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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她说不许就不许×我的 ...

  •   校庆晚会前半小时,观众们开始陆续进场。

      海师大的礼堂里内气势恢宏,音乐环绕,灯光辉闪耀,舞台上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大屏上“海沢师范大学建校七十周年专场演出”一行大字赫然呈现,给人一种欢欣鼓舞又庄重严肃的气氛。

      从前往后分别是校领导、校友代表、各学院负责人,以及师生代表,能容纳三千人的场地逐渐被填满,让人不禁越来越期待晚会的开幕。

      楚阮月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类人,却拿到了还不错的位置,在她周围大多是师生代表,不过人实在是太多,谁也没顾得上在意她。坐了一会儿,她听出端倪,果然同个院系坐在同一片,周围都是心理学系的学生代表。

      楚阮月恰好坐在过道旁的第一列,当后排的人开始交流,她发现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助教。

      “我今天一早就看到楚挽沁的房车了。”

      黎心悦的声音很容易辨认。

      “当然要重视了,今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黎心悦左边是项菲吧,只怪楚阮月记性太好,居然能记得她们的名字。

      项菲继续说:“不过我们都猜错了,楚挽沁和苏老师根本不是那回事。”

      楚阮月实在没想到,她们还在好奇苏凭渊的事。她看了眼身侧,左边的座位依然空着,这才让她更加放心地“偷听”。

      “你那天真的看清楚了?”黎心悦问。

      “真的看清楚了,我头脑特别清醒,你隔再多天问,我也是这个回答。”项菲突然压低声音,“我真的看到苏老师和那位设计师小姐牵手了,而且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你不是也看到苏老师发的doylog了吗,怎么可能有假。”

      “我当然看到了,只是还没能接受自己猜错了。”黎心悦说,“好可惜,没多问一句设计师小姐的名字,不过真没想到,她居然是明老师的朋友。”

      楚阮月汗颜,也怪已婚人士苏老师过于谨慎,才让她的身份变得极为神秘。

      苏凭渊那天的daylog她也看了,就是把她亲手画的“苏老师头像大作”拍出了独特的意境,不过某人关闭了评论转发功能,只能看到三位数的点赞特别招摇。

      她也偷偷点了小红心,毕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如此看来,她就是传说中的楚小姐呀,签名是个Moon,月亮的意思吗?”项菲观察力也不差。

      “我想到了,苏老师前阵子发的夜空图。”黎心悦突然顿悟,“原来拍的不是夜空,而是月亮啊。”

      “哇,这么想还真是,之前居然没猜到。让我再来翻翻daylog。”

      “项菲你看,苏老师还转发过月全食的内容。”

      “这么喜欢月亮啊。”

      楚阮月听得心情起伏不定,苏凭渊有这么无聊吗,就因为她名字里有个“月”字,就对月亮那么执迷,会不会只是……巧合?

      她摇头,不会是巧合,自信一点,苏凭渊也会对她动心的,哪怕是偶尔。

      半小时后,伴随隆重热烈的背景音乐和大气恢宏的开场白,校庆晚会正式开幕。

      楚阮月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坐在台下无比认真地观看每个精心编排的节目。海师大果然是人才济济的双一流大学,无论是开场致敬还是时光回顾,不管是风采展示还是校友致辞,无不彰显出这所高等学府七十年来的深厚底蕴。当特邀校友上台致辞提及海师大的校训时,楚阮月不得不忆起当初立下的志愿。

      就连苏凭渊也终于向她提出了疑问,她却什么都无法回答,只能把遗憾默默埋入心底。她已经看透了许多事,上不了海师大也可以上其他学校,人生每段时期的经历都不可能完完全全称心如意,她能做的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争取到最好。

      按三个篇章逐一呈现的晚会让人有种跨越时空的沉浸体验,校园时光总是让人流连怀念,等主持人介绍到楚挽沁的名字时,她才再想起接下来的舞台将是谁的主场。

      楚挽沁一直都是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个光彩夺目、受人喜爱的主角,时至今日仍是如此。

      灯光闪耀的舞台上,她身着华丽裙衫翩翩起舞,比美丽的蝴蝶还要引人注目。继而登台的群舞演员无时无刻不在衬托出她优雅动人的舞姿,仿若在花团锦簇的春园里有一株最漂亮最珍贵的玫瑰,迎着阳光尽情释放出她迷人的魅力。

