大概是被棉被裹着，身上回了点暖，人也跟着软和了许多，止住了哭，瓮声瓮气道：“妈没事儿。这算什么事儿。没事儿。你先回去守着桐。”

　　赵左林看了他妈一眼，站了一会儿，才举步出去，将门拉上，还在门口又站了半天。

　　邻居大娘起夜，出来上厕所，看到他在门口站着，哎呦了一声道：“左林呢？大半夜的，你不进屋，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哎呦，亏着我胆子大，不然非叫你吓出毛病来不可。”

　　“真是对不住，没吓到您吧？”赵左林说着话，简单说明下自己在门口站着的缘由，“过来看看孩子，感觉忘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邻居大娘道：“别想了，先回去睡吧。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就想起来。我看你妈心情不太好，你这出来又进去的，不是搅扰得她睡不安稳吗？大半夜的，赶紧回去睡吧。”

　　赵左林点了点头，敷衍地认同道：“是这个道理。”

　　邻居大娘起夜上厕所，和他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肚腹下坠的更严重，就没再和他多说。

　　赵左林到底还是不相信他妈赵花妮，又回身推开门，看他妈还抱着被子那么仰脸坐着，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赵花妮感受到他的目光，沉重的眼皮动了动，扬手朝他摆了摆，示意他走。

　　赵左林这才又把门关上。

　　回去的路上，冷风一吹，他思绪也跟着凝滞，思考点落在他大哥蔡前山没了，怎么办，这等问题上，好半天他脑子都没怎么转，一直停留在怎么办上。

　　老娘是要养的，别管当时他随他妈姓了赵，怎么和他大哥蔡前山协商给父母养老的事情，老娘肯定是要养的。

　　几个孩子都还小，大嫂年纪也不算大，她不管是留还是改嫁，孩子肯定是要看顾。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家的情况，如果大哥真的有个好歹，那家里头可真是病的病，老的老，小的小，他就成了两个家，或者他们这一大家的顶梁柱。

　　一时间，他压力备增。

　　兴许是压力太大了，他眼角忍不住湿润起来。

　　说起来，他和他大哥蔡前山，还有大姐蔡后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亲厚，小的时候并不在一起，大了相聚时，彼此都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认知。大哥蔡前山更成熟稳重一些，因为他父亲蔡明开与他们的妈妈赵花妮分手，又重新组建家庭，大哥不自觉地就扮演着一个兄长兼父亲的角色。

　　大哥对他的好，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都是给钱给物。当然，他也有小家要顾，也都是力所能及。

　　只要他说出口的事情，他大哥蔡前山几乎没有不答应，嘴上说着“再说”，回头就把事情给办了。

　　人的感情本就很复杂。

　　平时大家都好的时候，总会有要对比一下，比如别人家的兄长都是怎么做的，自己的朋友怎么待自己的。可是，一旦知道了对方可能要遭遇不幸，那些评价和对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乃至根本没有必要。

　　赵左林按了按帽子，在电线杆处擤了下鼻子，收拾了一会儿心情才又继续往医院的住院部去。

　　赵左林回到病房，见护士已经给苏云桐扎上针了，正在输液管下面固定暖水瓶。

　　这个暖水瓶倒不是开水瓶，而是用输液的瓶子装上开水来给输液管加热，免得刚进入身体太凉，引起一些不适的反应。

　　“刚巡夜的时候，我看桐姐睡得不安稳，好似在做梦叫人。我就把液给输上了。”护士说着话，抬头看了眼赵左林，见他眼睛红红的，迟疑了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