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装酷》南磕北梦

5、第 5 章

　　颜析握住她的手腕。

　　沈木晴原本黑叶雅丹拉着往外走，终于停下来，她松了口气，却很快意识到拉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是颜析。

　　她猛地把手抽出来，加快脚步走了。

　　颜析：“……”

　　段暄走过来，拍了一下颜析的肩膀：“等会儿下课去哪。”
　　她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颜析沉脸看着远方，眉头皱起，明显是不高兴的表情。

　　段暄：“你怎么了，是不是人家小女神长得比你清纯比你甜美，你嫉妒？”

　　颜析的表情更冷了点。

　　段暄急忙举手投降，小心翼翼道：“我错了，女神不要生气，我只想知道等会儿你去吃饭吗，我想和你一起去吃。”

　　颜析走到椅子边把书包挂背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画室。”

　　沈木晴来到篮球场，只见场地中央围着许多人。

　　十八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龄，青春与汗水在篮球场肆意挥洒，引发的场下女生尖叫不断。

　　郭斌也在人群中央。

　　少年穿着鲜红色的球衣，短裤，脚底白色运动鞋，篮球在空中划过，他跳起来拦住，鞋底摩擦地面，迅速穿越人群，扣篮。

　　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堪称完美。场下的女生尖叫声更大了。

　　郭斌笑着往场下看，一眼就看到沈木晴。

　　沈木晴扎着马尾，碎发散落在眉宇间，全身上下都白的耀眼，她的五官是偏柔和的风格，忽闪的桃花眼中清澈的像是山涧的泉水。
　　她一错不错的看着这边，也不知是不是太热的缘故，脸颊泛着薄红，眉头也蹙起来。

　　郭斌微微一怔，忍不住舔唇。

　　“斌哥，把球传过来！”体育委员喊了一声。

　　郭斌扬手把篮球一扔，转身往场下走，顺手提起刚才隔壁班女生送自己的杨枝甘露。
　　他提着饮料来到沈木晴身边，笑了笑：“渴不渴？喝点东西吧。”

　　沈木晴愣了愣，摇头：“不用，你自己喝吧。”

　　郭斌把饮料塞进她手里：“没事，我那儿有矿泉水。”

　　他的语气太暧昧，唇角也带着笑意，周围不少人看见了，都开始起哄。

　　沈木晴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提着郭斌强行塞到手里的奶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起哄声很刺耳，有人在喊“答应他！答应他！”，身旁叶雅丹最激动，叫得很大声。

　　沈木晴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女神不好意思啦！”
　　“斌哥，你吓到人家了！！！”
　　“快追上去啊斌哥！”

　　沈木晴脚下生风回到教学楼，猛地伸手扶住墙壁。
　　脚腕处传来的疼痛伴随腰腹的铺天盖地般蔓延开来，她吸了口气，鼻尖由于愤怒泛着酸，耳边嗡嗡作响，眼眶有些湿润。
　　不能哭，怎么别人和你表个白你还哭了呢，虽然这么想，沈木晴的喉咙还是哽得难受，她从小就爱哭，被人欺负了也哭，受了委屈也哭，不过总是晚上偷偷的哭。

　　她不喜欢郭斌这样。
　　也不喜欢叶雅丹那样起哄。

　　沈木晴忍了又忍，终于把眼泪憋回去，原地缓了缓，垂头丧气地往长廊走，路过画室时，她下意识抬头，往玻璃窗内看去。

　　海城七中的艺术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教学楼下全是装修精致的独立画室，相当于个人的工作间。
　　沈木晴隐隐约约看到画室里放着许多散乱的帆布，水桶和画笔。

　　颜析坐在椅子上，拿着一只铅笔，在画纸上轻轻描摹着什么。

　　她今天扎着公主头，黑发披肩，侧脸弧度优美。
　　春日的阳光散落在乌黑的长发上，发带的碎钻光芒耀眼，肤白胜雪非常养眼。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颜析抬眸，视线和她对上。

