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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亿点点体贴×心疼 ...

  •   合照最初是在校内论坛上发出的,发帖人丝毫不认为这是件令当事人烦恼的事,反而在帖子里直接磕起了CP。

      当红人气模特与海师大男神老师,这样的组合光是听着就能满足大多数人对于美好恋情的向往。而眼下这种向往并非遥不可及,非但真人真事,还有照片佐证。

      更有甚者在跟贴中以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自居,对照片上的各处细节进行详尽分析,从穿着打扮到抓拍场景,从上车位置到主角行为,从二人身份到神秘关系,简直是把现场的全过程复原了一遍。

      这篇回帖很快被顶到了首条,得到了超过四位数的点赞。发帖人也是起哄不嫌事大的主儿,隔空恳求苏老师本尊“下凡”,给这份有理有据的“作业”打个分。

      热闹是够热闹的,落到当事人眼中全无意义。

      晚上的心理学公选课如期进行。苏凭渊站在讲台前,感受到了来自学生们的或热情或好奇或欣喜的目光,数量不算多,也就三百多号人而已。至于挤在后门口的、趴在窗台上的,他没仔细看,总之比以往多了些。

      课时内容接近尾声,简短的结束语已经盖不住台下窃窃私语,有人甚至举手示意,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进而获得最后发言的机会。

      “苏老师,跟帖中获赞最高的回答者,自称是心理学系的学生,您认为他的分析及格吗?”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

      这个问题直接略过许多前提,似是默认苏凭渊知道论坛上掀起的风波。而台下或坐着或站着的学生们也对这个大胆的提问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交头接耳的讨论愈加不做遮掩。

      都是预料之中的事,苏凭渊着实感叹于这帮学生的八卦精神之强大。

      “这就是听了一整节课,要向我请教的内容吗?”

      苏凭渊神色严肃,语调沉稳,不似生气,但绝非好惹。

      大家都不敢再随意交谈,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

      “看来大家都很热衷于磕CP,对理想的恋爱也有诸多美好的想象。”

      苏凭渊看着满教室“求知若渴”的学生,继续说下去。

      “如今这种行为确实很普遍,既不必亲自参与、付出成本,又能够回避风险、获得满足,确实是一种省时省力的满足形式。我也觉得很有研究和探讨的价值,既然现在有同学提出来了,那就展开讲讲。”

      大家一听“展开讲讲”四个字,不由得集中精神。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学中有个理论叫做‘替代性满足’,简单讲就是指受阻的欲望能量会不断向其他对象转移,再受阻便再转移,如此进行直到转移到到一个能够消除紧张、满足欲望的为止。

      换个通俗的解释,人可以通过幻想寻找满足欲望的替代对象。引申到现实中,热衷于磕CP也是同样的道理,一旦触发了审美需求和浪漫因子,哪怕双方并无有效交集,也不妨碍我们展开丰富的的联想。”

      台下已鸦雀无声,都在听得认真。

      “在场有数学系的同学吗,举手示意一下。”

      苏凭渊话应刚落,台下果然有好些人纷纷举手。

      “那你们对r=a(1-sinθ)这个公式应该很熟悉。”

      “是心形曲线。”大家同时作答。

      “没错,心形曲线。”明明在讲心理学,却突然提到奇怪的话题,大家难免在意,“提到心形曲线,你们会联想到什么。”

      “笛卡尔!”

      “和公主!”

      “理科式情书!”

      “表白神图!”

      又有人先后抢答,气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看来笛卡尔和公主的故事深入人心,直到今天还被大家津津乐道。高冷的数学家与高贵的公主,加上一封公式体情书,自然而然就构成了一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爱情故事。什么‘画个函数图像都是爱你的形状’光是听起来就很打动人。

      从台下传来一阵笑声,显然有不少人是听懂了。

      “不过很可惜。”苏凭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笛卡尔与公主的故事完全出自后人的美好猜测,所谓的爱情故事不过是虚构,甚至连心形曲线也未曾证实是由笛卡尔最先发现。只能说,在磕CP这条路上,我们人类真的非常努力,不管是真是假,先磕为敬。”

      说着这里,苏凭渊莞尔一笑:“函数也好,照片也罢,由此类引发的联想确实满足了我们追求美好的向往,但那终究只是一种‘替代性满足’,与真假关联不大。”

