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无奇的日常》晔珲

2、第二章

　　苏白抿着嘴，转身去找创可贴，慢慢地撕开包装看着云翛轻柔地贴好，然后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道：“好啦，你已经很勇敢了。”
　　云翛睁开眼看着他，噙着泪的眼里似乎有些迷茫，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你之前是饿昏的吧？”苏白笑了一声，站起身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云翛揉了揉眼睛又深吸了口气：“不了，我得回去了。”
　　“这么晚回去没问题吗，或者说，你回不回去真的有关系吗？”
　　云翛莫名觉得苏白身上有一股魔力，自己明明什么没说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所以，吃什么？”
　　“……面。”
　　挺会挑的。苏白晚饭的时候把围裙洗了，不过煮一碗普通的面也不会把衣服弄脏。云翛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烧水，洗菜，煮面，调味。
　　“你有什么过敏吗？”
　　“没有，什么都吃。”
　　苏白忽然笑了起来：“我想起一个好东西。”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有点大的搪瓷碗，里面有一坨形状不明还黑乎乎的东西。苏白把面捞出来后，又用汤勺舀了一坨放在面上，还非常贴心地帮云翛拌好。
　　“吃吃看。”
　　云翛当即就准备吃一口，苏白却让他去外面坐好再吃。
　　面其实煮得很好，咸淡适宜，油不多，吃起来不会很腻，菜也煮得刚刚好，有点脆脆的。那黑乎乎的东西被热汤化开了，裹着面一起吃到嘴里有股肉香。
　　苏白又问：“怎么样？”
　　云翛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很好吃，感觉有点甜，但是不影响。”
　　“我就说嘛，除了偏甜没有任何缺点。”苏白非常满意地点着头，拿过一个橘子剥了起来。“那黑色的是杂酱，不过我用的是绞肉机，不小心绞成了肉酱，有点甜也是因为我放多了糖。我就知道只有苏瑛才会说难吃死了。”
　　云翛嗦了一口面：“那别人怎么说啊？”
　　“除了你和苏瑛，只有我自己吃过。”苏白仔细地去掉每瓣橘子的橘络，弄两瓣吃一瓣。“吃完了去把碗和锅洗了，这橘子有点酸，也吃了。”
　　“哦。”云翛看着他慢悠悠得坐在自己对面剥橘子，橘子剥了又拿出一个梨削了起来，削好后咔擦一刀切成两半。
　　“梨不要分着吃。”
　　苏白头也没抬：“我乐意。”然后把半个梨放在云翛面前，自己拿着另外半个掏出手机边吃边看。
　　云翛吃完面刚准备去洗，苏白说：“先把梨和橘子吃了。”他只好又坐下来吃梨。
　　梨是很普通的梨，还有点偏小，云翛几口就吃完了，不像苏白，一次咬一小口吃得很慢很慢。橘子确实酸，云翛都不知道苏白是怎么面无表情吃下去的。
　　“你名字怎么写来着？”苏白突然问，然后打开手机的画图递给云翛。
　　云翛一笔一画地写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给苏白看：“云翛，像云一样自由自在的意思。”
　　苏白点点头，把名字保存了下来，说：“好名字，寓意不错。我的就很简单，我妈姓白。”
　　“但是很好听。”
　　“行了，去洗碗吧，洗完了你看你是要走要留。”苏白伸了个懒腰，感觉吃了点东西有点困了。
　　云翛很惊讶，问：“可以留下来？”
　　“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也没关系。不过我好像没有多余的牙刷了。”苏白仔细想了想，最后一只确实是在一个半月前被他用了。
　　云翛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而且，我睡在楼顶那张床上就行。”
　　苏白看着他，然后点点头：“行吧，那你要洗澡吗，我……”
　　“不要，都不需要。你能让我留下来吃饭我都已经很感激了，更别提还借我房间睡觉。而且，我要是干干净净地回去的话……”云翛没有把话说完，低着头无奈地笑了笑。“真的，已经非常足够了。”
　　苏白没有说话，看着他进了厨房，刷牙的时候又听见他在门口说：“你记得锁门。”苏白来不回答门就关上了。
