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旧事》ninenine

5、第 5 章

　　船行了三日，终于到了开封府。

　　下了船，樊翕又搭着赵宗实的便车悠悠进了南熏门，也就是开封府的外城。

　　这几日樊翕虽然也与赵宗实说过几次话，可是此时与他面对面坐着仍然觉得如坐针毡，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压制。虽说赵宗实一直闭目养神根本都没抬眼看她，可樊翕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出了车厢，坐在了高武身边看他赶马车。

　　此时不过上午八九点的样子，虽然出了太阳，可是气温仍然很低，樊翕紧了紧衣服，又往高武身后挤了挤。

　　“娘子，你若是觉得冷就进马车，外边俺一人就成。”高武虽然觉得那小小身躯靠着自己很让他受用，可是看着樊翕那冻得通红的小鼻子，高武还是不忍。

　　“里面太闷了，我在这吹吹风挺好。”樊翕吸了吸鼻子，坐久了船，只觉眼前的枯树破屋也是风景。

　　这几日下来，樊翕倒是跟高武更谈的来。起初她嫌高武满脸胡髭邋里邋遢，有什么事全都是找高文，可是后来发现高文虽然温文尔雅，可是总让她有一种被他抓住什么小辫子的感觉，反观高武虽然长得吓人，却没什么心机，也叫她套出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就比如，他家主子是当朝皇帝的兄弟的儿子，这次去开封就是去奔丧的；又比如高文说的那些在找她的人是西夏宫里的人。

　　樊翕对西夏的认识只有虚竹的老婆是西夏公主这一点点，难道自己是西夏在逃公主？高武听了都摇头，毕竟从河里捞出她时她一身的粗布麻衣，西夏便是再穷，也不至于叫公主贴身穿着麻布衣服。

　　樊翕想想也是，也许原主就是个偷了东西从皇宫跑出来的宫女，或者单纯是向往大宋朝所以才偷渡过来的也说不准，便没有再多想，总归到了大宋的土地上，那些西夏人也不敢真的追过来。对，她心中已经将自己带入为大宋子民了。

　　“话说这开封怎么还不如庆州那个小村子热闹。”樊翕问道。

　　“俺也不知。”高武也是第一次来开封，“不过确是不如俺那青城山热闹。你不知道俺在青城山当大王那会儿，都知道俺是劫富济贫的大侠，所以那些百姓就安心在山下做生意，那叫个人山人海，就是人恁多也没一个长得好看的，你说寸不寸！”

　　“这是外城，等到了内城你再看。”车帘撩开，高文拿了一件披风出来交给樊翕，“不愿进车里就穿上它。”

　　“咦，这是主子的衣服，俺见他穿过。”高武惊讶道。

　　“主子衣服平时都不让俺碰，只有哥哥才能摸得到。”高武扁扁嘴，似乎觉得很委屈。

　　“我衣服也不想被你碰，就你那脏手，整天都黑黢黢的。”樊翕摸着手上厚重的紫色披风，只见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饰，轻嗅还有阵阵幽香，感叹道：“这一看就是有钱人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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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小半日，人群渐渐密集，此时太阳已上中天，樊翕腹中也响起了饥饿交响曲。

　　过了一道龙津桥，人群更是多如赶集一般。

　　道两旁的酒楼也渐渐多了起来，全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帐子，路旁卖小吃的摊子上也都冒着热气。卖茶水泡饭的，烤肉的，干脯的，还有各色肚、肺、腰、肾杂碎，煎白肠的，煎夹子的，捞面的，捞混沌的，蒸馒头的，蒸包子的，各种香气混在一起直往樊翕鼻子里钻。

　　樊翕正对着两边的小吃流口水，只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赵宗实叫高文买些点心充饥。

　　这几天樊翕也了解到，宋朝惯吃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中间饿了吃的不是饭，而是点心。这点心也不是专指糕点，什么鸡鸭鱼肉包子馄饨都能叫做点心。她跟高武吐槽，既然这样直接吃三顿饭不就得了，后来高武问了哥哥后，才回答她道，说是吃两顿饭的话，你饿了就吃点心，我不饿便不吃，都是正常的，但若是一天约定吃三顿饭，那贫苦的百姓没钱吃饭，就成了不正常的，樊翕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再多想。

　　高文跳下马车买了两笼包子一些干脯，分两下包了，上了马车，一份拿给樊翕，一份拿进了马车中。樊翕拆开荷叶包，先拿了一个包子递给高武，然后才自己拿起一个送入口中才吃了一口，便吐了出去。

　　“呸呸，这包子怎么酸了！”樊翕失望的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没想到古人这么不实在，酸掉的包子还继续卖，转头却看见高武吃的正香。

　　樊翕赶紧按下高武拿包子的手，“这包子酸了，不能吃了！”

