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卿卿》雀巡间

49、第 49 章

　　“避嫌？”秦殊面上沉了下来，露出几分怒意，“什么避嫌，人是我从庙里带出来的，莫非你是怀疑我不成？”
　　仇赢竟没有否认：“沈将军求救的不是王爷，王爷只是顺路去了。现下依蔡崇供词，王爷的确无法洗脱嫌疑。”
　　秦殊梗了下，想起沈南卿传信求援时，的确不曾想到自己。若非他刚好去京畿大营去寻仇赢，恐怕并不知晓此事。
　　“那蔡崇说了什么？”秦殊忍着气，“是指认了什么人？还是供了什么事？”
　　“无可奉告。”仇赢抱着双臂，审视地看着秦殊，“王爷应该明白，这时候这些事是不方便告诉王爷的。王爷这样追问，难免让人多想。”
　　秦殊整个人崩得紧紧的，像大型猛兽在攻击前蛰伏的样子。
　　“我不会做伤害南卿的事。你总不可能让我就在这里干等着吧？”
　　仇赢仍然坚持：“这些事有我们就是了。不劳动王爷。”
　　“奋武将军。”秦殊再也控制不住怒意涌起，“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话？”
　　“莫非王爷现在要用身份来压人了么？”仇赢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若非王爷，南卿或许还没有这一遭呢。”
　　这话像是火上浇油，瞬间点爆了秦殊。
　　“砰！”
　　秦殊揪住了仇赢的领子，一把将人推砸在背后的实沉红木大书柜上。
　　“王爷！”
　　沈南钧刚起来准备上前制止，却见仇赢也丝毫不让，拉开秦殊的手，两人竟在这狭窄的室内过起招来。
　　“怎么，王爷不愿意听这话？”仇赢嘲讽地笑了笑，“若真有那份心，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做出这深情样子，又给谁看？”
　　“仇赢！”秦殊面目几乎狰狞，下手也越来越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都给我住手！”
　　啪地一声，白颂清拍着桌子站起了身。正扭打在一处的两人双双回过头来。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白颂清指着他们，又指了指门外，“南卿生死未卜，你们还在这里打架！有这力气不如去和北狄刺客打，将人都抓来问问解药到底是什么！”
　　白颂清话音一落，仇赢和秦殊也都松开了手分开来，低着头沉默地站着。
　　“我不管你们手上查到了什么内情，我只需要看到最后我要的东西能给我找来，能救沈南卿的命就是了。”白颂清利刃一样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两人，“什么恩怨情仇，这会都暂且搁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救人。”
　　仇赢看了眼秦殊，捏紧了拳头。
　　“我不信任他。”仇赢直言，“事关解药，若是将这事随意交出，我不放心。”
　　秦殊皱着眉坚持：“我说过。我永远不会做伤害南卿的事。”
　　“那五年前又何必和离？”
　　“这是我们之前的事，安用你置喙！”
　　“好了！”白颂清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只得出言阻止，“这些东西本就不好找，只交给一人怕是不行的。”
　　白颂清干脆将面前列着药材的纸撕开成两份，张开手递向了两边。
　　“那就劳烦仇将军和王爷，分别找来。”白颂清伸出手将两份纸抖了抖，“请尽快，解药的配方我会在三天内配出。届时配合药引再一起给南卿服用，被金针封在体内的毒素也只能支撑这几天了。”
　　白颂清认真地看着两人：“请二位务必小心，尽快找齐。”
　　仇赢和秦殊对视一眼，虽然仍有不满，但还是暂且按下，各自接过了那一半的纸张。
　　秦殊看了看上头最后一条写的月遗珠，垂着眼将那张纸条叠起来放好了。
　　“仇将军若是心有疑虑，尽管去查。”秦殊在出去前，直直地看向仇赢的眼睛，“我心中坦荡，没什么可隐瞒的。”
　　仇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浅褐色的眼睛中锋芒未减。