      “好了,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苏凭渊弓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注意听讲,“大家能在课后也保持不错的学习热情,这点让我十分欣慰。论坛上的帖子和回复我都看了,从心理投射的角度来看,大家把对恋爱关系的幻想投射在自认为美好的人物身上,这是一种把自己对爱情的想象具象化,间接满足个人需求的表现。我很荣幸有这个机会成为你们心目中的美好代表,不过这就如同笛卡尔与公主的故事一样,没必要当真。”

      台下私语声再起,但都不敢放肆。

      “关于获赞最高的回帖,照片的分析很仔细,除了拥有丰富的想象力,还不乏极强的创造性,今后还请这位同学用对方向,毕竟理想化的恋爱关系有许多特征,但绝不是通过臆想创造出来的。至于分数——”

      苏凭渊再作补充。

      “没必要打了,离及格线差太远,不像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另外,如果对心理学感兴趣,欢迎来听我的公选课。下课。”

      工作室附近的商街,环境优雅的清吧,舒缓的旋律在耳边回荡。

      楚阮月捧着手机看完一整段视频,整个人都有点发懵,虽然知道苏凭渊的公选课比较受学生欢迎,但这种场面仍是过于夸张了。

      “看完了?”坐在一旁的明玫全程观察着楚阮月的脸色,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当事人该有的表现,“你就这么冷静?”

      楚阮月完全清楚明玫在担心什么。

      昨天在海师大校内论坛引发热议的帖子,明玫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随着磕CP大军的不断壮大,原始帖的讨论度上升至历史新高,这件原本属于校园内部的八卦很快蔓延到了人数更多的外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另一个当事人是近期当红的楚挽沁呢。

      “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可能保持冷静嘛。”她笑了笑,继续说,“他的课一向都这么受欢迎啊,比我想象得还夸张。”

      “喂,现在的重点不是上课吧。”明玫真的要被气笑,掰过她的肩膀说,“好好跟我讲,苏凭渊有没有跟你解释清楚那天的事。”

      “解释了,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楚阮月脱口作答,“我们之间也不缺这点信任。”

      “这还叫不冷静?”明玫真是佩服她。

      “可以不冷静,但不可不理智。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不至于看走眼。”

      “你可理智太多年了,婚前暗恋,婚后还接着暗恋,你不会连句‘喜欢’都没跟他说过吧?”

      说过的,趁他睡着后说过的,楚阮月在他面前唯一没底气的也就这种事了。

      “哎,就算你家苏老师否认了,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结束,除非——”

      “除非楚挽沁亲自出来澄清。你想说的是这个吧。”楚阮月不糊涂,“你放心,以她的情商,这件事不难解决的。”

      “啊——”明玫长叹,“你就不担心她借着这件事乱舞。”

      楚阮月看了眼手边快见底的蓝莓果酒,举杯喝了个干净。

      “担心也是多余的。”

      楚阮月回家时快赶上晚上十一点。她发了信息给苏凭渊,说要去朋友家小坐,但没说朋友是明玫。

      楚阮月回海沢后,还没和明玫好好聚过,临别前明玫非拉着她回家,说多纳想见她。

      多纳是明玫养的一条边牧,按照明玫的理论,谈恋爱不如养狗,至少狗比男人长情。撇开这句话对错不管,多纳确实是条“长情”的狗,一见楚阮月就开心地满屋子乱跑,等跑够了便咬着自己的狗链子蹲在门口,显然是想出门。

      明玫抱怨,谁让楚阮月每次来都要遛狗,久而久之,多纳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楚阮月却乐在其中,多纳还是很好哄的,一个飞盘就能在楼下的草坪上疯乐很久。

      而今,她仍久久出神,直到苏凭渊探过身。

      “谁家的边牧?”他问。

      好不容易等人回来了,她却只顾着看别的,最近的反常真的不容易猜。

      “嗯,朋友家的。”

      说是担心多余,但真正面对苏凭渊时,她还是会想到明玫的提醒。

      苏凭渊总是行动大于承诺,这是他表达尊重的方式,所以他们之间哪怕没有“两情相悦”作为基础,还是可以好好相处彼此信任。他就是那么善良那么真诚的人,值得被倾慕被选择。

      楚阮月可以接受他给的,却无法要求太多,因为他给的已经够多了。

      “你喝了酒?”苏凭渊撩开她后颈的短发,竟是猜对了一些事。

      楚阮月躲开些,心虚道:“果酒而已,没喝多少,和朋友好久没见了。”

      “哪个朋友?”他追问,“我见过吗?”