　　关门声很小，但苏白还是听见了。
　　啊，习惯不错。
　　第二天苏白醒得很早，他在窗边看了看楼下，三楼那个高考生的自行车都还在。明明没睡多久却还是醒这么早，不对劲。
　　他又在窗边站了会儿，慢慢悠悠地掰了半块面包撒在窗台边，看着一辆卖早餐的车驶了过去，没多久高考生也骑着自行车走了。大概是六点半了，早餐车上有包子，高考生今天也吃的是包子，刚吃完一个，兜里还揣了两个。
　　吃包子吗？但是有点懒得和面。要不去问问他？
　　苏白走到门口打开门，云翛的手正悬在半空。
　　“呃，吃包子吗？”云翛拿出两个袋子，里面都是包子，一个装了俩，一个装了三。
　　“我刚醒，吃不了那么多，两个就够了。进来坐着吃？”
　　云翛似乎很高兴苏白叫他进屋，把包子递给云翛后就开始脱鞋。
　　“你吃包子不喜欢喝东西吗？”苏白咬了一口包子，味道不错，但有点冷了。话说自己在窗边站了那么久都没看见他，该不会他早就去买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门口站了很久？
　　云翛听到话后顿了顿：“我这星期的生活费花完了。”
　　苏白把袋子还给云翛，问：“喝过茶叶汤吗？”
　　“没有。”
　　“那喝一次吧，我喜欢。”
　　云翛又跟着苏白进了厨房，然后吃了一口包子：“不好意思，我担心你还在睡觉，就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包子都冷了。”
　　苏白听了转身就去找了蒸锅：“放上来吧，剩下那半个也放上来，包子就是要热的才好吃。”
　　苏白家的茶叶汤和一般的不太一样，茶叶稍微炸了一下就捞出放碗里，锅里开始烧水，调味什么的都在碗里，等水开了直接淋上去，非常香。烧水的时候苏白多烧了点，又煮了两碗面。不过这次煮的不是小面，是超市那种袋装的刀削面，然后做成了干拌面。
　　云翛看着突然变得丰盛的早餐正不好意思无从下口的时候，苏白坐在他对面说：“中午吃什么呢？”
　　“……？”这就开始想中午饭了吗，明明早饭都还没开始吃啊！云翛不知道怎么回答，端起碗准备喝一口汤。
　　“没有想吃的吗？”
　　“噗——”云翛成功地被烫了。
　　苏白丢给他一张纸，说：“这汤很烫的，而且不容易凉，你慢慢喝。”
　　“谢谢……那个，我吃完面就走，你不用问我中午吃什么的。”云翛说完，就低下头开始吃面。
　　苏白想了想，这孩子刚刚说他生活费用完了，多半是要回家，而且今天周日，晚上是有晚自习的。
　　所以，中午吃什么呢。话说，我好像忘记洗脸刷牙就吃饭了。
　　吃完饭还是云翛洗碗，等他洗完出来的时候苏白正歪在沙发上打哈欠，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清晨的光照在他身上，慵懒随意。
　　“谢谢你，我走了。”
　　“嗯。”
　　门关上的声音依然很小，苏白望了会儿天，终于闭上眼睛补觉去了。
　　以后应该遇不到了吧。
　　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周一，楼下高考生骑上车的时候苏白也从楼上下来了。学校离他家不算远，他习惯一路走着过去。还可以走小路，路上还看不到什么人，苏白非常喜欢。
　　由于一学期也去不了学校几次，苏白今天的校服穿得非常整齐，就连外套也带上了，不过天气还热，应该是用不上。昨晚苏白还修剪了一下头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不会一眼就被人看出是个真·宅男。
　　很久之前苏白就计算过家里到学校需要的时间，然后每次都踩着点进教室。不过今天提前了点，因为桌子还没收拾过，班主任多半只让同学把他的书整齐地放在桌子上，今天要布置考场，他还得再把书放进桌洞，然后把桌子转一面。
　　真麻烦啊，能不能就让我去考个试啊。
　　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苏白，读书声都小了一些。尽管已经高二了，大家见过苏白的次数还是少得可怜，苏白不喜欢这样的注视，低着头快步走到了教室最后那个单独的位置。
　　桌子有点乱，甚至多了些别的东西。
　　苏白翻开其中一本，里面确实写着苏白的名字，发书的时候班主任文媛媛让班长林希写的，从高一开始就是林希帮他领书然后写名字，苏白对她的字还算得上熟悉。
　　那就没错，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