      楚挽沁从小就表现出独特的艺术天分,不单长相出众,头脑也很聪明,上了初中以后,父亲更加重视楚挽沁的艺术培养,至少是她想学什么统统都能满足。

      相比之下,楚阮月可能普通得多。虽然喜欢画画,但并没有特别高的天分,不曾受过专业训练,也只是凭借一腔热情才取得一些进步。她也曾向父亲提过求学的愿望,但并没有被父亲采纳。或许在父亲看来,她只是一时羡慕楚挽沁的优秀,而并非出自内心的好学。

      可是热爱这种东西,又怎是说断就断的,每次捧起母亲生前送的画册时,她都特别伤感,伤感自己明明有努力的决心,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

      好在她还有值得寄托的地方,父亲不允许,她可以参加学校社团,哪怕是偷偷参加也不想放弃的那种。

      老师的态度与父亲的截然不同,楚阮月仍清楚地记得给过她指导的美术社团老师。老师说,虽然天赋也很重要,但谁说努力就一无是处,未来的路还很长,没必要从一开始就否定自己。老师还夸她的氛围感和色彩感非常好,如果继续努力一定能有很大的进步。

      楚阮月是需要赞美和鼓励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了太多负能量,急需要一个自我消解的方式,如果放弃了热爱的东西,那么她就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自我。

      所以,她终究没办法按照父亲的要求活下去,她也不可能永远当个不哭不闹的乖乖女。

      楚挽沁的表演堪称完美的精彩,全场热烈的掌声便是最好的证明。

      面对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楚阮月已经学会冷静面对。名义上的关系早就不需要借助所谓的亲情维系了,她们原本就不是那么亲密的姐妹。

      楚阮月满怀期待地等着下一个节目,因为她知道即将登场的表演者是她最心爱的人。

      诗歌朗诵作为压轴登场,主持人报幕结束后,表演者悉数登上舞台。

      楚阮月虽然也很想把注意力分给其他表演者,但她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苏凭渊的身上,再也不愿移开。

      台上台下,时光交错,记忆重叠。

      好多年前的夏天,她也是这样远远看着,却不曾想过台上那个阳光朝气的大男孩,会为她今后的人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能相遇真的很幸运,更幸运的是他们没走散。

      周围一片已纷纷举起手机,楚阮月也不忍错过,拍下一张远景之后,拉近镜头。

      “苏老师今天太帅了吧,不愧是我们系的颜值担当。”

      身后的讨论愈发大声。

      “衬衫加领带好绝,以前都很少见他打领带的。”

      可不是嘛,楚阮月开心,领带还是今早她亲手系上的,近看更绝呢,把颜值衬托的更加无可挑剔。不过眼下还是把重点放在节目本身,她可太喜欢听诗朗诵了。

      照片连拍了好几张后,她便进入纯纯的欣赏模式。台上的表演者声音清亮动人、感情深厚饱满,用全身心的诵读把众人带入了一段振奋人心的岁月,之后舒缓与深沉的表达又给大家带来另一段回味,继而把气氛推到晚会的高潮部分。

      台上的苏凭渊好像会闪闪发光,楚阮月心满意足的录了段视频,发给了祝辛夷。

      诗朗诵之后便是最后的大合唱,四位主持人、领唱和参演人员陆续登台,全场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台下的不少人都起了情绪,虽不至于热泪盈眶,但至少都心潮澎湃。楚阮月身为一个“外人”也依然能感受到情感的真挚,太久没被感动更容易产生共情。

      舞台之上,身穿舞服的楚挽沁赫然在列。鲜艳亮丽的服装让她整个人更加瞩目,而校友代表这个身份也成了今晚最突出的标注。

      而之后加入演唱队伍的是朗诵集体里,苏凭渊当然更加引人注目,当他在台上站定时,并没有热衷于合唱表演,而是目视台下,朝某个方向看去。

      楚阮月不愿胡乱猜测,却相信这时候他应该是在找她的位置。虽然遥遥相隔,但至少这一瞬间他们在想念彼此,她不得不举起手机,对准他的方向。

      拍摄框的正中,苏凭渊是她独一无二的存在,尽管知道那可能是过度夸张的想法,但这刻真的营造出了与之对视的实感。

      楚阮月放任心跳加速,拍下又一张照片。

      坐在周围的学生们也没闲着,从头拍到尾,热闹得不行。

      “苏老师和楚挽沁真的不是一对吗?站在一起太养眼了。”

