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素雪尘

22、夫夫吵架中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额上早就见汗的朱厚照全凭意志在维持身体的出招速度，神色看着已不如此前轻松潇洒。但也因为打斗起来后，体内气血得已周身行走，其脸上总算显现几许血色，以致于看不出疲态，毕竟他用的是尽量省力的以柔克刚。
　　此外，越到后面，已习惯女匪首出招套路及其速度惯性的朱厚照，甚至能提前预判前者的动作来省时省力地抢先出招。

　　反倒是女匪首越打越放弃思考，最后全凭身体的条件反射在出招，虽然这起到一时的完全克制朱厚照作用，但她又怎会比得过知觉速度远超常人的后者。
　　女匪首的内力再怎么深厚，也扛不住她长时间毫不留力的爆发与暴走。自然而然地，她开始慢慢变得力不从心、跟不上朱厚照的节奏……终于，她最后用力过猛的一掌，直接带动上身把自己的脸面送到朱厚照的拳头当前——

　　“承让。”
　　朱厚照适时收力撤招、退步，动作一气呵成。

　　“你赢了。”
　　柳佳瑶也不墨迹，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对手尚有余力，而她却已是后劲不足。

　　“那么，给我个面子：找个换洗衣服的地方，你和我一起去，当我的贴身随侍之人，先从伺候我沐浴开始适应。”
　　朱厚照先是脸带嫌弃地扫视大汗淋漓的柳佳瑶全身上下一眼，而后扫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圈，忽略某人直勾勾责问他的眼神，目光转回眼前人的面上，语气意有所指：“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的，可日后也别怪我为难你们，毕竟不奉公守法的子民，在哪个时代都不招人喜欢。”

　　朱厚照并没有告知柳佳瑶他如今的真实身份，之前私聊，他和她只互相谈及各自前世的遭遇和人生经历，后者虽抱怨一番穿越后的各种不如意，却也猜到前者的经历及身份肯定比她的好得多，他不说是不想她产生落差感吧，她也没好意思追问。

　　现在这人既然敢如此公开与她喊话，想必这人是高官子弟无疑，她得罪不起那种。虽然她本人是悍不畏死，但山寨里的人既然叫她一声老大，她就不能不管她们的死活。
　　而眼前赢了她的人，前世就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如今的他，她更是得罪不起。

　　虽然柳佳瑶是个明朝皇帝只知道朱元璋和朱棣的历史盲，前世她就是个山旮旯出来的打工人，不学无术那种男的。除了吃苦耐劳，他可以说是啥都不会。
　　直到后来他因为相貌还行，被社会上的猪朋狗友带去富人玩的地方糊里糊涂地当了鸭子，他才慢慢学会的思考，懂得能把他们这种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必然有他们厉害的地方——好比这个自称“朱正”、私下对她宣称那位名震江湖的“侠王”是他男人的上位者。

　　说来还蛮搞笑，柳佳瑶在古代里读的书比她在现代时读的还多，即便她只是个地主家里谁都不待见的庶出次女，好歹能吃饱穿暖、从小家教不算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要不是她不愿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恶心的猥琐胖子，她还不至于离家出走地落草为寇，与众多被这个世道遗弃的姐妹们组成这个寨子，互相报团取暖，劫财劫人度日，如此肆意妄为，确实是她该受到报应的时候了。

　　好在柳佳瑶本就没什么大志向，既然老天爷今天让她遇到自己的劫数，她也只好认命服输，日后给人做牛当马。
　　要怪就怪自己太没用，技不如人，活该丢人。

　　不过，贼老天还真是充满恶意啊～不提重生后的性别变换，她竟长着朱正前世的样子是什么鬼？难道不该是他穿成官家子弟吗？他上辈子那么苦，怎么也该轮到他当一回人上人了吧？
　　……莫不是因为朱正前世是个好人？
　　如果真是这样，这辈子她也得好好做人才行。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柳佳瑶还算不动声色地听话认命道：“让我缓口气，后山有温泉，反正我做不到用内力烘干衣服这种玄幻事，你自备好衣物毛巾后来中间那座房子找我，”
　　“好，我们稍后见。”

　　柳佳瑶需要休息，朱厚照也得回去面对朱宸濠的责问。

　　“贴身随侍？她可是个女的，你到底想拿她当自己的什么人？”
　　虽然知道了二人比武的原因，但朱宸濠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绝对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她前世是个男的，让她当我的护卫和心腹你到底有何不满？”
　　朱厚照的确有过“想体验一下和自己原来的身体自攻自受”之类的刺激想法，但也只是想想，可他仍有点不敢直面朱宸濠目光如炬的审视。

