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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交换纪念之延时满足×吃糖 ...

  •   楚阮月没找到机会。

      一周军训圆满结束,登上大巴车的大家都归心似箭。新朋友祝辛夷嚷嚷着要回家吃老妈牌红烧肉,几句话一形容把周围人都说馋了。

      楚阮月也有想吃的,糖醋小排和油焖茄子,也是妈妈牌。可惜,自从父亲和芮姨再婚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尝到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成了找不回的遗憾。

      楚阮月回头偷偷看了眼后排的座位。苏凭渊撑着脑袋在打瞌睡,看起来很累很困的样子,他的发梢微微上翘,带着一种奇特的倔强感,不过他应该是性格温柔的人,至少比其他男生细心多了。

      她想找机会把保温杯还回去,顺便跟他说一句谢谢。

      车门一打开,所有人都争先恐后下车,楚阮月被挤着往前走,等再回头,已不见苏凭渊的身影。

      回家时,琴房里传来一阵悠扬轻快的钢琴声。楚阮月放轻脚步走过客厅,一心想回自己的卧室。然而,她还是被发现了,钢琴声骤停,有人从琴房里走出来。

      “你回来啦。”楚挽沁倚站在门口,“军训怎么样?”

      军训当然是又苦又累,楚阮月并没有这样回答,只说了句“还行”。

      楚挽沁打量着她,却有很多发现:“你好像晒黑了诶,这么热的天肯定不容易,能坚持下来就很厉害了。班里的新同学怎么样,快跟我讲讲,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楚阮月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但她知道,如果不回答,楚挽沁肯定会追着问。

      “这几天都很热,大家都晒黑了,而且每天都累得不行,我先回房间休息。”

      楚挽沁叹了口气:“要是我也去就好了,好想认识新朋友啊,阮月,你交到新朋友了吗?”

      “还没。”楚阮月不想跟她聊“朋友”的话题。

      回到房间后,楚阮月松了口气。书包扔一边,暂时不想整理;走回来出了身汗,必须得洗个澡;有篇军训小结要写,后天上学要交;下午还想去趟书店,再补几本参考书。

      想不到这就升入高中了,兴许未来的三年也是一晃而过,等她考上大学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她得跟父亲谈谈一些事,一些她已经想好也准备去做的事。

      洗完澡刚回到卧室,楚挽沁又跑来找她。继母打来电话,说下午带她们去逛商场买衣服,等父亲下了班再一起吃晚饭。

      这安排听起来不错,一家人齐齐整整和睦融融,换了谁都会特别高兴,可楚阮月提不起兴致,只想安静独处。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别呀,妈妈是特地等你回来才安排的,爸爸今天正好有空,咱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而且买新衣服诶,你不是一直想买条裙子吗,我帮你选。”

      楚挽沁的热情总让人难以招架,但她不为所动。

      “夏天要过去了,不用穿裙子。”楚阮月转身收拾书包,“挽沁你去吧,我真的有点累。”

      楚挽沁凑近了,又说:“真不去啊,那我也不去了,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别。”楚阮月不得不找个更像样的理由,“我生理期来了,不舒服。”

      “这样啊……那还真没办法了。”楚挽沁没再坚持,终于改口,“那好吧,你在家好好休息,我给你带好吃的。”

      楚阮月随口应声,庆幸不用凑热闹了。

      “哎?这杯子没见过啊,上面还刻着字呢……”

      楚阮月一个没留意,楚挽沁就拿起了书包侧袋的保温杯,眼看她快念出名字,楚阮月飞快地拿回来。

      “捡到的。”她捧住保温杯,遮住上面的字,“晚点要还。”

      “谁的啊?”楚挽沁好奇。

      “不认识。”楚阮月知道撒谎不好,但她不得不这么做,“我还要写军训小结,要不你先出去。”

      只要她够冷淡,楚挽沁也会知难而退,她们的关系早已不是刚认识时那样亲近了。

      楚挽沁朝她笑了笑,没再多问,离开了房间。

      楚阮月抱着保温杯坐回椅子,一时间还未散去紧张。

      其实这种事根本没什么。认识个新同学,有幸得到帮助,她心存感激,以后碰面至少算点头之交。

      但这事如果让楚挽沁知道,可保不准发生什么。

      她这个姐姐待人热情大方,却并不总能顾念他人,这个“他人”尤其指楚阮月。

      第一次见到楚挽沁是妈妈去世半年后的暑假。楚阮月记得那天很热,她和同学约了去图书馆写作业,回家的路上买了支冰淇淋降暑,可惜掉了一半在地上,等到家时父亲已经提前下班,还带回两个陌生人。