      大学时,出于某些原因,她与苏凭渊的联系断断续续,因此苏凭渊也不太清楚她与明玫的关系,后来明玫还缺席了她的婚礼,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若非同在海师大任教,苏凭渊恐怕也不太有认识明玫的机会。

      明玫还经常说,会帮她好好看着苏凭渊在学校的表现,搞得真跟她的专属“线人”似的。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事,也就从未提过明玫。

      “以后有机会见吧。”

      在她的那帮朋友里,明玫算得上是最理解她这些年来心里路程的那个人。比起能藏起心思的高中生涯,学会舍得和放下才是那之后成长的必经阶段。

      “是很好的人。”楚阮月不知不觉就说出心里话,“我很羡慕她的洒脱。”

      苏凭渊听出她有心事,很难不认为与自己有关,他想追问,又怕适得其反。

      “我是担心你的旧伤。”他无法说得直接,只能如此表达,“说好不随便碰酒的。”

      “都过好几年了,医生也说问题不大。”楚阮月没想到他一直惦念着,“难得喝一点也不会影响什么。”

      “但你总忘记涂药,最近忙起来之后抵抗力难免下降,多少会有影响的。”苏凭渊在这件事上从不马虎,有时候比她还要紧张,“前几天还嚷着伤口疼,这我总没说错吧。”

      “你怎么知道的。”楚阮月确信自己最近绝对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半句。

      “你不知道自己说梦话么?”

      她被苏凭渊一句反问给问急了。

      “梦话你也偷听。”

      “很难啊,两个人躺得那么近,能藏起什么秘密。”

      这种故意惹她脸红心跳的话,他也是会讲的,而且讲得一本正经,根本是拿他没办法。可有一点他说错了,就算是那么近,同样能藏起秘密,而且是她不打算说出口的秘密。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回封邮件。”楚阮月不好意思跟他继续面对面地讨论这种话题,只能找个借口远离。

      刚走进书房,手机响起,她看着屏幕上显出的名字,手指不禁微颤。

      “喂。”直到隔开道门,她才接通。

      严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是熟悉的冷漠。

      “结婚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把挽沁也牵扯进去,她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发展的。”

      每次开口连问候都省略,除了命令便是责怪,这就是父亲对她的态度。

      “怎么,连话都不愿意说了,你对这个家已经毫不在乎了是吧。”

      她只是还在思考如何回答。合照事件发生之后,她也能猜到父亲早晚会打电话质问,原本准备好的解释早就在心里排演过许多遍,可当真正面对时,她还是会很紧张。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抵住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责备,开口道:

      “我没有对挽沁做过失礼的事,也从来没想过干涉她的事业。结婚是我和苏凭渊共同的决定,我相信他的为人,更相信他从没做任何逾矩的事。网上的是外人无凭据的猜测,并非真相,挽沁应该也清……”

      “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当初不顾挽沁的处境执意结婚的时候还不够失礼吗,你姐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又开始不消停了是吧。”父亲加重语气,已不再压制怒气。

      “我没有。”楚阮月很少在父亲面前抗辩,但这次她做不到听之任之,“挽沁能走到今天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有什么能力干涉她动摇她。爸爸,你为什么总认为是我的错。”

      “你要是听我的,就不会做错。”父亲压根没听她的解释,“看看你被那个苏家教成了什么样子,都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也忘了自己姓楚。”

      “这和苏家没关系。”可以埋怨她,但不能牵扯苏家,这是楚阮月的底线,“他们没做错任何事。”

      “都是姓苏的小子教你讲的是不是。”父亲极少提起苏凭渊,一旦提起脾气更大,“他要有胆子,当着我的面把话说清楚!年纪轻轻跟我玩这套,他算个什么!”

      “爸,别这样。”楚阮月讨厌这样,自己珍视的人被父亲随意贬损,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你这个女儿,我是没法教了,但挽沁还有将来,你们要是敢……”

      楚阮月听不下去,也不敢挂电话。她知道父亲的性格有多强势,小小争辩就惹了盛怒,这个话题根本是没法沟通。

      她扶墙而立,尚不知身后的门已被悄然推开,手机里继续传来父亲的责骂声,哪怕听不清楚内容也足够伤透她的心。

      忽的,有人从她手中夺走手机,用不卑不亢的语气打断父亲的话语。

      “岳父,您好。”

      苏凭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楚阮月心惊,忙转身去抢自己的手机。

      可苏凭渊侧身躲过,继而揽她入怀。

      “阮月最近身体不适,您有事跟我说也一样。”他说话很客气很礼貌,“您哪天有空,我们也想去拜访一趟。”

      那边突然变安静,不过很快又有了声音。

      “怎么,我教训自己女儿几句,你还听不得了?”

