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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戏精 ...


  •   一早她还躺在床上,就被门外的嘈杂人声给惊醒了。

      她半倚在床沿上,出声询问在桌前做女红的柳儿。

      “小姐,是净远大师在指挥我们帮他搭设祭坛,他要开坛做法,为您扫秽除祟呢。我服侍您焚香更衣吧,一会儿法事便要开始了。”

      啊?她没想好怎么扳回这一局,人家就在动作了。肿么办。在线等,急问。

      等她被搀扶着走出房门,才知道原来昨天她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故,在净远的述说与众人的猜测下,被演变为邪祟作案的证据,于是一大早净远便在她家人的热切盼望下,为她筹备起开坛做法了。

      她坐在软塌上,眼神在半空中与他遥遥的对视,望着他略显无辜的神色,她十分无语,只得单手撑在头侧,微阖上了双眼。

      装!你再装得像一点,这是戏精上身了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眼瞅着她暗自愤恨却又无法声张的小表情,净远心里窃笑不已。

      前些日子谁让你一再戏弄我的?该!

      撇开她经天纬地的谋略不论,单是这个好玩的性子就令人迷醉。

      待到祭坛搭建好,一应器具摆放好候,净远便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走了上去。

      一身红色袈裟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姿清瘦挺拔,眉目如高山流水般俊逸雅达,举手投足之间的那股气韵,与帝都圈里的那些个自诩风雅的公子完全不同。

      突然,院内钟鼓齐鸣,经幡无风飘动了起来,净远朗声高唱:“稽首皈依大觉尊无上能仁观见众生受苦辛下兜率天宫皇宫降降迹雪岭修因鹊巢顶三层垒六年苦行若人皈依大觉尊不堕沉沦若人皈依大觉尊不堕沉沦。”

      唱毕,他稳步走到庄婳面前将手中净瓶内的凉水抛洒在她的身周,然后虚抬手掌按在她的头顶上空,说道:“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萨道。”

      .....眼前幡帐飘扬,耳畔梵音萦耳,她不知不觉之间便收敛了心神,融入了此间的庄严肃穆氛围中,随着所有人一起双手合十,念诵了起来。

      半晌,扫秽除祟的法事在净远的一声佛号中结束了。

      庄婳被重新推回了闺房内,净远也淡静从容的紧跟着走了进去。

      “贫僧需要查看邪祟是否离开。闲杂人等敬请离开。”

      刘氏听净远这么说,只得领着庄毅离开了,下人们也纷纷散开,各做各的事去了。

      待到净远关上房门,返身走到身边,庄婳便猛地扮着鬼脸扑向净远:“好你一个妖僧,看我不咬死你!”

      净远赶忙接住她飞扑过来的身子,心疼的说:“婳儿,昨日才伤了腿,休要胡闹。”

      “谁胡闹了?方才是你洒了我一身的凉水。啊...嚏。”庄婳边说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腿伤未愈又染上了风寒,庄婳颓然的坐到桌前,生起了闷气。

      净远俯下身子抱起她,将她轻放到床上,然后便要帮她脱去沾湿的外衣。

      庄婳眼见着他动手开始剥她的衣服,赶忙拽紧领口。

      “我帮你脱换湿衣服,再不换你就着凉了。”净远无奈的看着她。

      “你帮我去床边的架子上拿衣服递过来,然后你就出去....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她小声嘀咕着。

      净远递给她衣服后,却只是在床边背转了身去,并没有走出房门。

      庄婳着急的推搡他出去,一不小心身子歪出了床榻。

      净远转过身子,扶起她,语气中带出了些微不自知的宠溺:“原本我帮你换,早都换好了,你偏又要守礼数。昨日在马背上是谁肆意妄为的?”

      好吧,这是秋后算账的名场面了。庄婳无言以对,肿么感觉像是小辫子给人抓住了。

      见她不出声,净远便坐到床边上,轻手轻脚的快速剥去她的外衣,庄婳倒也配合,没有再挣扎。

      可是当外衣脱去后,净远却发现方才用来戏弄她的道具——净瓶里的凉水貌似装得有点多了,居然连她的内衣也给洇湿了。湿了的薄衫隐隐约约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型,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饱满圆润的的雪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净远赶忙紧闭起双眼,转过身去。

      庄婳见他这般,便赶忙趁机脱去了内衣,手忙脚乱的换好了衣服。

      “好了。你转过头来吧。”

      净远望着床上娇俏软萌的少女,脸色有些绯红,不觉看痴了。

      庄婳轻咳了一声:“咱们今天该上第三节课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句话你熟悉吧?”