      真是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他们肯定认识啊,不然照片哪来的。”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说不定等下次拍到就是实锤了。”

      “对哦,现在明星的恋情哪有说承认就承认的,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在一起了。”

      “哎,他们刚才眼神交流了,太甜了吧。”

      哪有什么眼神交流,哪里太甜了,楚阮月一点没看出来,要说苏凭渊现在应该更头疼唱歌的事,毕竟身为一个音痴在这种场合是难以招架的。学生们啊,果然既天真又单纯。

      正想着,身后的黎心悦和项菲又聊起来了。

      “晚会之后还有庆功聚餐呢,刚群里说楚挽沁也会参加。”

      “真的吗,我们有机会去凑热闹吗?”

      “说在曜亭餐厅包了场,要不我问问明老师。”

      “明老师现在应该很忙吧。”

      楚阮月心想,明玫确实应该很忙,毕竟晚会结束后还有很多善后工作。但这个念头刚落下,她就收到了明玫的短信。

      [庆功宴来不来?]

      [我?不合适吧,又不是校友又不是工作人员的。]

      明玫回复得特别快:[你家苏老师肯定得参加,你能不来?]

      苏凭渊参加肯定合情合理合乎身份,她去了算什么,怎么想怎么怪。

      [你跟着我就好了,没人在意的。]

      [那也不合适吧,你那么忙,我才不要拖后腿。]

      [拖什么后腿,我就一个策划人员,晚会结束就能撤了。]

      [没有善后工作吗?]

      [那么多人呢,轮不到我操心。跟你讲啊,楚挽沁从刚才就一直跟苏凭渊搭话,故意演给谁看啊,过分。]

      合着半天,明玫是在为鸣她不平。这么说,拉她去现场,也是为了——

      明玫性子急,又一连发了好几条。

      [反正你哪也别跑,就在礼堂门口等我。]

      [你跟苏凭渊说先回去了,然后跟我直接去庆功宴。]

      [楚挽沁肯定打着什么算盘,你绝对不能退让。]

      [你就不想看看苏凭渊最真实的反应吗?]

      苏凭渊最真实的反应。

      楚阮月不禁想起当年在车站的那幕,凉透心底的麻木感再次袭来。

      她闭上眼竟有了短暂的晕眩感,她一直刻意去忘记的才是印象最深刻的。其实,从来都不怕什么实话,而是怕会错意。

      或许她也该任性一次,暂时抛开所谓的距离感和分寸度,把心结彻底解开。

      海师大附近的商街圈有最热闹的步行街和美食广场,是大学生游乐的好去处。曜亭餐厅则是其中较为特别的地方,那里原是多年前的海师大食堂旧址,据说由某位杰出校友投资改建,才变成了如今极具现代化气息的餐厅。

      楚阮月也是第一次来,全凭明玫带路。

      庆功宴分成两拨。一拨设在楼上宴厅,用来招待校领导、院负责人,以及这次邀请出席的杰出校友,是较为隆重的聚会。还有一波设在自助餐厅,参加的大多是演职人员,既为了庆祝晚会圆满结束,也为了给大家一个放松交流的机会。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大家都有目共睹,来一场有人情味的聚会必不可少。

      明玫果然是很照顾楚阮月,把手头的工作布置下去后就直奔庆功宴,再趁着人多热闹的时候带她入场。

      海师大院系多、人更多,加上还有学生代表参加,确实有很多面生的人。楚阮月看着年轻,也没有过分打扮,悄悄出现后便顺理成章地融入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楚挽沁也在场,明星效应毕竟影响力甚广,光是围着要签名的人就不少。

      “阮月,你知道这个餐厅是谁投资改建的吗,是遇曜的老总。”

      楚阮月听到“遇曜”二字联想颇多。

      “不会吧,韩漳?”