      “如果您要教训,也该是我受着,阮月她不知情,有些事由我解释比较合适。”

      既不顶撞也不示弱,他总是能把握好说话的分寸,也正因如此,楚阮月才不愿意把他牵扯进楚家的事。他已经够为她着想了,实在没必要为这种事费神。

      “你解释得清吗?她做事没个分寸,还不都是跟你学的。我家挽沁不计较,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你如果盘算着想从我们楚家得到什么,那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楚阮月心凉。从头到尾,父亲都认为这件事是她从中作梗。乱拍的照片会惹来争议,楚挽沁的私生活会被窥见,人气和事业继而受到影响,所以苏凭渊是那个不安好心不怀好意的人,她也是那个不顾亲情自私无礼的人。

      “岳父,我也认为不该这么算了,有些事说清楚对大家都好。”苏凭渊真的很大胆,“您如果真的对女儿好,不如也对阮月好一些,她从来没有对您不敬过。”

      “你是在跟我叫板?”

      啪的一声脆响从听筒里传来,楚阮月浑身一颤,伏在苏凭渊身前。

      “晚辈不敢。您定个时间告诉一声,我们过来看您。”

      话题并未终结,但父亲已经挂断电话。

      楚阮月知道这事过不去了,可就算苏凭渊不接电话不去反驳,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月。”苏凭渊放下手机,放轻语气,“擅自接你的电话,是我不对。”

      楚阮月低着头,说不出话。

      “但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你不要想着自己承受。”他说得很慢,像在照顾她的情绪,“你没做错任何事,也不必听你父亲的。”

      不管是就事论事,还是有心安慰,“没做错任何事”已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她很讨厌自己没有被父亲骂哭,反而被苏凭渊的安慰惹哭这种事,显得她根本没有能力解决她与父亲之间的矛盾。

      “我陪你一起回去,你不必有顾虑。”他扶着她的肩,轻轻抱住,“本来就没什么事,都是小题大做罢了。”

      楚阮月伏在他身上不敢乱动,因为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怎么都控制不住。

      苏凭渊任由她释放情绪。渐渐的,肩上有凉意漫开,他非但没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苏同学来了]

      高二上,周日。

      开学刚过一周,大家放飞的心还迟迟没有归位,难得挤出半天休息,几个男生约好篮球场见。

      围着一只球打了两个多小时,运动后的痛快已经盖过无关紧要的胜负心。苏凭渊放缓跑速回到休息区,捡起地上的瓶子准备喝水。

      仰头灌水的间隙,他看见篮球场外的梧桐大道上出现个眼熟的身影。

      白色的短袖,齐膝的粉格裙,米色的双肩包,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却始终埋着头不看任何地方。

      楚阮月。他默念着名字,喝完最后一口水。

      篮球场上的追逐声、拍球声无不吵闹,可她不曾在意,继续往前走。

      苏凭渊不自觉地沿隔网走了几步,眼看着她即将经过篮球场。

      喊是不可能喊的,但不妨碍他多看几眼。

      除了夏季校服,很少见她穿裙,他真的很难移开视线。

      楚阮月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注视,她抱着手里的一堆书飞快地往前走,可能走得太快了,怀里的书往前一倾,纷纷掉落。

      苏凭渊心里一紧,差点把手里的瓶子捏扁。

      无视周围的人开始俯身捡书,匆匆忙忙的样子乱了手脚。

      他察觉出一丝异样,忍不住也俯下身去。

      若不是碍着隔网,这时候他可能跑过去了,但跑过去会不会太夸张,而且他大汗淋漓的,肯定不被她待见。

      这些奇怪的想法一个劲儿地往外冒,直到他看见楚阮月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揉一下,再一下。到后来越捡越慢,揉眼睛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苏凭渊恍然,猛得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反方向的出口跑去。