      净远当然知道,这是《妙色王求法偈》中的一句。可是,她此时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如果你能够看轻人情冷暖,看淡世间情爱,便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庙堂之上身居高位,你必定树敌众多,嫉妒者有之,怨怠者有之,迁怒者有之,如何不暴露自己的软肋,不被人伤及根本,是自保的原则。”

      软肋?根本?净远心说我无父无母,软肋这东西可能存在吗?即便他日与眼前这女郎有所牵绊纠缠,以她的修为,也成不了他的软肋。

      “还有一句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哪怕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要留得住翻身再起的底气,你便可以适度退让,以求自保了。”

      “嗯,我的底气....”——就是你。相比软肋,你更像是我的底气。净远在心里轻声说完了这句话。

      话说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了圣旨赐婚这档子事,眉眼间的光芒不觉黯淡了下来。毕竟她现在待嫁闺中,年后便是太子正妃。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何止是戒律清规,更有皇家威仪与世俗礼法。

      嗯,他必须尽快走上那个位置,唯有身居高位,方能阻止后世君王灭佛。再说了,没有站到巅峰之上,拿什么和太子争夺她呢。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姐可还好?夫人说此间事了,请法师去前厅。”接着,柳儿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哎呦,急个什么嘛。我的课还没上完呢。庄婳见净远起身欲离开,只得揪住他的袖摆。
      “自保之外,你要懂得进攻。昨日见你和爹爹比试,出手太过仁慈。如果是对战敌人,你须有一击毙命的歹毒招数....”

      那可是你爹,万一给打伤了,不是找死吗!净远暗暗吐了个槽。

      等到他走进前厅,发现庄时闵已经下了朝,正和儿子在下棋,倒是刘氏伸长了脖子,在盼着他来。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镇国公。”

      “哦,净远大师来了。来,来,您陪我下盘棋吧。我这蠢儿子,回回都输,和他下棋,没意思。”庄时闵热情的招呼净远过去。

      刘氏原本是想着净远在府上住了三天,法事也完结了,今日可以送客了。谁知道她的夫君却横插了这么一杆子,便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庄时闵。

      待庄毅起身后,净远盘腿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镇国公,这一局贫僧替公子下完吧。”

      阔以呀。都死得不能再死的局面了,他能力挽狂澜?就不信这个邪。庄时闵来了兴致。

      净远沉吟了几息后,抬手将一枚黑子按在了一堆白子的中间。

      卧槽,这也行?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白子团团围住的中间,仅有这么一子的空位,被这枚黑子一入,便瓦解了整盘的胜利局面。

      “高,这一子,我怎么没想到呢!大师是高人呐。”庄时闵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净远。如果给他的身后安一条狗尾巴,估计这会儿已经摇晃出了光速。

      净远望着眼前镇国公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说您这点道行确实不够看的,我可是五岁便能下赢师叔师伯的神童。

      表面上,他却淡静谦虚的一笑:“恰好被贫僧钻了空子,罢了。”

      刘氏在旁边望着他们干着急,见此局胜负已定,赶忙趁机凑上前来插了一句话:“大师乃是开元寺的高僧。今日既已是第三日,为婳儿除祟的法事也圆满完成了。我们不敢再过多打扰您的清修。您看....”

      “贫僧谢过府上数日来的款待,这便告辞回寺。”净远干脆利落的回复。

      庄时闵起身相送的时候很有些不舍,一再嘱咐净远常来找他下棋。

      诺。净远恭敬的返身走出了前厅,取过管家奉上的银两,便牵上马出府了。

      一路上他策马奔腾,眼看着便到了山脚下,仰望着高耸在山巅上的宏伟建筑。他不由的想起了方丈去年仙逝时握着他手说的话——本寺从一座破落小庙到如今的香火鼎盛,为师自问殚精力竭数十载,已然问心无愧,望徒儿他日能带领众师兄弟累积不世的功德,普度众生于苦难....

      师父,既然有贵人相助,您且在天上看着徒儿怎么一步步走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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