      “对,可不就是他。”

      韩漳,传说中的韩总,遇曜集团的总裁,也是李香落的未婚夫。

      楚阮月有幸见过几面,是位雷厉风行的大总裁,比小说中看到的人设还要不得了。

      “上次来学校参观时还遇见呢,气场太强,生人难近,小学妹果然也是超厉害,这种狠角色都能拿下。”

      “香香本来就很有眼力,是你小看她了。”楚阮月笑,“等明年入春,咱们说不定就能喝上喜酒了,到时候现场感受一下什么叫总裁的气场。”

      明玫连连摇头:“我对那种类型的男人过敏,远远看一眼就够了,人还是要活的实际一点,别做超现实的梦。”

      楚阮月不同意:“香香过得可现实了,是我们看的不够长远。”

      “是不够长远,还是顾虑太多?”明玫这话分明是对她说的,“阮月,你要不要和苏凭渊好好谈一次,总不能每次都受楚挽沁的影响,猜来猜去地劳神伤情。”

      其实早就过了劳神伤情的年纪,她现在远比明玫认为的想得通透。

      “没什么猜来猜去,也没什么受影响,是你多虑了。”楚阮月捧起餐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你现在怎么比我还焦虑。”

      “你就嘴硬吧。今天在后台,楚挽沁看苏凭渊的眼神简直了,生怕别人记不起之前的事。周围的人可没少议论,搞不好又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

      “管别人传什么,都是没有的事。”楚阮月反过来安慰明玫,“楚挽沁要是真的爱惜羽毛,就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否则她就是自作聪明。”

      “可以啊,不亏是我家阮月,你该不会已经向苏老师表明心意了吧,他是不是承诺你什么了?快和我说说。”

      “没有,我只是了解楚挽沁,她不可能放弃现在的身份,也绝非不计后果的人。她只是——”

      明玫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那边的热闹已经盖过了这边。

      楚挽沁好不容易才从围着的人群中脱身,小助理瑞瑞一直跟前跟后忙得原地打转。早就知道来人多的地方会这样,可楚挽沁不但要来,还要当着苏凭渊的面惹他注意。

      今天白天的彩排很顺利,她也有空旁观其他节目,后来让瑞瑞定了上百份的饮料,都分发给在场的演职人员。大家对她客客气气,唯独苏凭渊对她视而不见,楚挽沁到底是有不甘的。好歹也是高中同学加大学校友,哪怕打个招呼也不为过,但苏凭渊根本不理会,只怕是因为上次的事心有介怀。

      越不理会越是在意,楚挽沁可没那么小心眼,偏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最后的合唱同台时,她刻意站到苏凭渊身边,借着全场气氛最热烈的时候跟他对视,想不到她只能在这种场合看到苏凭渊的笑容,多少是有些气不过。

      再往前回忆,和楚阮月见面的那个雨天,她也是好不容易才见到苏凭渊,当初人人都羡慕他们般配,可到头来她还是没能名正言顺地站到他身边。她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对她的认真视而不见,明明是她一直占据优势,一直紧追不舍,却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喜欢。

      不过她很大度,拿不走喜欢依然可以拿走别的,比如楚阮月的自尊,又比如苏凭渊的耐心。

      就算他们真心相待又如何,楚阮月永远逃不开父亲的苛责,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只会让她得到更多的痛苦,一旦她没有能力承受那份痛苦,就会选择放弃和逃避。从小到大,楚挽沁看得多了,很清楚这都是时间问题。

      至于苏凭渊,他的喜欢更像带有滤镜的错觉。感情永远不可能依靠错觉维系,他至多是下一个卓秉约,唯一的区别是耐心没那么差。

      他们的婚姻关系已有三年,或许还想通过一些改变拉进距离,但有些事抹不去,正如她受到的伤害无法挽回、楚阮月背上的伤疤无法消失一样。只要她愿意,可以让楚阮月一辈子过得不痛快。

      谁让楚阮月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一点一点拿回来已经算客气了。

      今天场面不错,楚挽沁还想做点有趣的事,她端起酒杯往前走,所经之处皆惹注目,人群也自动为她让路。她太习惯这种感觉了,不由自主也生出傲慢。

      人群之中,苏凭渊正在与人碰杯,举手投足都是惹她心动的细节。这个男人的魅力真是随年龄增长而长久不败,她很难单纯地将私心归结于不甘。

      “是楚挽沁啊。”