　　苏白很自然地坐下来开始整理，教室里的读书声也渐渐起来了，只有坐在苏白前面的林希频繁地回头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叫上两个男生出去了。
　　教科书一堆，教辅材料一堆，然后是各种练习册和笔记本。接着按照高矮和薄厚放整齐。做完这些上课铃正好响了。
　　对苏白来说整理其实很有趣，就是容易让人犯困。他闭上眼揉了揉脸颊，又埋头在手里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听到有人在敲他的桌子：“同学，你坐错位置了吧？”
　　声音莫名耳熟。
　　苏白放下手看向来人：“……？！”卧槽？
　　“苏白？！”
　　云翛看起来也很惊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了：“原来你也会来上学啊。”
　　苏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托着腮看着他，刚好林希又带着人搬了桌椅进来。
　　“不好意思啊苏白，文老师早就让我们去给云翛搬桌子了，我们一直拖到现在。而且他的教材一直没到，所以用的你的，要不你和他商量一下，等他教材到了你用他的？”林希的确满脸愧疚，苏白又从来都是信她的，自然没有异议。
　　苏白的桌子往里挪了一位，云翛的桌子和他紧紧挨着，等林希他们都坐回去了云翛才慢腾腾地坐了下来。
　　苏白觉得好笑：“和我一桌很委屈啊？”
　　云翛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就是有点惊讶。”
　　苏白随手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云翛大概是觉得书的主人回来，并没有动。
　　“你什么时候转来的，如果是开学不应该没有书。自己拿吧，我只是装装样子。”下周再跑一次拿教材吧，反正有没有教材也差不多。
　　云翛拿了等会儿要考的语文，翻到自己还没背熟的古文，说：“就上周五，所以文老师让我先坐你位置上，然后就周末放假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搬桌子。”
　　“我真的不介意我位置被你坐过，更何况你就坐了一个周五和周日晚自习。”
　　云翛眼睛没有离开书：“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介意。”
　　“真没有。”苏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前天还以为你是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没想到今天就坐在我旁边了。”
　　“对啊，你没猜错，我刚满十六没多久。我上学比较早，应该是这个班里年纪最小的了。”
　　苏白眨眨眼：“这么小啊，我小时候留过级，今年九月初二就十九了。”
　　云翛看了看苏白：“看不出来。”
　　苏白来劲了：“那你看我有多大？”
　　“和班上的人差不多吧。”云翛说着又看了看窗外，“别讲话了，今天有考试，你总不可能是来拿到卷子就走吧？”
　　“我真的是来随便考考的，然后买个菜。”苏白索性样子也不想装了，伸了个拦腰，问云翛：“你成绩怎样啊？”
　　“非常一般，你要是再打扰我我这个就背不了了。”说着云翛还瞪了苏白一眼。
　　没意思。
　　苏白撇撇嘴，一边想中午买什么菜一边翻着书。
　　考试时间比较紧凑，上午要考两门，苏白和云翛也不是一个考场。中间休息的时候苏白看见云翛被三个人推搡着从走廊过去，直到打铃也没有回来。
　　中午苏白买完菜从超市出来，看见云翛一个人站在路边低头看手机。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抬头往苏白这边看了看，苏白正想叫他，他却转身就跑了。
　　一个奇怪的孩子。这是苏白最后得出的结论。
　　下午下了雨，苏白带了伞去学校，因为直接考试他没有看到云翛，吃完晚饭在教室坐着也没看见。苏白问林希，林希也不知道，还说下午的考试云翛提前交卷走了。
　　考完试后苏白难得没有走小路回家，反而去了附近的广场。苏瑛说她想吃奶油面包，让苏白去买几个，她马上就到。
　　今天天气不好，下午的雨还有点大，路上人很少，苏白走过最后一个地下通道的时候看见有个人坐在地上。
　　“好巧啊，要回家吃饭吗？”

作者有话说

　　呃，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