      “喂,老苏,去哪儿?”安珩在身后问。

      “买水去。”他头也不回地答。

      苏凭渊没想跟着她,他只是放心不下,尤其在见到她哭成那样之后。

      追出篮球场之后,楚阮月朝着教学楼群的方向走去,但她没有去高二(3)班,而是径直去了美术教室。

      他知道楚阮月常去那里,高一的社团活动,她没少参加。

      楚阮月推门进去,他却再次犹豫。

      跟来又如何,见了问什么。问她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如果真有这种事,可不得帮她“报仇”。

      他展开的联想突然停住,回到现实,依然连推门的勇气都欠缺。

      他们也没有熟到可以畅所欲言,只是身为班长和班花,同在一个班而已。

      美术教室里传来东西坠落的杂乱声,他的犹豫瞬间没了影,只剩下闯进门的冲动。

      一进门,便见楚阮月摔在地上,画架倒了好几个,书包里的东西也散一地。

      他紧张兮兮地跑过去,跪倒在她面前。

      “你摔疼了吗?”

      楚阮月坐在地上,一脸受惊的样子。

      他懊恼不已,也没打算用这种方式见她。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继续这么办呗。

      楚阮月别过身,自顾自地挪开一旁的画架。苏凭渊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动作麻利得连他都惊讶。

      等搬好了画架,他才发现压在下面的东西,除了她的书包和书本,还有各种各样的画纸,只是这些画纸有的被揉成一团,有的沾了油墨,还有的被撕成碎片。楚阮月一声不吭地埋着脸,一张一张地捡,每捡一张都小心翼翼地抹平放正。

      苏凭渊认出那些都是她的画,有几副眼熟的还曾在校宣传栏里见过。

      “谁干的?”好好的画被糟蹋成这样,他哪可能不生气,“太缺德了。”

      楚阮月仍是不吭声,可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没几秒她松开双手转过身,又开始揉眼睛。

      她明明在哭,却不敢出声。苏凭渊真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

      她双肩微颤,还在忍耐情绪,大概是不想被别人看出脆弱。

      苏凭渊也忍着不开口,只继续捡起地上的画纸。只要她没有讨厌到赶他走,他可以一直陪着,直到她冷静下来。

      画纸有不少,垒起来厚厚一叠,从上面落款的时间看,也就是这一年多来的作品。苏凭渊也觉得无比可惜,就算是恶作剧还没必要做得这么过分,要知道这一笔一画都是真情实意的累积。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得那么直接。”他实在不想看她难过,“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肯定饶不了他。”

      他只当自言自语,哪怕能安慰到她也行。

      “我爸撕的。”楚阮月小声说了句,带着不明显的鼻音。

      苏凭渊愣住,刚才说的“饶不了”好像说早了。

      “可……为什么?”他实在不理解。

      楚阮月微微侧身,捡起遗漏在脚边的碎片:“我爸说,都是乱涂乱画,浪费时间的东西,就算一直画也画不出什么名堂。”

      苏凭渊皱眉:“怎么能这么说呢。”

      楚阮月微微抬脸,却不是看他:“陈老师让我去参加市里的比赛,我爸知道我还参加社团很生气,就……把画都撕了。”

      苏凭渊越听越觉得过分,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随意剥夺孩子的爱好。

      “我觉得你画得很好,不仅能参加比赛,而且一定会获奖。”苏凭渊挪过去,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又改口道,“不对,我的意思是,就算不得奖,你也可以一直喜欢画画。谁规定画画非要画出名堂,为什么不能是单纯的喜欢。就像我喜欢打篮球,也没说以后一定要去打联赛,你喜欢画画,就保持这份热爱继续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楚阮月默默听着,不知不觉也看向他。

      “我爸不允许,这不是第一次撕了。”

      苏凭渊真的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

      “那这些画,你以后都别带回家了,就放在学校里,我给你保管。”他说完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了句,“这是作为班长的保证。”

      楚阮月的眼睛变得亮亮的,也可能是因为哭多了的缘故。

      “你为什么……”她欲言又止。

      “同学遇到困难,当然要伸出援手。”苏凭渊被她看得心虚,“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那你能陪我一会儿吗?”楚阮月吸了吸鼻子,问道。

      “可以啊。”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他求之不得。

      楚阮月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这才发现她摔破了膝盖。

      “我想把这些画粘起来。”她说,“所以……”

      “我回教室拿胶带。”苏凭渊生怕她反悔,立即打断她的话,“你在这里等我,记得啊,等我。”

      楚阮月点点头:“好,我等你。”

      苏凭渊把画纸塞到她怀里,如一阵风跑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亿点点体贴×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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