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张引华

65、第六十五章

　　沐岚一路往风积山来，当日漫山遍野的鸢尾已变成一面燎原过后的衰草，只一阵微风便将枯枝败叶席卷，沐岚急急往珠光瑶华处飞去，在空中盘旋数圈，哪里还有其踪迹。沐岚便由高空转低，细细俯瞰风积山，只见山巅有一天坑，大有巴蛇吞象之势，其深处羲和不到，山口处有一根被砍伐倾倒的树桩，桩上已满是蛀眼。沐岚在半空怔住，近处的风卷枯枝声，山口深穴中传出的呼啸声，远处水击崖岸之声一齐涌入耳中。沐岚真身由白转灰，逐渐凝固，泪水化作雨，将风积山漫灌。
　　沐岚在心中愤怒嚎叫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西皞师兄潜心于道，却以身殉道。我轻信人间有情，却招致大祸，这难道也是天道？天道太过无情。”
　　沐岚又迫近山口，才见珠光瑶华并非被砍到，乃是钢索勒挤折断的，便暗自道：“是何种神兵，何种神力才可使西皞师兄毫无反击之力的？”恍惚又忆起有谁似使过钢丝一类兵器，沐岚正出神，只见青陽从山脚下走来，倒像是为她而来，且行且挥动双手，并喊到：“师妹，我奉师父之命来此接应你。”沐岚闻言，便显出人形回应道：“青陽师兄，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处？”
　　青陽道：“正午时分，赤豹回来报与师父，师父担心你的安危，知道你访查魔道妖孽行踪定会来此，所以派我来接应你。”
　　沐岚闻言悲戚道：“妖魔已将西皞师兄谋害了。”
　　青陽轻拂沐岚肩头：“我奉命镇守雷渊如何不知，早于数月之前，便有妖魔伺机而动，我与西皞极力奋战，但双拳难守八方，我拼死逃出报与师尊，才有天帝着你上天述职平妖之事。只是西皞在此役中殉职。”
　　沐岚忙问：“妖魔横行是何时之事？有何征兆？”
　　青陽道：“数月之前，当时只因扬灵已镇压不住，溢出天水居中，我无可奈何，才抛下西皞，拜求师尊，待我回来之后，谲云卷中已是一片惨迹。”
　　沐岚念叨：“扬灵溢出天水居。”一时瞳孔震颤，忙垂目佯饰过去，心中念道：“初见扬灵外溢，乃是丰济解围之时，看来丰济便是此事主谋了，不，是焦沔，那折断珠光瑶华的钢索，不正是当日在义庄外救我时，所使的钢索吗？他既要为祸人间，何必化名骗我，岂不是多此一举？背后还有什么蹊跷？”
　　“沐岚……。” 青陽连叫数声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如此出神？”
　　“我只是忆起于西皞师兄忆起学艺之时，不免出神伤感。”
　　“哎，事已至此，唯有向前看才是，咱们先回城再做商议吧。”
　　二人便离了谲云宝卷，将卷中之事与川芎计议，川芎一时不敢决断，只道上天请旨。
　　……
　　众人内集议事，赤豹在帐外徘徊再三，毅然闯入，众人皆惊作防御态。赤豹道：“列位上仙容禀，小仙适才化作犬身，在城内探查，城中仍有凡人陆续死去，且死状于先时无异，想来有妖物藏匿在城中。”话音未落，帐外妖光乍起，精皎往来，众人忙出帐迎战。
　　帐外严霜下沦，霜到之处草木先零。众人当即结索妖阵，誓擒来犯。
　　那妖不识仙阵，仗着蛮力只管往前冲阵，众仙家立时将其擒住，押进中军帐中，沐岚正要审问，不想定睛一看，竟是当日与江风眠在义庄之外大战的妖孽，那妖因当日被丰济所伤，果然有一断肢。
　　沐岚道：“来犯何人？”
　　那怪张牙舞爪，奋力向沐岚所在爬行，众人见其竭力反抗，便一齐发力将其按倒在地，并呵斥道：“山主问你话呢，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那怪道：“山主？小小一地仙，能撑多久？”
　　沐岚见其不肯招供，便命人将其羁押，又私下嘱咐玄冥亲自监管。
　　次日，川芎领天帝法旨回来，并将旨意口传于众人。待众人退出大帐后，沐岚重重跪地：“师父，天帝为何要咱们弃守南浦，城中还有百姓，若我们走了，南浦岂不是变成了万人大釜，凡人尽丧妖魔之口，我等修仙难道不是保一方安宁吗？”
　　川芎道：“时机未到，守，无非是鏖战，搭上更多性命罢了。”
　　沐岚泣道：“退守也只是拖延时日罢了，天帝如何不知？”
　　川芎呵道：“住口，言语不敬亦是大不敬，天帝自有盘算，岂是我等可妄言揣测的？”
　　沐岚见事无转环，便退出帐外。
　　青陽见沐岚面上有泪痕，便安慰道：“师父近来也为平妖一事焦灼，一切都听从安排吧。”沐岚并非与川芎斗气，实在是不忍凡人填了妖魔口腹，加之近日诸多变故，本就萌生天道无情之念，现下此念更甚。便也不与青陽搭话，独自往囚牢去了。
　　玄冥正坐于门外，此时已是晚饭时分，夜幕低垂，已分辨不清玄冥是否闭眼，沐岚悄悄显出真身并以催眠之法将其迷倒，又潜入牢中将那妖魔封印解除。那妖魔霎时只觉浑身松快，又探首探脑出了牢门，见四下无人，便一路逃遁出城去了，沐岚见其往城外去，便以真身尾随。
　　沐岚本是清气炼化成仙，以真身行走不易被人察觉，今日本就打定主意要私放妖魔，妖魔逃出定会潜往老穴，如此一来便可查出丰济之事与眼下妖魔四起是何因果，现下正中下怀。
　　沐岚一路尾随妖魔到了城外，霎时，四方起了索仙阵，将沐岚与那妖魔团团围住。沐岚竭力挣脱，如一条气龙一般在索仙阵中盲目乱撞。眼见便要撞破索仙阵，当是时川芎右手掣动，一团玄云从其袖底生出，忽得一抬手，那玄云便风驰电掣一般朝沐岚袭去，那云所到之处皆风起云涌、雷电轰鸣。沐岚被击中后回复人身，脑中如过会一般，游龙走风，原来当日在六曲滩救自己的蒙面之人是川芎，可为何要以伪装示人。
　　沐岚正思绪四起，川芎大呵道：“将云梦山主与这妖魔一起绑缚，待明日交付天帝处置。”
　　白术忙道：“仙师，云梦山主绝非冥王内应，请仙师给她机会自证。”
　　川芎道：“天帝自有公断。”沐岚一时不敢置信，腹中一阵绞痛，眼里干涸，双手连握拳之力尽已丧失。
　　白术叩道：“仙师，我以累世修为为证，沐岚绝非异己，望仙师明察。”
　　川芎斥道：“乾元洞主请自重，我与她乃是师徒之份，为避嫌疑，也请洞主不必多言。”一言甫毕，便让青陽将其绑缚，又道：“天帝法旨，弃守南浦，云梦山主不尊天命，且与妖王勾结，乾元洞主，那易灵之事你可曾参与？”
　　沐岚闻言忙道：“仙师，一人做事一人当，乾元洞主早与俗世无关，此事因我而起，我愿承担罪责，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