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Pre染

64、确认心意

　　六个月后，当李卫接受苏翼的邀请去往苏家，在途中经过了一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小镇。他走进茶摊，要了一杯水，刚喝上一口，对面就坐下一人。
　　“老板，上壶茶。”邪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水，学着旁桌的人扯了扯胸前的衣衫散汗。在他身后，机械地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李卫默默地饮茶，选择无视他。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尽管我也不想打扰你，但你这样放任他下去，可不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快被力量腐坏了吧。”
　　李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色十分难看。
　　“呵……如果说我有办法呢。”
　　李卫眼底有了丝动容：“什么办法？”
　　“用这把匕首穿过他的心脏。”
　　“你在胡说些什么！”
　　“信不信，随你。”他站了起来，那名女子跟在他的身后离去了。
　　烛火熹微的竹屋被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包围着，李卫走进其中，沿着羊肠小道蜿蜒直上，步入十级台阶，推了门进去。
　　“放了我！放了我！！”锁链叮叮当当地响动着，一张苍白的脸突然跳出黑暗，朝着李卫扑来，直到李卫近前，只听“当当”的几声脆响，锁链已经被拉到了极限。
　　“松儿。”他伸手过去，哪知他张嘴咬下，李卫习惯得眉头都不再皱一下。“松口，我给你涂药。”
　　“放了我！！”
　　“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师兄，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呆在这……”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起来，看着就像是只无助可怜的困兽。
　　“我知道，松儿，等我想到治好你的法子……”
　　“天天等你、等你、等你！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要呆在这！李卫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我们一定会……”
　　“呸！”
　　李卫神情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慢慢地走近洛松，像往常一样，用银针封了他的穴位。
　　将人放到床上，他又打来了一盆水，细心地为他擦拭了下身子，然后拿出自己炼制的药膏，轻柔地抹在他腐烂的部位，然而先前还有的效用，到今时却已完全无用。
　　他停住动作，看向洛松。
　　“师兄，你杀了我吧。”
　　“松儿，我会想到办法的。我可以再去找白老头，那张符也许还有用……”
　　“他是骗你的。”
　　“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师兄，别傻了。”
　　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把匕首，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门外，从袖子里掏出了匕首，它在日光的照射下闪动着金色的光芒。而在这光芒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指引，他顺着指引走，来到了一处废墟。
　　“等你多时了。”
　　“……”是那日召唤他们的神明。
　　“你可以叫我轩辕。”
　　“哦，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想救你师弟么？”
　　“你有办法？”
　　“自然，但是你得跟我去神界。”
　　“做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洛松清醒了过来，看着窗外的明月，想到这个时间，师兄应当是在的，他同时又回忆起自己好像又咬了他，不知他的伤势怎么样？他心烦意乱地用手背盖住额头。
　　他的视线落在锁链上，这个锁链是师兄特制的，戴起来就跟没戴一样，但它确实能够限制他的行动，每当他动了想自杀的念头，这个东西就会告知李卫，师兄便会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往往是他没有自杀成功，师兄还受了伤。
　　想到这，他爬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了下去，上面摆满了洛松爱吃的食物，可他一点都没有胃口。他拿出传音符。
　　“师兄。”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也不知是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李卫“嗯”了一声。
　　“你在哪？”
　　“有事。”
　　“什么事？”
　　“我……你有事吗？”
　　“我？我没事。”
　　“那就这样吧。”
　　“等……师兄！”洛松失落地趴在桌子上。
　　隔天，李卫依旧没有回来。
　　“呜呜呜……”洛松跪在地上，手扯着床帐，面色惨白，痛得大汗淋漓，他紧咬着牙，无论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无法从这痛苦中解脱。
　　“师兄……师兄……师兄！”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门边，锁链又扯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我好痛！我好痛！师兄！师兄！”泪水冲出了他的眼眶，然而那个人并没有如愿地出现在眼前。
