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明》初七七

12、月满抱秦淮

　　“方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下课了，二人相伴走出龙荫书院，龙在渊问方敏玉。
　　方敏玉面有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姑娘，你为什么不每天都来上课？”龙在渊继续问。
　　“我……”方敏玉低头不语。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送你回家吧。”龙在渊说。
　　“啊，不要！”方敏玉拒绝得很坚决。
　　“为什么？”龙在渊很受伤，“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想……”
　　“不，不是，你不要乱想，是因为……我……在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当女婢，所以，嗯，主人不喜欢我们做下人的带陌生人回家。”方敏玉很慌张。
　　“你先不要急，我只送你到家门口不就可以了。”龙在渊说，“咦，等一下，你刚才说……你当女婢？”龙在渊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是啊。”方敏玉笑得很不自然。
　　“你在哪一家做？我去跟他们说你不做了。”龙在渊一急，握住方敏玉的手。
　　方敏玉赶紧抽出被紧握的手，说：“你才不要急，主人对我有恩，我一辈子都会帮他做事。也许用不着一辈子，但是起码要做到我不能做为止。”方敏玉眼底掠过一丝哀伤。
　　“方姑娘，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会让你在别人家打工？”龙在渊问。
　　方敏玉叹了口气，露出一个苦笑：“段公子，我是孤儿。”
　　我也是！龙在渊差一点破口而出。
　　“唉，你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好不好？”方敏玉皱起眉头。
　　“我当然应该同情你，因为我自己也是孤儿。”龙在渊不知道为什么，又管不住自己，在方敏玉面前彻底地抛弃龙三少的身份，这一刻，他又做回自己。
　　方敏玉浑身一颤，表情好像身上被突然割掉了一块肉。她自己身世虽然悲惨，却丝毫不顾念自己，只因在她心中，龙在渊的事情比她自己的重要百倍，她完全顾不上自己，只是全心全意地关心着他。
　　“你不用替我难过，我父母还有妹妹去世很久了，我早就不再难过。”龙在渊安慰她。
　　方敏玉想了一下，关切地说：“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有人陪你过节吗？”
　　当然有，黑面神、老头儿和阿意他们啊。“没有，我一个亲人也没有啦。而且，我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后一句才是实话。
　　“我陪你过，好不好？”方敏玉的眼睛酝酿着满满的笑意。
　　“好哇，求之不得啊！那，中秋之夜，晚上七点，我们在书院门前的榕树下见面，不见不是！”龙在渊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七点？说的是时间吗？”方敏玉疑惑。
　　“哦哦，我的意思是酉时。在我的家乡，酉时叫做七点。”龙在渊赶紧掩饰他的“穿越不适感”。
　　方敏玉笑着点点头，说：“我会准时到，段公子，再见。”
　　Dating,是的，dating，真的要dating啦！而且，还是她主动约我的哦！龙在渊在心中高呼着oh,yeah!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少年拈花笑，相邀到白头。人生短短几个秋，莫待细水又长流，空回首，空回首。
　　龙在渊在榕树下“空回首”了数百次，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女主角。龙在渊正要问方敏玉为什么迟到那么多，却发现方敏玉走路一拐一拐的。
　　“你的腿怎么了？”龙在渊扶她。
　　“翻墙的时候稍微擦伤了一点点，没事。”方敏玉说。
　　“天啊，你为什么不从大门出来？”
　　方敏玉深吸一口气，“我是逃出来的。”为了在中秋节与龙在渊见面，她只好翻越主人家那比她身高高一倍的墙。
　　龙在渊的心一阵抽痛，想知道方敏玉裙子下的腿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要看。只好在那边干着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方敏玉期待地问。
　　“我们本来是准备去游秦淮河，但现在你受伤了，我们什么地方也不去。”龙在渊当场决定。
　　“不行，我那么辛苦逃出来……见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去秦淮河。”方敏玉第一次提出异议。