      与苏凭渊碰杯的是艺术系主任,当年亦是她的班主任,她正是看准这一点过来的。

      “张老师,有幸会面。”楚挽沁总是优雅,“多年不见,您还是没怎么变。”

      张老师爽朗大笑:“都六七年过去了,哪是没怎么变,可不像你们年轻人,意气风发的,越来越优秀。”

      “老师过奖,都是栽培得好。”楚挽沁主动提杯敬酒,“感谢师恩才对。”

      二人客气了几句,碰杯饮酒。张老师也是聪明人,知道她来意不单为此,便提了句。

      “你和小苏也交情不浅,怎么见了面反而生疏了,我还记得你们当年也同台主持过节目,也不比今天的人气低啊。”

      这话被旁人听去可谓是一手“爆料”,原本大家就都私下猜测二人的交情,如今听知情人如此一讲,更是有点内容可挖。

      “同学而已,让主任挂心了。”苏凭渊轻描淡写地带过。

      楚挽沁却笑:“张老师记性真好,不过如今在海师大,苏老师的人气才是真高吧,这一路可没少听学生们议论。”

      “小苏呢是不错,各方面都优秀,在学生之中也很受欢迎。话说你们都毕业这么些年了,也别只顾着忙事业,这次校庆机会难得,也该多联络联络,我一直很看好你们两个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没人听不出来。又是老同学,又是交情不浅,又备受器重,又机会难得,就连知情人都有意撮合,只怕更不是外人多想。

      楚挽沁心知肚明,也不担心非议:“张老师,您可别这么说,苏老师的眼光呢可不低,看得上的肯定是更好的。苏老师,你说是不是?”

      苏凭渊一直没吭声,冷静得像是旁观者。这种开玩笑的话听多了,他已自带免疫全然不受影响。但误会往往随流言蔓延,他讨厌这样的发展。

      “我的眼光确实不低,这么多年也没变过,不过幸运的是如今得偿所愿,倒也无需大家担心了。”

      苏凭渊这话一说出口,旁人都像听了不得了的话。

      “楚小姐那么优秀,大可把眼界放宽,普通同学就没必要挂怀了。”说罢,他看向别处,“主任,还是谢谢您关心。”

      这比刚才的一手爆料还要重磅,周围私语切切,已经停不下交流。

      楚挽沁僵了脸色,但至少反应快,这种不给面子的事她也见识过,但对方是苏凭渊,她实在很难甩脸色。

      既然他这么硬气,她也没必要讨好。

      “张老师,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楚挽沁继续主动上前,“苏老师,喝杯酒总能给个面子吧。”

      楚挽沁大大方方上前碰杯,无奈苏凭渊并无意愿,连个敷衍的笑容都省了。她哪是有那么好的脾气,心里憋着不甘,连手上的动作也懒得客气。

      说是有心却也无意,本该好好喝下的半杯红酒借着自尊心发作,全都撒到苏凭渊身上。

      这下子,周围的人都没法假装无视了,如果说语言是需要依赖头脑运转才能解读的谜语,那么泼出去的红酒是再明显不过的情绪表达。

      全场最冷静的人莫过于苏凭渊。早就过了急躁慌忙的年纪,一杯被肆意糟蹋的酒实在没资格惊惹他动怒。

      总之,狼狈的人绝对不是他。

      那边的热闹惊动了这边的人。

      楚阮月走入人群看清他们时,楚挽沁端在手里的红酒正好撒了出去。

      她与其他人一样,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可她又与其他人不一样,是唯一有资格打断并介入的人。

      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很难压回去,一向冷静多虑的人也有脾气发作的失控。但她确信自己还不至于失控,而是无法忍受楚挽沁肆无忌惮地糟蹋一些东西。

      明玫没来得及跟上,楚阮月已经先一步走出人群。

      “苏凭渊。”她心脏怦怦直跳,喊出口的名字却多是底气。

      苏凭渊闻声侧身,目光不偏不倚,全部落到她身上。

      四目相对,顾不得周围气氛如何变化,只管对面的人如何回应。他没说话,眼神却是深沉热切,连同表情也多了温柔,仿佛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她一人。哪怕是一时的惯性,她也统统能接受。

      “我们能走了吗?”