　　朱宸濠当然忘不掉朱厚照之前突然醒来、直勾勾盯着那女匪看的眼神，所以这会他越是义正辞严、他便越是觉得他心里有鬼，毕竟是一眼就能看上他朱宸濠的随心随性之疯子，他和那女匪聊那么久又打了小半天的架，足够这个博爱且一意孤行的家伙情根深种了。

　　朱宸濠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更不屑于像女人一样为心上人吃醋或忍让，但他亦有自己原则：他拥有和认定的事物，除非是他自己不要的，否则，其他人休想染指半分；而且，退一万步来讲，他宁愿接受朱厚照提出结束这份纠葛的提议，也绝不能忍受他的三心二意和暗地里的背叛。

　　“如果你们之间没有半点私情，这当然没问题。可你敢说，你对那女人没有任何私心？”
　　说完，朱宸濠便抿唇凝神直盯着朱厚照的脸，企图在其身上找出他有可能对他不忠的蛛丝马迹。

　　“当然有，因为那原本可是我的身体！‘我爱我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难道你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吗？”
　　朱厚照简直要被朱宸濠气笑了，他知他心里和眼里都容不得一粒沙子，但他现在分明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明摆着找他茬嘛，搁这谁能忍？

　　“可你以前明明说过，你只能对自己狠，那你现在想包庇保护她算不算是自打脸？”
　　朱宸濠亦觉得朱厚照分明是在诡辩。

　　“不是，这也能一概而论的吗？真要说，我现在也可以下手打她啊，这够狠吧？可我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顾？而且她武功了得，留她在这拦路抢劫一辈子你不觉得可惜？何况，你身边不也有吹花和叶子，我有说什么吗？”

　　“你…你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你那‘身体’里可是有着男人的灵魂，还是那种轻浮的流氓，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可你对她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她伺候你沐浴，到底是你脑子有病还是我想太多？”

　　“她眼下没有我原身该有的泪痣，我只是想看看她这身体和我原来的到底还有哪些区别而已。而且她那个性就得这样磨一磨，不然成不了大事。”

　　“你居然还想看她的……”朱宸濠再一次被朱厚照的跳脱想法震惊：“你们那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没有节操？明明你几天前还说自己要脸，你现在怎么就不要脸了？敢情你要不要脸全看心情是吧？”

　　脑中百转千回的朱厚照闻言怒气值立马上来了：“我倒是想要脸啊，但你有给过我脸面吗？！动不动就随心所欲地发飙和发疯，上次还差点把我掐死，我找个比自己弱的人排解一下被你欺负的压力又有何妨？”

　　“排解压力？你该不会还想和他继续比武？看看你手脚上的淤青！堂堂未来天子，居然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亲自和一个女匪动手，你不觉得有失身份，我还觉得天家的脸面无存呢。”
　　说到这，朱宸濠想抓住朱厚照的双手看看他的伤势是否严重，却被后者惊兔般往后避开。

　　“既然你觉得我与他比武有失身份，那我作为一位权贵和一个男人，即兴临幸一位民间美女，总不会丢了这所谓的天家脸面吧？何况到底是谁规定天子不可与百姓动手的？是当今圣上还是你这自认高贵的王亲国戚？哼！”
　　觉得他和女匪比武没脸面？那他天天被他朱宸濠压在身下承欢就很有尊严吗？——朱厚照差点没被这个专|制而自我的男人给气到脑溢血，即便这都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喜欢他还故意说话气他呢？要是他再这么听他的话下去，日后就别想有什么家庭地位了。

　　“等一下！朱……！”
　　原本只是想指责朱厚照独断的行为让他担惊受怕，说出来却变了味，而且还精准戳中某人的痛处，都说色令智昏，这效果拔群得让朱宸濠有些猝不及防，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的他只来得及伸出手去，前者早已愤然远去，只给他留了个遥不可及的清瘦背影。

　　「不对，以朱厚照对我的了解程度，他不可能不知道刚才那话的真义，难不成他气恼于自己的偏执与专横，好比今天招呼都没跟他打就匆匆带他上路回京之类的，故意在借题发挥？」
　　「还是说，朱厚照只是想顺理成章与那个女人厮混，特意引导他说错话，以期得到他想要的说辞好借势导利？」

　　「……朱厚照——！！！你竟敢耍我！！」
　　回过味来的朱宸濠不知道该怪自己傻，还是该感叹朱厚照这块老姜之辣：他该不会真想和那女人……
　　「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让你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