　　“不行。”龙在渊答得斩钉截铁。
　　“我求你了，那样也不行吗？”方敏玉眼底有出现那莫名的凄凉。
　　“也不是一定不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受不了方敏玉的表情，龙在渊作出让步。
　　“什么事？”方敏玉怯怯地问。
　　龙在渊背对着方敏玉缓缓猫下身，扭头对她说：“让我背你去。”
　　方敏玉先是一愣，然后绽放出一个比月光还明亮的笑容。龙在渊感到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他背上，不禁心驰神荡，他站起来，调整了一下身体，确定背稳之后，走得很慢很慢，他特地放慢脚步，一来想让这样甜蜜的时光可以持续久一点，二来是想尽量减少颠簸，免得背后袭来的波涛太汹涌，让方敏玉误会他想轻薄她。
　　“唉，段公子，你可不可以走快点，不然的话天亮都到不了，你走那么慢，是不是因为我很重？”
　　“不重，一点都不重。”方敏玉轻得让龙在渊几乎感觉不到是在背人，而且她说话时，一阵热气吹到龙在渊的颈部，让他感觉痒痒的，骨头都酥掉了。龙在渊第一次感到穿越到明代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你看，今夜的月色很美啊。”他赶紧找话题，不然的话，他怕他会忍不住扭过头去亲方敏玉，“我唱首歌儿给你听听。” 龙在渊灵机一动，想到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段公子，我是不是用尽了一生的运气，才可以在今年和你一起过中秋？我好怕，好怕以后每一个中秋节都只是自己一个人。”虽然方敏玉尽量掩饰，但龙在渊还是听得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办？自己不经意的一首歌，居然快把她弄哭了！早知道来一段“床前明月光”就好了。
　　“对不起，我惹你难过，我真该死。” 龙在渊又内疚又后悔。
　　方敏玉没有答话。
　　“方姑娘，方姑娘？”龙在渊轻唤，没有回应。方敏玉的气息变得轻柔而均匀，她趴在龙在渊的背上睡着了。龙在渊抬头看那一轮平静的满月，分明感到月色平添了一分哀伤。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不应该弄得像生离死别那样子的。
　　“方姑娘，方姑娘，”再次轻唤，龙在渊已经来到秦淮河畔，方敏玉睡在他怀里。
　　“嘤咛”一声，方敏玉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被龙在渊抱在怀中，羞得满脸通红。她想挣开龙在渊的怀抱，又不好意思。察觉到方敏玉的不自在，龙在渊好不容易劝服自己放开她，两人就那样并排着坐在秦淮河畔。
　　“抱歉，我刚才居然睡着了，累的人应该是你。”方敏玉首先打破沉默。
　　“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害你哭了。”龙在渊看着自己肩上湿了一片。
　　“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我不是故意的，”方敏玉低下头。
　　“嘘，别出声，你看。”龙在渊说完，指着悬在清空的满月。在圆月犹皎的中秋之夜，秦淮河上的灯影，让我们静静地，好生消受。
　　“段公子，你刚才唱的歌儿，我只听了一半，你可以再唱一遍给我听吗？”月儿的清辉让方敏玉的脸看起来白得几乎透明。
　　“我不唱，我不要再看到你难过。”龙在渊拒绝得很直接。
　　一阵尴尬的沉默。湖面掠过一只来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少年，哼着生涩的，尖脆的调子。
　　“段公子，我……也会像那首歌儿唱的那样……把你藏在心底里。”
　　天啊，这算是表白吗？龙在渊差点把自己high翻了。
　　“我不是想要你怎样，我只是说出我心里面的感觉，我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会怎样想我，但是……我想试试看。”
　　什么话也不需要再说，龙在渊决定用做的。他侧身，头欺向方敏玉的脸，鼻息喷在方敏玉的脸上，下一秒，两张唇在瞬间贴合在一起。静静的月光摇曳出一些细碎的斑斓，方敏玉瞪大的眼睛几乎快要从眼眶中跌出来。再下一秒，方敏玉整个人跌进了秦淮河里头，让些微的斑斓变成轩然大波。
　　搞什么鬼？浪漫的气氛随着方敏玉的落水而烟消云散，而龙在渊也只好下水捞起浑身湿漉漉的方敏玉。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龙在渊问。月光下，方敏玉整个脸红得充血。“哈糗”，方敏玉用一个喷嚏回答。
　　“哈哈，哈哈哈，哇哈哈。”龙在渊看着她落汤鸡的糗样，终于忍不住笑场。一个蜻蜓点水式的kiss就能让她紧张得掉进河里，那如果是……，真的很难想象她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