      楚阮月知道说出这种话太过任性,庆功宴才刚热闹起来,就算是出于礼貌也该先缓个气氛。可她不想当什么宽容大度的好人,也不愿见他继续与楚挽沁站在一起叙旧,所有违心的决定只会惹她更加烦躁。

      “主任,很抱歉,我得提前走了。”

      苏凭渊转身致意后,从容放下酒杯,把短暂移开的视线又迁回楚阮月身上。而至于其他人,他完全忽略不计。

      更多的视线向她围拢,楚阮月拒绝分心,只看向他一人。而那人已经快步走来,在近身的那刻牵过她的手,给了最好的回答。

      [苏老师来了]

      离开曜亭餐厅,凉风习习,略带寒意。

      苏凭渊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却被覆上来的温暖迟了意。

      楚阮月在身后拉住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又松了手。她低头解开缠绕在包链上的丝巾,叠成整齐的方巾上前擦他的衬衫和领带。

      这酒真是撒得到位,把好看的白衬衫染成了浅红色,整一个补救不了。

      “太湿了,擦不干净。”苏凭渊出言提醒,“回家后再处理。”

      楚阮月低垂着脸不说话,只顾继续坚持她的“大事”。

      可确实擦不干净,反而会糟蹋她的丝巾。苏凭渊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继续说:

      “真的没事,能洗干净的。”

      “有事。”楚阮月闷闷地回了句,不管他的阻拦,“别动。”

      听起来不太高兴,似乎也不难猜原因。

      苏凭渊抚了抚她的手背,问了句:“和我说先回家,怎么又跟来了?”

      楚阮月继续不理。

      “不像是你的主意,谁的主意,明玫吗?”

      楚阮月手指微顿,已泄露心机。

      “你管我。”

      这次语气更焦躁,他却莫名开心。

      “不是管着你,你说走就走,我以为你又——”

      楚阮月慢了动作,分明在好好听他说话。

      “阮月,你在生气吗?”

      苏凭渊就想听她说真话,比如为什么明明想见他,却假装不在意,又比如刚才“挺身而出”,是不是担心他之类。

      “当然生气。”楚阮月终于抬头看他,与他想得一样,是气鼓鼓的样子,“这可是我买的衬衫,我买的领带,凭什么——”

      她没说下去,但那副表情分明在说,凭什么被别人糟蹋。

      “你是担心衬衫领带,还是担心我?”苏凭渊加重力道,扣住她的手腕,“如果不想我参加庆功宴,你可以亲口告诉我。”

      他也不是什么都能猜中,只能把每种可能都枚举一遍。

      楚阮月再低头:“我才没有担心你,你去哪里见什么人是你的自由,庆功宴很好啊,又热闹又好玩,能认识新朋友,还能见到老同学,其乐融融……”

      “阮月。”苏凭渊不得不打断她,“你是在吃醋吗?”

      楚阮月蓦地握紧拳,手里的丝巾也起了褶皱。

      “擦不干净,不擦了。”

      苏凭渊一时明白许多,追着道:“都是大家起哄,跟我敬酒的是艺术系的张主任,人不错就是爱开玩笑,我解释过了,纯属误会。”

      楚阮月逮着机会推开他的手:“别说了,我什么都没听到,把车钥匙给我。”

      她避而不谈,表现出来的情绪却惹他又忧又喜。

      “打车吧,天黑了。”

      “钥匙给我。”楚阮月今天特别执着。

      “天黑不安全,你的眼睛也会不舒服。”苏凭渊也有他的坚持。

      “开了车灯没关系。”他不给,楚阮月便主动去翻。

      “阮月,你今天怎么了。”苏凭渊是真的担心了。

      “没怎么。”她找到钥匙,自顾自地转身,可到底是没丢下他不管,“我真的可以,你到底走不走。”

      回家这一路,楚阮月把车开得平稳,苏凭渊却提心吊胆。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夜盲症对她的影响。从高二那年知晓这件事至今,他一直都记在心上。

