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张引华

36、第三十六章

　　胖子见朱明着恼，便不敢再提，只道：“听下山回来的人说，恐是那九曲河伯作怪，故而连一滴水也不降。”
　　沐岚闻言心念一闪：“莫非那九曲河伯是因谲云宝卷之事，而迁怒众生，若如此那便不好办了。”
　　玄冥见沐岚正出神，便问道：“沐岚，你在想什么？”沐岚被这一语，惊断思绪，也不敢将心中疑虑道出，便佯称道：“我在想天旱兴许不是因有妖孽作祟呢。”
　　那胖子忙道：“你有所不知，那九曲河伯原是开天辟地时，与太极同辰的一上古鲛神，天君威震四方，却唯独忌惮那九曲河伯，这世间也唯有他才敢与天君分庭抗礼。”
　　沐岚闻言更加笃定那凡间无雨事出有因，只是不知现在殷祐可还安好。
　　小童又道：“沐岚师姐，你在乾元洞可有什么趣事呢？”
　　胖子怼道：“沐岚是去思过，又不是郊游，能有什么趣事？只怕苦差事还差不多。”
　　胖子说话虽不妨头，但却常一语中的，沐岚道：“确是有苦差事，我在乾元洞中，白术每日让我默书，默了有三个多月，你们猜猜为何？”
　　那小童道：“这还用说，他受师父嘱托，自然是故意磨砺你了。”
　　沐岚道：“只对一半。”
　　胖子又道：“那便是拿你逗趣。”沐岚闻言，只摇了摇头。
　　又一门中弟子道：“那便是故意考你记性，看看咱们云梦山的弟子是否博闻强记。”沐岚又摇了摇头。
　　此时玄冥却道：“只怕是让你去给他做药童吧。”众人闻言皆摆手晃脑，大呼不信，本来白术是得道正神，众人皆因平日川芎不苟言笑，便以己度人，认为六道诸神皆与川芎一样。
　　话说白术虽封神时候比川芎稍晚，神位却是比川芎要高出一级，川芎乃是仙师，不过是司掌教习之职，白术却是乾元洞主，乃是一方主位，不过近千年来，川芎门中人员日益庞大，加之近日门徒又接连收封，故而看着风光无两，此话暂且不表。
　　又说沐岚见众人皆否定玄冥，便出来道：“正是如此，我思过的后面几月，便是每日为白术采药，在山林悬崖上度过的，那有些奇珍异卉刁钻乖滑的紧，专往那人迹罕至，禽鸟不到的地方长去，着实费了好大工夫才采撷的。”
　　那小童闻言，当即来了精神，忙嚷着要沐岚将那采药时，所历怪事讲与他听，沐岚见缠他不过，本无甚奇事，便编了一个讲来戏他：“这奇事不是没有，只一件，不可泄露出去，否则被师父知道，定又会重重罚我。”
　　那小童见沐岚如此郑重，便以为是什么攸关性命的大事，忙正襟危坐，竖耳倾听，沐岚见状，对小童道：“先给我斟上满满一杯梨花酒来，我喝了润润嗓子好讲的。”众人见沐岚如此装样，便知是在戏逗小童，皆面面相觑，故不作声，小童见沐岚如此说，忙起身斟酒，又双手过顶，奉于沐岚道：“好师姐，请满饮此杯吧。”沐岚强绷着笑意，将酒接过饮下后道：“话说那日白术让我去那后山崖壁上采雪莲花，我本想着一早出门，好早去早回的，不想白术却说只有午夜时分绽放的雪莲花药效最盛。”
　　沐岚刚起了个头，胖子便打断道：“雪莲有何药效呀？”众人虽知沐岚是戏言，但也曾闻听雪莲之名，又因沐岚在乾元洞期间习学医道多时，便也都好奇雪莲之功，故而皆等沐岚解答，惟小童却十分不耐烦，嗔着胖子打断自己听故事。
　　沐岚见众人好奇，便解释道：“雪莲乃是疗伤圣品，玄门众人凡有修习不慎致使负伤者，生服雪莲两支，便可痊愈，故而珍贵。”那胖子又道：“那为何要午夜所开雪莲呢？”小童见胖子仍是打断，急的嚷道：“还让不让沐岚师姐说故事。”胖子吼道：“忙什么？先说了这个也不迟嘛。”
　　沐岚见二人争执便道：“别吵别吵，我都说，先说雪莲为何要午夜采集，听白术说是因为天生万物，各有习性，而雪莲性寒，一年以冬至为寒，而一日以子夜最寒，故而要在夜间绽放的雪莲才最得其时。”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沐岚又道：“所以我便到了日落时分才出门，一出得门外就看见一轮皓月当空，那月晕低徊，像绢绸一般触手可及，再一细思这月竟是来助我的，正好那山巅积雪也被月亮照的熠熠发光，更方便我这昼伏夜出之人了，我便趁着月色一径望山上奔，不消一刻便到了山巅，夜间山里极静，连滴水成珠的声音都能听见，我想着那雪莲既有神效，想来也是通灵之物，便不敢阔步，只得先盘在空中俯瞰，待见到雪莲影子了再下去。我本以为雪莲是极善隐蔽的，不想扫视一周只见一朵含苞待放的骨朵，坦坦荡荡的伫立在那北坡上，我见它正要缓缓吐露花瓣，急忙抢下坡去，蓦然间雪莲便含章隐蕙，我竟未及摘撷。”
　　众人闻言皆扼腕叹息，小童忙道：“沐岚师姐，这雪莲如此狡猾，你后来摘到了没？”
　　沐岚道：“摘是摘到了，不过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呢？”小童道：“那是如何摘得的，快快将来嘛。”
　　沐岚笑道：“这一夜已在它面前露了行迹，自然只能先下山回去，再做计较。到了第二夜，我仍是子夜上山，上山后还是盘在空中，等了好些时候，都不见它动静，渐渐便有些瞌睡了，正当我睡意昏聩之际，忽然闻得人语响动，我立时便清醒了，竖耳听了一阵，竟发现是那山石在给雪莲讲故事.......”
　　众人听到此处，皆屏气忍笑，唯小童一人，仍是全神贯注于故事之中，一点不疑沐岚是在逗他，还道：“它们在说什么？”
　　沐岚道：“我本想认真听听它们在聊什么。不想正当此际，那雪莲忽然盛放，我便不管三七，擒崖直下，抢取在手。”
　　小童因被石莲对语吸引，闻听此言，忙道：“啊？你怎么不把它们的故事听完呀，也太心急了。”
　　此时众人听其言，皆绷不住放声笑成一片，唯小童仍不知众人所笑为何，便问道：“你们笑什么？沐岚师姐讲的有这么好笑吗？是我听漏了吗？”
　　朱明果然是师兄，确实比一干人等持重老成，见故事也听了，人也闹够了，便道：“你沐岚师姐逗你呢，她上山当晚便已将雪莲采下，那后面的故事，都是逗你玩的，是在笑你好奇心重，爱听故事，小心被人削了去。”
　　众人听了朱明这一注解，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小童努着嘴道：“师姐现在也不学好了，贫嘴的很，该罚酒三杯。”
　　沐岚也笑着饮了三杯，当是赔罪，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已如此高乐到子夜时分，渐渐才零星散去，独沐岚一人仍留在听风亭中对月孤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