      父亲说,这是秦芮阿姨和挽沁,挽沁也姓楚,她是你的姐姐。

      楚阮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天太热的时候脑袋会犯晕,但父亲又说了一遍,以后秦阿姨是你的新妈妈,挽沁和你都是爸爸的女儿。

      楚阮月这次听清了,可她实在无法理解,新妈妈和姐姐是什么意思。

      楚挽沁主动走过来拉她的手,她说,阮月妹妹,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父亲总能轻易决定每件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芮阿姨来了之后,家里的气氛比原来好了很多。父亲会按时回家,回家后也会说说笑笑,对女儿的关心也比以前多。虽然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偶然会飘进耳朵,但是依然不会影响和改变任何事,渐渐的,楚阮月也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也是别人的父亲,她没的选择,只能学会适应。

      楚挽沁比她大一个月,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深想。起初她很不习惯姐姐这个称呼,但楚挽沁待她很热情,无论是学校里还是生活中的事都愿意与她分享,有时还会说些女生之间才会交流悄悄话。

      同龄的女生总有共同话题,楚阮月到底没办法讨厌一个善良友好的女生,况且不管真相如何,楚挽沁也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她们之间或许拥有共同的无可奈何。抱着这样的想法,楚阮月渐渐敞开心扉,学着去亲近对方体谅对方。

      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楚阮月不经意间听到继母的抱怨。

      秦芮对父亲说,阮月是很乖,但也太难亲近了,那冷冷淡淡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对于秦芮来说,楚阮月终究比不上亲女儿,再怎么努力亲近也算半个外人,为了外人而费心大概是真的没必要。

      楚阮月心知肚明,也无法责怪秦芮偏心,但她实在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那种话。

      阮月就是像她妈,看着不哭不闹其实心思深得很,你管不了就晾着,只要她不惹麻烦就行了。

      秦芮继续说,哪能不管呢,我好歹算进了你楚家的门,你的女儿以后是要叫我妈的。

      父亲竟是在笑,你只管顾好咱们的女儿就行,阮月我会亲自管教,不会让你受累。

      楚阮月心凉了大半,在父亲心目中,她只是一个需要管教不能惹麻烦的女儿,而他这个女儿随时会变成累赘,让他费心让他分心让他烦心。

      不要我管最好了,反正是你当初委屈了我。秦芮的话里藏了太多秘密,听得人心慌。

      是我不好,是我心软,那也是不得已,从今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和挽沁好,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楚阮月的心彻底凉了,父亲把温柔都给了别人,而把对母亲和她的情分看做不得已的心软,那她们究竟算什么呢,还是什么都不算呢。

      楚阮月从未感觉那样孤立无援,等她发现划过脸颊的凉意时,身后忽然多了个人。

      她看到楚挽沁站在那里,昂着头带着笑像只骄傲的孔雀。

      楚挽沁说,别难过了,这种事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经历的我也经历过,习惯就好了。

      大家一直都明白,明白父亲在做什么,父亲想做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蠢得无可救药。

      楚阮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十二岁的她除了哭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宣泄方式。哭完了,她还是得继续生活,和父亲一起,和秦芮阿姨和楚挽沁一起。

      时间的齿轮像生了锈般,艰难地往前转动,经过了一年又一年。

      秦芮阿姨确实不太管她,只有父亲会对她严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允许什么不允许什么,与其说管教不如说是命令,唯一会夸奖的也只有一句“你长大了也懂事了”。

      楚挽沁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她热情,但她往往好胜心强,什么都要更好更多。楚阮月喜欢的她都要,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到后来,楚阮月在她面前已藏不住太多秘密,她们之间越是了解越是疏远,她努力想摆脱却终究能力不够。

      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之后就可以离开楚家摆脱束缚。楚阮月抱着这样的念头,继续扮演父亲的乖女儿,继续放弃本可以属于自己的喜欢。