      虽然她的夜盲症不严重,但大抵是与正常人不同,而且之前的意外让她经历了更多痛苦,他是舍不得见她假装坚强的。可每次都是忍着不说,让他这个做丈夫的显得多余。

      早知道就不该喝酒,他已经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怪今天事发突然。

      “我就说我可以的,上次送多纳去医院,我已经试过了。”

      车停稳后,苏凭渊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可还来不及细问,她就提前下车了。

      苏凭渊赶紧跟上,说什么也得把话问清楚。

      “你不是答应我,晚上不开车吗。”

      “明玫不知道你有夜盲症吗,怎么能这么胡闹。”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绝对不能胡来。”

      她沉默了一路,他也追着说了一路,絮絮叨叨的一点儿不像平时的脾气。

      “你再这样,我得没收你的驾照了。”苏凭渊只能想到这个办法,“阮月,你好好跟我说话。”

      楚阮月打开家门,按部就班地开灯、换鞋、脱外套,等一切都料理好,才转身把钥匙塞回他手里。

      “你把领带和衬衫脱下来。”她根本没理会他提的事,“我要去洗干净。”

      所以,她到现在还执着于庆功宴上的事。

      重要的是衬衫领带吗,重要的是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想听一句实话。

      他不动,楚阮月便主动上手。

      领带是她系的,怎么系怎么摘。衬衫已经被染色严重,心疼没有用,只能尽快清理。

      少见过她这样生闷气的样子,有点不讲理,又有点可爱,总之他是狠狠喜欢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真的能只顾着衬衫领带,而对他这么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吗。

      不同意,他说什么都要让她讲出心里话。

      苏凭渊偷偷按下墙上的开关,玄关骤然变暗,所有的影子没入阴影。

      楚阮月双手一滞,显然被吓到。他觉得时机刚刚好,搂住那芊芊细腰继续使坏。

      在黑暗之下,她果然是不敢乱动,他也能顺理成章把偷吻变成明目张胆的索取。碰了嘴唇压根不够满足他的愿念,非要把她的呼吸弄乱才算达到目的,不过他的目的不止这点,远是她想不到的各种地步。

      “苏凭渊,你做什么。”她缓过劲,没好气地抱怨。

      可苏凭渊只想用行动告诉她,这才是刚刚开始。

      再一个吻已不给她分心的机会,带着势不可挡的炽热在她唇上蔓延,他很了解怎样调动她的情绪,哪怕偶尔强势一点也是值得原谅的。

      楚阮月抵不过他来势汹汹的热吻,又急又气地捶他的肩。苏凭渊知道这绝非讨厌的意思,而是对他不守规矩的小小抱怨,所以他可以过分一点,再过分一点。

      “你有完没完,我都说要洗衣服了。”

      换气的间隙,楚阮月推开他,可那抱怨仍是好听的语气。

      “那你先回答我,到底为什么生气。”

      眼下能适应黑暗的,也只有他。所以楚阮月会展现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多少也能看出来。说起来是有点“欺负”她的意思,但他太想知道原因了。

      楚阮月别过脸,有意拒答,唯独掩饰不了紊乱的气息。

      苏凭渊将她搂得更紧,终于得到一句不完整的回答。

      “离她远点。”

      “什么?”他非要追问清楚。

      楚阮月又朝他肩上锤了一下,远比之前用力。

      “楚挽沁,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这不是吃醋是什么,他难掩欣喜。

      “我离得非常远,非常非常远。”

      楚阮月后背一僵,沉默数秒。

      “那现在可以开灯了吗。”她松了手,“你再这样我的衣服都遭殃了。”

      她都说了这么要紧的话,他还管什么衣服遭殃的事。

      苏凭渊俯身将怀里的人横抱起来,如他所料,她只顾搂上来,并无放手的意思。

      “喂,怎么这样。”她到底是怕黑,伏在他耳边抱怨连连,“苏凭渊,你不许过分了。”

      接下来的抱怨,他统统接纳,要打要骂的换个地方也可以。

      “你带我去哪儿?”楚阮月看不清楚,着急也是白搭。

      苏凭渊故意贴着她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回答。

      “反正都遭殃了,陪你去浴室,慢——慢——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她说不许就不许×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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