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近》Gotter

44、第四十四章

　　襄和看到宫里的一切，眼里有着熟悉也有着陌生。如今回宫，早就是物是人非。自己也不再是缠着大人总哭泣的孩子了。
　　＂参见公主殿下，喜迎您回宫。＂春子领着一众宫人行礼 。他看着襄和满眼的笑意，终于是回来了！
　　＂起来吧！＂
　　＂谢公主。＂
　　襄和瞧着春子。福和不老，你眼角倒是长了这许多的细纹，＂母妃没在吗？＂
　　＂娘娘在屋里给您瞧摆放的物件儿呢。＂
　　襄和心里一暖，但又觉得好笑。
　　端妃在屋里早就听见了襄和的声音，她急切的想见见襄和又有些歉意怕看见襄和。她犹疑的一瞬，襄和就走了进来。
　　襄和嘴角上扬，眼里是笑意也含着些薄泪地看向端妃。她的梳妆盒子里还藏着一枚指套，是她离开那天时，生生从她的母妃指上揪下来的。
　　端妃看见襄和时就泪崩了，她迅速转身用手绢捂住眼里流淌的泪。襄和让侍从都出去，她走近端妃，从后抱住她的母妃。
　　母妃怎么这么瘦弱！?＂母妃不愿看见软软吗？＂
　　端妃握住襄和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打开襄和抱着她的手，转过身来环抱住襄和，＂软软，母妃想你。＂
　　襄和本来克制隐忍的泪，瞬间模糊了眼。
　　端妃拉着襄和坐在了软塌上，握着她的手。软软真的长大了！她离开时，还那么小的可以在自己怀里撒娇。现在，却是个大姑娘了。

　　襄和看着端妃，她发现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客套或者情真意切的话都没办法吐露出来了。她俯下身子，头贴着端妃的肚子。
　　她知道她根本就是在刻薄地看待着回宫时的一切。但她掩盖不了，她想她的母妃，她想念这王宫一切的事实。
　　她在和自己较劲，非得得出个是非对错。可世间上的事，哪儿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只有里面包含的情意是真的。

　　端妃看着襄和如此孩子气的行为，也是苦涩一笑。她摸着襄和的发，泪珠一颗颗的落进襄和发里。夜幕降临时，端妃和襄和才堪堪收敛了些思念和悲伤。
　　第二日。
　　襄和陪着端妃用了早膳就去了承安殿。绿染手里端着一盒子助眠香。那是襄和八年前出宫时经过花镇为帝王买的。虽然襄和收藏的很是用心，但那盒子里面的香也有些发潮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离开王宫这么久！襄和原本可以不带着这盒香的，但那香里含着她的思念也混着她的怨怼。
　　襄和想让她的父皇知道她的心绪，一直未宁。
　　帝王看着地上跪着的襄和，心里柔软一片。

　　襄和没有抬头，她怕她的泪水比她的埋怨更早下来，化解了她内心一直纠结缠绕的荒凉和悲愤。
　　父皇因为无中生有的谣言而远弃了她。

　　帝王看着掘强，低头看地的襄和也是一叹气。
　　这个性子真真也不知是学了谁?＂朕不叫你起来，你就要一直低头跪着?＂
　　原本是做做样子一跪，就赶紧跑来窝在朕的怀里的孩子。现在也起了隔阂了。
　　＂谢父皇。＂襄和起了身，仍然低着头。
　　帝王走下来，原本想摸摸襄和的发的手停在了襄和头上，又放了下来。
　　襄和原本暗自平息的心绪又翻腾起来。
　　帝王转身背手，＂谈一局如何?＂
　　襄和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了帝王头上白发，＂好。＂
　　自己离开不过八年，但也八年之久。她眼里已然有了薄泪，红了眼眶。
　　＂襄和，你莫怪父皇心狠。＂帝王看着认真思考棋局的襄和，低沉有些悲伤的声音落入襄和耳里。
　　朕在前朝后宫像个傀儡一样，纵有几分真意，但那也护不住朕心悦和心疼的人。朕送你出宫，朕何尝舍得。你是最像朕的孩子，也是朕最喜欢的孩子啊！
　　在这宫里，朕如木偶一样如何保你平安。朕权衡着局势，把控着朝堂。朕护着江山社稷，朕只能这样护着你。但朕还是怕你怨恨朕，天下的孩子又有几个愿意离开家和自己的父母呢？

　　襄和压抑的委屈，在听见这一句‘莫怪父皇心狠’ 时一下子击破了她故作疏离的倔强。她又何尝是真的怪帝王，她担心的，害怕的不过时境过迁，她不再是帝王最疼爱的孩子。
　　襄和心里涌出些酸涩包裹住她的心脏，一滴泪砸在了棋盘上，挪了一枚棋子。
　　紧跟着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在棋盘上迸溅泪花儿。心里的酸涩好似非得这样大哭一场才能退却一样挠刺着襄和。
　　帝王从座位起来，将襄和揽入自己的怀里。他红着眼角，眼里湿润。
　　襄和紧紧抓住帝王的衣，想着她在外的八年，欢乐，悲伤，幸福，悲戚...襄和哭完就窝在了软塌里，埋着头。
　　帝王笑出声来，他手里拿着已经发了潮的安眠香。
　　襄和听见帝王的笑，愈加将头在膝盖处埋深。
　　帝王招手唤了福和来，＂收起来吧！＂
　　襄和的耳朵发红，脸上热热的。
　　帝王过去，摸了摸襄和的头。
　　孩子心性！
　　襄和眼睛绯红浮肿地看向帝王，＂儿臣没想到儿臣会这么晚回来。＂
　　帝王点头，又摸了摸襄和的眼。
　　撒谎。
　　襄和眨巴了两下。
　　帝王的手指头发痒。
　　这孩子！

　　襄和从软塌上下来，＂父皇，儿臣明日想出宫见个人。＂
　　＂陈欢?＂
　　襄和点头，她对于帝王知道她的事并不稀奇。毕竟，东来是帝王的人。
　　帝王看着襄和满眼期待和信任，拒绝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可宫外实在变数太多。
　　襄和见帝王沉思，就赶忙拉着帝王的手直晃，＂父皇。＂
　　帝王失笑，只好点头答应。
　　襄和得了帝王承诺，与帝王认认真真的下了一盘棋就离开了承安殿。
　　帝王摸着黑子，＂福和，明日让江来看顾着些。＂
　　福和憨厚一笑，＂奴才知道。＂

　　襄和出了承安殿往未央宫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华妃。
　　春子靠近襄和，提醒襄和请安。
　　＂参加华妃娘娘。娘娘万安。＂襄和离开宫时年纪尚小，且没见过几次宫里的妃嫔。
　　华妃淡笑，客套几句就让襄和离开了。
　　她朝承安殿走的途中又回头看了一眼襄和。心里有了一番盘算。四皇子才出宫辟府，现下又缺个正妃管家。这个是可以好好的筹划一下了。
　　华妃的女儿琳琅还在襄和居住临淇时就出嫁了。
　　华妃没有选什么豪门显贵。她在这宫里看得很是透彻，富贵不过云烟，权势不过如此。
　　琳琅嫁的是沈太傅的旁亲支系。那人叫沈究，其人无心官场，也不在乎权势地位，很是逍遥自在。他娶琳琅之后，请旨取消了他驸马待遇。还住在他原来住的房子里。虽说如此沈究如此淡薄名利，但他也家底深厚。
　　沈究其人在王都最声名显赫的不是他的一番上旨，而是他的山水和人物画，画得极佳。一幅画千金难求，但仍有人慕名而来力砸万两只求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