　　“唐将军。”
　　唐昭灵正站在京畿大营中的校场前等着整军，便看见军中一士卒急步过来对她抱了抱拳。
　　“什么事？”
　　士卒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便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唐昭灵变了脸色，沉着脸问：“是谁传来的消息？”
　　“是奋武将军。”
　　唐昭灵的手下意识地扶上了腰间的长剑，紧紧捏住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事还有谁知道？”
　　“奋武将军只将消息传给了您。”
　　“我知道了。”唐昭灵回头看他，“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属下明白。”
　　唐昭灵眼神暗了暗，对着远处正整军的小将挥了挥手，小将看见忙不迭地过来了。
　　“唐将军，什么事啊？”
　　“你去给诚王府递一封拜帖去。”唐昭灵的手指敲了敲剑柄，“以我个人的名义。”
　　小将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将军，您要见王爷的话，直接去沈府就行了。”
　　“我不是要见诚王。”唐昭灵道，“你递帖子的时候就说是……我要见三公子的夫人徐小姐。”
　　小将更加有些不解，唐昭灵素来和诚王府没什么往来，更别说是诚王府里不起眼的三房了，怎么今日却要拜访徐青若？莫不是因为沈南卿同徐青若有些交情，所以两人认识？
　　虽然不太明白原由，小将还是应声领命下去了。
　　唐昭灵则握着剑站了一会，转身往营内走去。
　　而诚王府中，秦谨院中还一如往常地安静。
　　这些时日里发生了许多事，桩桩件件都让人心惊，在外头掀起的惊涛骇浪也传入了诚王府的后院之中。
　　只是秦谨向来在王府中说不上什么话，如今北狄叛徒一事又与诚王府有关联，王府内一片缄默，没有人敢在大少爷秦泰一夜失踪后再说什么话。
　　压抑而沉默的氛围，在府中暗暗涌动着。
　　“唐将军？”徐青若接着拜帖时，正带了妙妙在院中玩，“我同唐将军似乎……只有一面之缘。”
　　徐青若只在拜访沈南卿时见过因公事上门的唐昭灵，当时两人也并未说上话。是以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唐昭灵会突然拜访。
　　“要不还是推了吧。”旁边秦谨抱着妙妙看了看她手中的拜帖道，“这当口，咱们私下见与南卿哥有关的人，好像不太好吧。”
　　徐青若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也是。自秦泰一夜失踪，王府内却上下都封了口缄默不言，连姜王妃也从此闭门谢客，
　　她就知道事情不好，恐怕是与北狄事件有牵连。如此诚王府也算得上是头号怀疑对象，因着这事，连沈南卿中毒出了事，徐青若再着急也不敢去沈府上门探望，更别说唐昭灵是沈南卿一系的武将，又参与一同探查北狄之事。如此想来，推了这拜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万一是南卿哥有什么事呢？”徐青若有些不放心，“咱们在府里打底不像人家在沈府，能打听到切实的消息。”
　　即使身为诚王府的三公子，秦谨最多也只知道沈南卿被北狄刺客暗算，如今中了毒在府中生死未卜，却并不知道这其中细节。沈府上下铁桶似的，更别说是纪律严明的军中，什么也打听不到。
　　徐青若纠结得很，一边怕私下同唐昭灵见面惹来怀疑，一边又担心是沈南卿有什么状况，唐昭灵来告知。
　　秦谨见她这样子，安慰道：“若真担心错过南卿哥的消息，在府中见面不方便，不如同唐将军约在外头吧？”
　　“也是。”徐青若点点头，随即又问秦谨，“相公去吗？”
　　“我在家看着妙妙，就不去了。”秦谨抱着妙妙捏了捏她的笑脸，妙妙咯咯笑着搂住了秦谨的脖子，“你去就是了，有什么你回来告诉我。”
　　徐青若很快给唐昭灵回了消息，两人约在城里的丰安楼里的包厢。这里本就是皇城贵人们爱来的地方，私密性也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店里的小二带路领着徐青若上楼，打开了门便停在门口。
　　“客官，您请。”
　　徐青若点了点头，往店小二手里放了几颗碎银。
　　“别叫人进来打扰。”
　　店小二伺候这些贵人多年，自然懂得，连声应了：“您就放心吧。”
　　徐青若点点头进了门，店小二为她关上门后才离开。
　　里头唐昭灵已经坐下了，面前已摆上了茶水点心，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徐青若对她行了个礼，“见过唐将军。”
　　唐昭灵站起来回了一礼，拱了拱手道：“徐小姐客气，快请坐吧。”
　　二人相对着坐下，徐青若先喝了口茶，放下了茶盏才慢慢开口。
　　“不知道唐将军找我，是有什么要事？”
　　“徐小姐勿怪，只是因为沈将军与徐小姐颇有交情，我这才来拜访。”
　　唐昭灵淡淡地笑着，精致的五官显得温婉柔和。她今日没有穿戎装，反倒着一身水绿色裙裳，将头发梳成寻常女子的发髻，别着几颗光泽细腻的珍珠发饰。整个人全然不见平日里凌厉的武将气质，反倒如一个寻常江南女子的柔婉情态。
　　徐青若抿了抿唇，有几分急切地追问：“是、是南卿哥怎么了吗？是不是伤势不好了，唐将军才……”
　　“不是。”唐昭灵赶紧安慰她道，“沈将军如今情况还算稳定，太医们都在沈府看着，请徐小姐放心。”
　　徐青若有些疑惑：“那唐将军所来为何呢？我先前还以为是南卿哥有什么，唐将军才来找我。”
　　唐昭灵看着她，徐青若褪去了些少女的青涩，明明比唐昭灵还小两岁，坐在唐昭灵对面倒显得仿佛是徐青若更成熟些。
　　“徐小姐和沈将军从前亲密，沈将军如今中毒，我想着来问徐小姐些事情，也是为了查案。”
　　“案情自有大理寺查证，唐将军私下询问是否有所不妥？”徐青若可不是那无知少女，听了唐昭灵来意后便有几分不满，“唐将军不会不知道，如今王府是个什么情形。”
　　“这我自然明白。”唐昭灵安抚地笑了笑，“我来也不是问大理寺问的那些问题，只是有些平日生活上的小事想要请教。”
　　唐昭灵摸了摸鬓边珍珠，又看向徐青若头上插着的蝴蝶金丝镶宝石的发簪道：“徐小姐不必担心，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同徐小姐聊聊天——徐小姐头上这发簪真是精致，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我相公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店。”徐青若随口答道，“唐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说的，还请唐将军勿怪。”
　　“这是自然。”
　　唐昭灵抬手为徐青若添了添茶水。
　　“徐小姐可否先告知于我，那一日贡阑山庙会，徐小姐是怎么想着要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