　　高武摆摆手，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吞下去后，才说道：“这本就是酸馅的包子，你没吃过吗？”

　　樊翕摇摇头，她从小喜欢美食，也喜欢自己做美食，她男朋友就是因为被她抓住了胃才跟她在一起的，可是处了半年就胖了十斤，又让他狠心与樊翕分手，这才有了樊翕去酒吧买醉的事。

　　樊翕心想，只吃过酸菜馅的，没吃过酸羊肉馅的。

　　看高武吃得香，她盯着手中的包子，又小心尝了一口，仔细品味，除了酸味，还有氨基酸发酵的鲜香，微微的酸味让馅料更加爽口，与松软的面皮一同咬入口中，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

　　“好吃！”樊翕笑着跟高武说道，却见那人趁她不注意已经把剩下的包子都吃光了，还烦人而不自知般冲她傻笑，嘴角便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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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龙津桥继续往北走，便到了朱雀门下，这时马车又被叫停了，高文撩开车帘，说道：“我家主子还有要事要办，娘子就请在此下车吧。”

　　“在这？可是我……”樊翕正想着如何抱紧赵宗实这条大腿，就见高文也下了马车。

　　“从这进去一直向北走，到了宫门会有人接应的。”高文交代了高武几句，便转身示意樊翕随自己走。

　　樊翕跟在高文身后一边觉得庆幸一边又在心中打鼓，便出声问道：“咳，嗯，高侍卫，不知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主子此行是去奔丧，将你带在身边多有不便，所以让我安排你在外城住下。”高文回答道。

　　“嗯……那不知道王爷为何对我这么好？”樊翕又问道。

　　“不过是见你孤身一人，略出薄力而已。”樊翕听后撇撇嘴，感觉心中还是不踏实。

　　高文带她进了一间脚店，包了一处上等客房，叫她安心住在里面，有什么需求叫小二去办即可，花费也都记在账上，不需要她操心。

　　高文走后，樊翕看着装修华美的客房想道：包吃包住，难不成是想金屋藏娇，叫她当小三？她可是听高武说过，这赵宗实早就娶了正房夫人，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她是想抱大腿的，可想的是做包拯身后的展昭，和珅身边的刘全，可不是被当成金丝雀供养着。

　　果然一连几天，小二会按时送来饭菜，樊翕都没出过房间门，基本处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状态。

　　樊翕实在无聊，决定要出去转转，便出了房门，小二立马满脸堆笑得迎了上来，说道：“小娘子有什么需要的，叫小的去办就好。”

　　“哦，我就是随便转转。”樊翕说着下了楼，却见小二始终跟在自己身后半丈远处，便皱眉道：“高文有叫你监视我吗？”

　　小二打了个哈哈，便假装在一旁擦桌子，可视线却一直随着樊翕，见她半只脚已经迈出了店门，赶紧跑过来拦住。

　　“娘子便是可怜可怜我，您要是出去了，我这小命也就完了。”小二一脸哀求得说道。

　　果然是限制了自己的自由，樊翕心想。

　　“我就是想出去买点东西，”樊翕装作不在意得说道，“要不然你去帮我买吧。”

　　小二一听连忙应着，“不知道娘子要买些什么？”

　　樊翕想了想，叫小二买一套男装，又从柜上支了几吊钱，揣进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见小二出了店门，樊翕便也蹑手蹑脚准备溜出去，却不防门口还有一个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原来门神不止一个。

　　樊翕悻悻回到房间，第二日又叫小二去买肚兜和胭脂水粉。

　　第三日上，樊翕又叫小二去买些好吃的糕点，自己坐在大堂里等着。小二不疑有他便出了门。

　　此时正值饭点，脚店大堂中坐了不少食客，樊翕悠悠走到门口，娇声说道：“大哥，昨日里小二帮我买的这条肚兜小了，我现在有点头晕要上楼，等他回来您帮我交给他叫他再去换一条。”

　　大汉见樊翕满面潮红，的确是气虚之状，便点点头，接了肚兜，哪知道樊翕突然发难，高声喊道：“来人呐，抓小偷啊！这个痴汉竟然趁我洗澡偷了我的肚兜，有没有好心人帮帮我，把这偷肚兜的痴汉送去官府！”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围观群众，一听有偷肚兜这种艳事，在店里吃饭的端着饭碗便凑了过来，路上但凡没点急事的，也都驻足围观，不一会儿便把大汉里三层外三层得围了起来。

　　大汉手中拿着肚兜，有嘴说不清，眼睁睁看着樊翕趁乱跑远了。

　　樊翕拐进一条没人的巷子，将外面套的女装脱下，又将头发散开，挽成一个男子的发髻，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这身体还没发育，单看装扮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

　　樊翕昂首走在街上，摸摸兜里的钱，对未来的美好生活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