　　刚才在医务室颜析帮了自己，沈木晴牵扯嘴角，本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却露出一个比哭还凄惨的笑容。

　　颜析本就不是会害羞的性格，既然沈木晴在看自己，她也大方的看了回去，淡淡笑了笑。

　　现在还没下课，走廊上空无一人，沈木晴心绪很乱，盯着颜析一时间忘记移开目光。

　　颜析好像永远不会窘迫。
　　笑时眉眼眯起，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
　　从容又大气。

　　时间仿佛停滞，突然刺耳的下课铃声打破了寂静，沈木晴蓦然回神，意识到这样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她眉头皱了皱眉，低头慢吞吞走过去，路过玻璃窗时，她轻轻眨了眨眼，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沈木晴鼻子一酸，想着颜析还看着，想把眼泪忍回去，可泪水一旦开了闸门，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覆水难收。

　　她听到拖拉椅子的声音。
　　颜析走过来。

　　沈木晴下意识捂住脸：“你别看我。”

　　颜析别开目光：“没在看了。”

　　楼上隐隐传来学生打闹的声音，一楼的画室还很安静，没有人来。沈木晴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感受到颜析的目光直直地扫过来，如芒刺在背。
　　心里忽然间涌起一股憋屈的情绪。沈木晴知道颜析一向看不起她，现在看到她这样狼狈，肯定更嫌弃她了。想到这里，沈木晴皱眉想快步走开。

　　一张纸，递了过来。

　　沈木晴微微一愣，抬头看颜析，后者侧着头，目光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走廊，没有说话。

　　沈木晴迟疑了会，接过纸巾，轻轻擦了擦眼睛，忽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刚才郭斌给自己的杨枝甘露。她咬了咬唇瓣，抬手把杨枝甘露递给颜析：“你渴没有……”

　　很新鲜的饮料，纸杯里的冰块甚至还没化，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颜析默了默，忽然道：“沈同学。”

　　沈木晴啊了一声，抬眼看她。

　　因为刚哭过，沈木晴的眼睛还很红，隐隐还有泪水在眼眶里荡漾。
　　像只兔子。

　　颜析：“又是给我送糖，又是给我送饮料。”
　　她的声音很轻：“你喜欢我？”

　　沈木晴：“……”
　　沈木晴：“没有！”

　　颜析忍不住笑了笑，唇角勾起弧度：“不想要，你就自己扔掉啊。这样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这样好像不礼貌。沈木晴沉默。她从小性格就怯，脾气好，对谁都将心比心，不像颜析那么洒脱那么酷，大庭广众之下把不给人面子，她从来没做过。比起这个，颜析居然知道这杯饮料是别人送的，就很离谱。

　　沉默半晌。
　　颜析低头把她手里的饮料接过来，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

　　沈木晴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

　　叶雅丹就体育课发生的事来和她道了歉，她也原谅了，但因为今天体育课郭斌的行为暗示太过于明显，他递给她饮料的画面还被人拍下来传到论坛上，导致晚自习班上很多男生都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陈霜头上贴着创可贴，坐在她旁边：“班长，你和郭斌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沈木晴皱眉：“我们没有……”
　　陈霜眉眼一弯，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摇晃：“现在高三还是不要谈恋爱了吧，你那么漂亮，上了大学肯定有很多人追！”
　　沈木晴心头一暖，缓缓笑了笑。

　　下课后，沈木晴把黑板擦了，收拾讲台，挨个把大家的作业收上来抱去办公室。

　　沈木晴背着书包，独自来到停车场。
　　昨晚人山人海的公交车，沈木晴是再也不想体验了，于是今天选择骑车。

　　下午体育课崴脚并不是很严重，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七中校园内禁止骑车，沈木晴推着单车慢慢走。
　　路过最黑暗的小树林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小树林是一片学校还没开发的荒地，是夜晚情侣幽会的绝佳地点，也是校园鬼故事最钟爱的选址。