      高中或许是最后的三年,她不敢松懈不能分心。

      开学的第一天,楚挽沁终于到校。

      楚阮月看着讲台上笑颜如花的人心无波澜。

      楚挽沁没参加军训,因为生理期的缘故,她提前向老师请了假。一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楚挽沁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楚阮月很能理解,因为生理期确实很难熬,她也忍受了好几天才坚持到军训结束。不过比起在家里待着,她更愿意去人多的地方,自由自在的不受管束。

      没见过的漂亮女生自然引起大家的注意,而且楚挽沁落落大方自信开朗,无需主动就能收获一片好感。老师把楚挽沁安排在倒数第三排的空位,惹得后排的男生们一阵热议。

      楚阮月顿觉为难,她还想着下课还保温杯的。如今楚挽沁就坐在苏凭渊前面,她要是莫名其妙走过去搭话,肯定少不了被追问。苏凭渊若是提起军训的事,楚挽沁也肯定会知道她撒了谎。想不到撒一个谎真的需要用更多谎来圆,她没辙了。

      下课了,楚挽沁主动过来找她,几句亲近和友好引起周围关注。

      坐在旁边的祝辛夷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啊。”

      楚挽沁浅笑:“阮月是我妹妹啊。”

      这可真是新鲜有趣的话题,祝辛夷又不假思索:“哇,你们是双胞胎?”

      楚阮月经历过了,已经不觉得为难,她淡淡回了句:“不是。”

      “哇,那你们是堂姐妹?”祝辛夷又追问。

      楚挽沁继续笑得好看:“也不是啦,我们就是亲姐妹呀。”

      “可你们不是同岁吗?”祝辛夷是个好奇宝宝。

      楚阮月觉得让别人猜来猜去实在没意思,反正这事大家早晚都会知道,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直接说清楚。

      “楚挽沁是我姐姐,我们同父异母。”

      楚阮月说的声音不大,但教室里的人都听到了,而众人的反应也与楚阮月料想的一样。

      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懂得都懂,再继续解释就没必要了。

      “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啦,我和阮月就是亲姐妹,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楚挽沁的亲和力无人能比,至少是楚阮月做不到的。

      等楚挽沁走开后,祝辛夷怯怯地凑过来:“怪我多嘴,你别生气啊。”

      楚阮月能生什么气,她和祝辛夷刚认识就觉得投缘,短短七天已经架起友谊的小桥梁,虽然保不准以后会受楚挽沁影响,但至少现在关系尚可。

      “不生气啊,换了谁都会好奇,我没事的。”

      她没事的,她没有那么脆弱,提不得说不起。楚挽沁都不在乎,她在乎什么呢。

      上学第一天,楚挽沁就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放学后,楚挽沁过来找她一起走,楚阮月提了句老师找她有事,磨磨蹭蹭收着书包。

      楚挽沁也没在意,说了句还要去上舞蹈课,就匆匆忙忙走了。

      楚阮月松了口气,回头看见苏凭渊也在整理书包,不由得开始做心理建设。

      她只是想还个杯子,怎么搞得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苏凭渊也起身要走。楚阮月的心理建设才造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继续努力。

      出了教室门,楚阮月沿着长长的走廊不远不近地跟着,周围的同学走得都很快,而苏凭渊走得尤其快。

      他人高腿长,实在是天生的优势,她若是不留神都能跟丢了。

      “阮月!”

      楚阮月跟得认真,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楚阮月!”

      这声音太特别,想忽略都不成。

      “走那么快啊,差点没找到你。”卓秉约从后面追上来,高出一个头身高的人立即挡住她的视线。

      楚阮月着急,推开他一心只想往前走。

      “诶,你怎么不理我。”卓秉约拉住她的胳膊,“今天开学第一天,我有礼物送你。”

      “不用。”楚阮月躲开他,“我要走了。”

      “一起走。”卓秉约紧跟不舍。

      “楚挽沁已经走了,你不用跟着我。”楚阮月回绝得快,“你去追她吧。”

      说完,她越过卓秉约快步往前跑。但意外的是,本来走在前面的苏凭渊已经止步转身,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楚阮月料想,一定是卓秉约刚才喊得太大声,这样也好干脆趁着机会一鼓作气,免得犹豫不决再错失机会。

      她快步走过去,不等苏凭渊反应,就把保温杯塞给他。

      “还给你。”楚阮月显得着急,却并非本意,“谢谢。”

      苏凭渊愣愣地接过,目光来不及定格又听到个声音。

      “阮月,他是谁?”卓秉约站在楚阮月身后,上下打量着苏凭渊。

      楚阮月没回答,也不打算回答,任务完成了,她也可以松口气。

      “一年级的?”卓秉约一脸傲气,冲着苏凭渊道,“你是阮月的同学?”