　　待疼痛过去，他已累得快要失去意识，但他还是爬了起来，拿出传音符。
　　“师兄……”
　　“嗯……”
　　“我想……见你……”
　　“抱歉，我还不能来。”
　　“师兄……师兄……呜呜呜……”
　　听着传音符里洛松的哭泣声，李卫急忙掐断了联系，双目赤红地看着对面——命的躯体。此时，他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咒纹。
　　“那我们再来试一下吧。”白武神看了那仙子一眼，仙子忙过来，用金色匕首引出了李卫的血液。
　　“开始。”
　　血液滴落到池水中，逐渐形成一个漩涡，随后漩涡退去，变成了一面红色的明镜。这一次，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命的鬼影了。轩辕并不想在这里就结束，还叫仙子继续引血。
　　“这样下去，李公子会死的。”
　　“我没事。”李卫心里也很着急，他只想快点回去救洛松。
　　“继续。”轩辕道。
　　源源不断的血液注入池水，命的模样越来越清晰，直到他浮了出来。
　　“快！”一样貌似灯笼的神器飞到半空，它发散出幽蓝色的光芒，在命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光罩。
　　李卫面无血色地爬出池水，没走几步就往旁边倒去，幸而仙子及时扶住了他。
　　“李公子，您还好吧？”
　　“我……我没事。”
　　“我送您吧？”
　　“不……不用。我可以……”他推开她，踉跄地往前面走去。
　　漆黑的夜里，洛松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进来，他忙坐起，看到李卫不省人事地趴在床边。急忙翻身下去，将人抱了起来。
　　“师兄！师兄！”
　　李卫睁开眼，打开掌心，是一粒仙丹。
　　“吃了。”
　　“师兄，你去哪了？为什么会这样？”
　　“吃……”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几日对洛松而言就是噩梦，他眼看着李卫一点点憔悴下去，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不管他怎么为他输入灵力，都无济于事，他的生命似乎正在流逝。
　　“师兄，你究竟去了哪里，遭受了什么？”他拿出仙丹，皱了皱眉。
　　“神界么？”
　　仙宫中，一帮地位崇高的神明正在议事，面色都很凝重。
　　“他到现在还是不肯说，残影留下的信息也很少。”
　　“妒呢？还没找到吗？”
　　“没有，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样东西还在他手上。”
　　“但命的躯体和他的残影都在我们手上，他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妒他没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他对天界的恨，各位也请不要忽视。”
　　“鬼母也逃了。”
　　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冲上了天界，他们齐齐飞出，见到洛松抱着李卫走了过来。
　　“洛……”
　　“我的师兄是因为你们才变成这样的吧？”他看似平淡的语气下暗潮汹涌。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洛松冷哼一声，轩辕伸手，展开掌心一看，却是一粒仙丹。
　　轩辕：“没错，但这是他自愿的。”
　　“自愿？也许吧。但我也自愿，灭了你们呢。”他肆无忌惮地放出杀气，所到之处，血光乍现，伴随着杀戮带来的快感，他的身躯迅速恢复，力量也越发膨胀了起来。
　　洛松一旦失控，对于神界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等等，我们有办法救你师兄。”
　　“……”
　　洛松为了确保李卫万无一失，一刻不停地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也断断续续地听了仙子讲了那两日发生的事。
　　“师兄，你为什么那么傻呢？”他慢慢地握住李卫的手，虔诚地落下轻盈的一吻。
　　经过神界各种仙丹药草的补养，李卫的神色渐渐好了许多，有时他能够醒来，但尽管很快又会睡过去。时间又过了一年，每当洛松一完成师尊交给的任务，他便会急急忙忙地往天界赶。
　　本来他每次都会在打理好身上的血腥气之后，才会去见李卫，但今天，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催促他一刻都不能耽搁。
　　一路上安静的很，就连仙子都没见到一个，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推开了门……
　　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为他扑了一层柔和的金粉，红过枫叶的衣裳就像炽热的火焰，眉眼间依旧那般绚烂，他轻轻地勾起嘴角，柔声道：“松儿，你当收敛你的……”
　　话音堵在了口中。
　　推门进入的仙子见到这一幕，羞红了脸，忙止住同伴的脚步。
　　“怎么了？”
　　“别去，我们走吧。”
　　李卫捋了捋洛松的衣裳，问：“今天怎么这么重的血气？”
　　“城北有户人家出事了，我去那里清扫了下现场。”
　　“发现什么了吗？”
　　“很奇怪，这些人都是自杀的，只是自杀的方式有点残忍。”
　　“献祭？”
　　“应该是。”
　　“我们回去吧。”
　　“好。”
　　“师兄。”
　　“嗯。”
　　“师兄。”
　　“松儿，怎么了？”
　　“我喜欢你。”
　　“松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的喜欢绵延过许多岁月，从眉眼到血液，都刻录着彼此的名字，也许正如这场战斗没有终点，他们的爱情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