　　听江莹说，这片树林以前是一片墓地，饥荒年代，无数饿死的婴儿被埋在这里，半夜三更时这里还能听到啼哭声。

　　沈木晴听到脚步声，手指下意识握紧了单车把手，皱起眉。

　　微凉的风丝丝缕缕吹过耳畔，带来腐烂植被的味道。低哑好听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班长，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啊？”

　　沈木晴猛的回头，对上郭斌含着笑意的眼睛。

　　男生眉清目秀，薄唇微勾，乌黑的发不羁的挺立，身穿红色球衣，露出健壮有力的手臂，一块一块饱满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英武又帅气。

　　沈木晴秀眉微蹙，继续往前走：“我这不准备回家了么。”

　　这是她从小的毛病，就算是再膈应眼前的人，也会礼貌的回答他的问题。

　　郭斌：“我送你吧。”

　　两人沉默的走着，小树林寂静，只能听见脚底落叶发出的擦啦声，沈木晴推着单车，感受着身边男生如火焰般灼热的视线，心里很不舒服。

　　突然，郭斌启唇：“班长，其实我喜欢——”

　　男生话语最后的“你”字还没说出口，沈木晴的心脏瞬间炸裂开来，她瞬间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想骑上单车迅速逃走。

　　郭斌笑了笑，声音柔和：“我喜欢你，如果你对我不反感的话，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昏暗的光线下，女孩皮肤白皙，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上。她是桃花眼，眼尾微垂，浅杏色的瞳孔倒映着路灯的光。像是矿井里闪烁的宝石。

　　郭斌看在眼里，长叹一声。

　　真是要命了。

　　大家都说艺术班的颜析比沈木晴长得漂亮，郭斌也浏览过其中论坛上的那个分析贴，很不以为意。
　　这两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颜析像一把利剑，她的美像是带刺的玫瑰，明艳逼人。
　　沈木晴则拥有近乎完美的初恋脸，五官是带着温柔的钝感，这根本没法比的。

　　郭斌舔了舔嘴唇：“你不适应我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放学，我可以送你，其它的等到高考结束再——”

　　沈木晴打断他：“抱歉。”

　　说完这句话后，空气陷入了死寂。

　　沈木晴目光飘忽，手心都出了汗，以往也不乏男生来和她表白，但都是表白了就跑，几乎没有像郭斌这样的。
　　她从来没有正面拒绝过别人的喜欢，这是第一次。
　　沈木晴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话语堵在喉咙里，如同浓痰般让人窒息。

　　沈木晴平静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不考虑，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郭斌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得那么干脆，一点余地也不留的。

　　沈木晴微微抬头，平静的看着郭斌，表情平静如水，指尖却习惯性攥紧了衣摆。

　　沈木晴是一个能把内心的恐惧掩饰的很好的人。从小她被人欺负时就能忍住泪，等到晚上回家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她把话说的这么死，本以为郭斌可以离开了。
　　谁知下一秒男孩唇角扬起，说道：“害怕谈恋爱影响学习是吧，没事，我等你等到高考结束。”

　　沈木晴沉默半晌，皱起眉：“我说过不考虑，就算高考结束也不会考虑。”

　　她恨死了自己这个声线，天生的轻，软哝的总像是在撒娇，一点威严也没有，再加上本来就是过于柔和的长相，就算是生气也没有太大的威慑力，这种拒绝的话说出口，倒像是欲迎还拒。

　　沈木晴转身往前走，手腕忽然被拉住。郭斌粗糙的掌心握住她的皮肤，把她往后一拽，哐当一声刺耳的响声，单车倒在地上。

　　沈木晴被踉跄拽到男生面前，警惕瞬间高了八度：“你想干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力气稍微大了一点啊。”郭斌弯腰，帮她把单车扶起来。
　　“班长不是不考虑我。”郭斌笑道：“你是没有尝过恋爱的甜头。”

　　“想不想试一试？试过了，说不定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