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张引华

15、第十五章

　　二人正沉醉相拥之际，忽从远处道上传来一阵吹锣打鼓之声，那声中还混杂着人迹嘈杂之声，不时还伴着几声驴鸣，一片混杂吵嚷，将二人好容易解开心结后的宁静美好打破，当即二人便闪身躲于峭石之后暗中探看。
　　只见远山道上一群山民拿锅的拿锅，抄铲的抄铲，担柴的担柴，驮水的驮水，还有那挑着担子晃晃悠悠的，一大群人一路谈笑风生，浩浩荡荡的奔六曲滩而来。
　　殷祐当即思及六曲滩上不日便有一场生死之战，而这群人尽皆着乡民打扮，此时来此，岂不是白白送死。复又想起连日来被那恶鬼残害戕杀之人数不胜数，其惨状也是惨不忍睹，这群人一看就不是那修行习武之人，到这六曲滩来，形同自膏白刃，当即心下恻隐之情油然而生，忙从石后蹿出，也未及与沐岚商量便奔向人群欲要劝说众乡民回去。
　　殷祐刚奔出数十米，只见那人群攒动中有一灰发老头，发髻也不用簪子别住，而是用一半梳梳齿衔住髻际，倒也有趣，身上穿着一单薄帢衣，腰间系一根土黄绦子，下身穿着一条被洗的发灰的裤襦。
　　那老头牵着一头青驴，驴身拖着一板车，车上放着一口用黑布罩着的框子，看那车轮碾出的辙痕壑壑，便知那框中之物属实不轻。殷祐见状忙加快脚步，疾往前奔去，那老头儿也忙往滩上跑来，不想这山道与滩上相连之地是一段斜坡，那驴车下坡时却因那重力惯性，屡刹不止，只见那赶车的老头嘴上一个劲的“吁”喝，双脚也在地上赼行，双手紧拽牵绳，身子也不住的往后仰，看着甚是狼狈又甚是滑稽好笑。众乡民见状忙上前拉车，终在入滩之时将车逼停。
　　只见那老头抛扔缰绳，张牙舞爪的奔向殷祐，沐岚见状以为那老头有不轨之举，忙要拔剑挺上前去，却不想那老头在距殷祐不足三步之地，双腿一曲，纵身跃起，双手环住殷祐脖子，双腿环锁殷祐腰腹，口中哈哈大笑道：“我的乖徒儿。”殷祐也一把接住，并抱起他师父在平地旋转，且转且说：“师父，我终于找到您了，近来好吗？”那老头在殷祐身上且拍且笑道：“甚好甚好，你小子好不好呀？满面春风的。”殷祐回首看了一眼沐岚藏身之处道：“徒儿也好，一切都好。”
　　那一众乡民见二人如此亲热，也忙上前来嘘寒问暖，只见那挑担的男子，放下担子，伸手拍了拍殷祐肩膀，忙对其师道：“小伙子还算结实。”殷祐忙将其师父放下，对那男子施礼。只见他师父对着那挑担男子撸嘴道：“瞎说瞎说，我徒儿又不当挑夫，要你那身腱子肉干嘛使。”
　　那挑担的男子挠着头憨笑道：“也对。”又转向殷祐，抱拳道：“我叫李大，是南浦镇上的挑夫，一路上尽听江公夸你，现下一见，真是不赖。”
　　殷祐见这汉子实诚憨厚，忙也抱拳回礼道：“李大哥，在下殷祐，请多指教。”
　　那汉子见他如此客气，忙道：“嘿嘿，一定指教……”话未说完，殷祐师父忙打断李大道：“你话太多了，我乖徒儿还没见过其他乡亲呢，走开些，走开些。”说完便忙招手道：“乖徒儿，来来来，这都是南浦镇的乡亲们，他们都崇拜我的紧呀，你跟他们道个好。”语毕，殷祐便面向众乡亲，鞠躬道：“在下殷祐，承蒙众位照顾家师，在下感激不尽。”殷祐深知师父一生玩世不恭，深怕他给乡亲们添麻烦，故而适才才又是鞠躬又是道谢。
　　众乡亲见他如此客气，忙道：“是咱们要感谢江公，你怎么能谢咱们呀。”殷祐闻言也不知缘故，只是傻笑。只见那拿铲的大婶忙侧身挤出人群，拉着殷祐道：“小伙子真俊，果然像江公年轻的时候。”
　　殷祐闻得此言，不觉面上浮现一层疑色，那大婶又道：“这一路上呀，江公给咱们讲他年轻时干的大事，还跟咱们看他年轻时的画像呢。”这大婶一言未完，只见人群中一年轻姑娘忙出来打断道：“对对对，那日咱们走到那榕树坡下，江公正说他年轻时去帮一大户人家安宅，在那家里住了两日后，那家小姐便爱的无可不可得，非要嫁给他，若不是他跑的快，现在只怕没这么潇洒了。”一言未毕，一汉子忙又窜出来接着道：“是是是，江公这捉妖的本事咱们是知道的，自是没啥好怀疑的，当说起那大家小姐被他迷的要死要活的，咱们先时还不信，后来江公便从那包袱里拿出一幅画来，说是他年轻的模样，和殷公子一模一样，咱们这才信了呢。”
　　殷祐师父闻得大家把他一路上逗趣解闷吹大气儿的话全部对殷祐说了，当着徒弟的面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双手便在面前胡乱交扇着，又忙道：“瞎说瞎说，别听他们瞎说。”殷祐知他师父爱闹爱玩，便也只是忍着笑，听着众人胡说。
　　沐岚见状，心中松了老大一口气，又忙抬手将长发抓起，粗粗挽了一个马尾髻，又轻声清嗓，才慢慢从石后踱出。那江老头儿耳力甚好，听见石后有响动，一个箭步抢出，三五步便跨至沐岚面前，双臂当心一划，一臂齐眉，一臂环肋，又以双手食中二指为剑，左右开工，便要斗武。
　　殷祐见状忙抢上前来，伸手将他师父双手按下，又道：“师父，这是我的朋友，不可动手。”江老头见殷祐如此说，双眉一挑，环着沐岚观了一圈道：“身姿挺拔，临危不惧，好孩子，老夫姓江，名叫江风眠。”殷祐见他师父如此说，看来是接受沐岚了，正欲向其说明沐岚身份，不想沐岚却道：“晚生姓沐单名一个岚字，见过江前辈。”
　　殷祐顿时心生疑惑，不知沐岚为何要在其师面前掩饰身份，但也不愿勉强，只听他师父又问：“哪个沐哪个岚？”沐岚拱手施礼道：“水木沐，山风岚。”江风眠一听，双手拍向双股，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叫江风眠，你叫沐山风，咱们名字里都有个风字，看来是有缘人了。”语毕，又拉着沐岚去向众乡亲介绍，适才那拿铲的大婶见了沐岚便道：“这位公子更俊，这眉眼呀像大姑娘一样秀气。”
　　沐岚见人如此夸自己还是头一回，心头窃喜，嘴上也抿着一股笑意，又暗瞥殷祐一眼，殷祐也虚拳挡笑，二人眉来眼去，皆含笑意。此时江风眠挥手招呼大伙儿道：“好了好了，别再瞎说了，咱们今晚在这后滩上安营扎寨，三日之后，举行伏鲛大会。”一言毕，众人皆吆喝鼓舞：“伏鲛会，伏鲛会，伏鲛会……”唯独沐岚殷祐二人皆惊目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