      苏凭渊收起杯子,又看了眼楚阮月:“不客气。”

      被接连忽略的卓秉约不大乐意:“阮月走吧,我送你回家。”

      楚阮月也看了眼苏凭渊,二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她飞快低下头,疾步往前走去。

      “诶,等我啊。”卓秉约追着她走,又想到什么,别过脸对苏凭渊说了句,“离阮月远点。”

      [苏老师来了]

      入冬天渐凉,苏凭渊又想起保温杯的事。

      翻遍卧室没找到,他跑去问苏妈。

      苏妈随手一指,说了句厨房顶柜,买了又不用,还不如收起来。

      他没有不用啊,只是一直摆在书柜里,想起来就看几眼。

      上学期已过大半,他总会留意楚阮月的事,一留意就想到保温杯的事。

      她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只和熟悉的女生一起玩,对男生总是敬而远之。不,当然也有例外,高二年级的卓秉约就是例外。那位学长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她,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不过,楚挽沁和卓秉约也很熟悉,听其他人说,她们和卓秉约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关系当然不一般,难怪卓秉约第一次见他就那么不友好。

      离楚阮月远点这种事并不难办,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想主动亲近。

      说来也奇怪,苏凭渊对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初见时的那天。

      她站在乱哄哄的草坪上与周围的吵闹格格不入,当开口说话时,仿佛把那独自享受的安静也分给他一半,顺便赶跑了他的不安与浮躁。那一刻,苏凭渊觉得内心很平静也很惬意,甚至希望那份从容自在可以一直延续。

      可惜,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进一步的了解,连交谈的机会都很少。

      想到此,苏凭渊拧开杯盖,打算正式启用这只被分享过的保温杯。

      然而,他意外地发现,保温杯里竟然藏着一张便签纸。

      便签纸贴合着杯壁放置,哪怕被取出后仍呈现弯曲的状态,可见其已经在杯子里放了一段时间。

      纸上写有一行字,清新娟秀极是好看。

      [苏凭渊同学,谢谢帮助,请你吃糖。]

      真的有颗奶糖,裹着红色包装纸,被双面胶粘在这行字的最后面。

      苏凭渊立刻会意这出自谁之手,有惊却喜。

      他顿时懊恼,自己这么迟才发现这封感谢信,就是想开口去问也多少有点别扭。至于送糖,会不会太可爱了,为了答谢他的蜂蜜吗。

      撕开糖纸,塞进嘴里。好甜,甜的叫人还想再尝一颗。

      苏凭渊不禁笑,他怎么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呢。

      好些年后,他才明白,如果说入口的甜味只是多巴胺赏赐的短暂快乐,那么长久的单恋则是内啡肽赠与的延时满足。他却很贪心,两个都觊觎,两个想要。

      时光飞速向前,便到了如今。

      打开厨房上柜,苏凭渊看到一瓶未开封的蜂蜜。以前没有的,只会是楚阮月买的。

      取出蜂蜜瓶的同时,他忽然看见熟悉的保温杯,浅蓝色的杯身上还留有清晰的名字,复杂的笔画是再熟悉不过的走向。

      他心动情起,毫不犹豫将它拿下来。

      时间过去好久了,他一直保存至今,升学、搬家都不影响随身携带,直到与她结婚至今。

      回忆总在不经意间翻涌,他拧开杯盖,取出里面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不厌其烦地一张张翻看,看到最后一张时,忍不住盯了很久。

      忽然好想吃糖,再尝尝当年不知情愁滋味的甜有多美妙。

      说不定她早就忘了这回事,说不定她的糖也会送给卓秉约,说不定这种事只适合留在回忆里,继续藏在这只普普通通的保温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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