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相亲进行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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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朱宸濠神情复杂地瞅着自己，结合自己近来从师傅那儿听来的扯谈之话，朱厚照约摸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地挑眉自嘲一笑：“你是觉得我没半点真命天子该有的样子是吧？可是在我身处的未来盛世里，百姓的数量远远超过你们现有的计量单位，但我们国家的为君者都做到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一点，几乎让所有人都吃饱了饭，住上房子。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天下大治，世间大同’。
“在我们那，律法严明到杀人必须偿命，权贵犯法与庶民同罪，无有例外。”
“而且我们那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概念：人人生而平等，不论男女；我们还都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有国，就不会有我们自己的家；是以在我们那，随便这所谓的‘天道’拉哪个人过来，估计都比你们这的王孙贵胄会做皇帝。
“综上，就如同你所质疑的，我的确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只胜在出生于后世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
由于朱厚照话里的情报太多，朱宸濠眉头微蹙着，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感概于未来盛世的境况，更震惊于朱厚照那侃侃而谈中似有道不尽的豪言壮语，他竟说这是他们那人人都有的为人理念？！
也就是说，在将来，像朱厚照这么傲慢和自信的人有无数个？！！
朱宸濠目光失去焦点地反复琢磨朱厚照所说之话，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看似毫无自觉地微微抿唇噘嘴，像是气闷、又像是苦思冥想，模样看着生动而可爱，给这位贵气无双的骄傲王爷平添几分平易近人的俏皮。
“……你告诉我这些没问题？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吗？”
面对朱厚照看他笑话一般的审视良久，久到有驿卒把气味浓郁的药膳送来，又返身出去给朱宸濠端来热茶、再自觉退避，后者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据说会折寿短命之类的，不过我现在好歹入了道，已不是凡人的命数，应该问题不大。
“我真不希望你纠结于那所谓的‘真命天子’说法，还有那什么我们苟且相合，就能让你坐稳皇位而不祸害苍生啥的，在我听来只想发笑——
“人生在世，如在战场；本就是要与天地斗、与鬼神斗、与自己斗的，你看看自古流传下来的神话，不都喻示我们斗不过也还是要斗？你没见自古以来，人皇之位也都是我们先祖自己争取来的？我可没听说哪顶皇冠是天上掉下来的，历史也都是人写的，你说是吧？”
朱厚照说到这，天上忽起闷雷，乌云更是迅速聚拢到他们的头顶上。
原本朱宸濠还在为朱厚照那豪气干云、发人深省的话震撼得哑口无言，可在天雷无端响起的刹那，他冥冥之中确实感应到什么不可抗力、又不能明说的浩瀚之力。
而貌似同样有所知觉的朱厚照，此刻却起身抬头望向天上，神色是朱宸濠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的飞扬跋扈和恣意狰狞，他微仰着上身和头，以手指天，咬牙切齿地冷笑怒骂：“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我现在就是要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有本事你就用一道雷把我给劈了，让我灰飞烟灭！”
天上霎时电闪雷鸣，乌云压顶造就的晦暗空中，只有道道雷蛇的光芒交相辉映。一时之间，朱宸濠不知该惊叹于煌煌天威的迫压之力，还是在他眼前逆天而行的那人行径之猖獗。
五内俱焚似的急躁顷刻充斥朱宸濠全身，可他不知是怕朱厚照的言行会累及自身，还是怕眼前屡屡撼动他心神的人就此消失不见，又或是两者皆有。
然而天雷并没有随朱厚照的言语落下，为此，他收起冷笑更加肆无忌惮道：“天道不公，世态不平，人心俗情不渡，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想要世人服你敬你逢迎于你？你们配吗？
“你们真那么了不起，就该把我的人格感情抹去，好让我当你们听话的提线木偶，也不至于让我在此大放厥词，逼我入左右为难之地，欺我人神肉身之弱小。你们如此作为，还不如我们世人自制的法度来得公平公正，这天下要你们何用？！”
至此，雷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弱小下去。
朱厚照满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藐视神色，继续扬言：“都被我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若真有脸要脸的话，要么现在就弄死我，要么就别在这碍我们的眼——给我滚！”
乌云并未应声四散，但朱宸濠已经被朱厚照的言行折服得差点想给他跪下了。
接连被刷新的认知，加上莫名承受起来的担惊受怕，现在朱宸濠身心俱疲得只剩两个想法：朱厚照这样的人物，在后世的朝代里也不可能有很多，他绝不可能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普通人，他敢肯定；再有就是，他想喝杯茶静静，捋一捋心头纷乱的情绪。
只有朱厚照依旧像尊神佛般肃穆、身形稳健挺拔如山石那样屹立在天地之间、在方寸之地里、在朱宸濠心神之中……
四周万籁俱寂，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头顶的乌云翻滚腾挪，似有不甘不忿地磨蹭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败退溃散而去。
朱宸濠并不知道此时天色怎样，院中的景象如何破落陈旧入不得眼，他眼中只剩一桌之遥外，那临风玉立、俾睨天地的傲慢强横之人。
直到朱厚照忽然身形一晃，背负着的手猛地撑上他身侧的石桌，朱宸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腾身迈过桌面，双手一前一后地揽住这明显是在强撑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
“你别把血吞回去，吐出来会好点。”
想到此前压迫他们周身的蛮横无形之力，朱宸濠真不知道以朱厚照的身体状况，他适才是怎么扛住那威压来指天开骂的，他往先光顾着感叹震惊，都忘了这人身体状况不好的事实，现在回过神来，他对他真的是又敬又畏，又担心又心疼……是的，朱宸濠现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绝不要朱厚照这样的人在他眼前消失。
“他们欺人太甚……”
正在气头上，身上那要逆天而行、与天抗争到底的气势还没褪去的朱厚照，当然没有听朱宸濠话地把血吐出来，而是生生把胸中翻涌的气血硬压回去，并探手拿来桌上的汤药往自己口中强灌，可喝不到一半药味和血气便相冲着倒灌而出：他直接给喷了。
“来人！”
朱宸濠扬声唤过，便急忙把朱厚照横抱起来往房间里搬。
「这下好了，看你倔的……」
一脚踹开房门进去的朱宸濠，把朱厚照放床上半抱着，顺手扯来床边洗脸盆架上的湿毛巾帮怀中人擦脸，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他。
碍于魔与道相性不合，朱宸濠连给朱厚照运功抚顺气血都做不到。好在朱厚照吐完血咳了几声，气息便慢慢平顺下来，人还是清醒的。
“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就非得在这时候与天对着干？”
“咳…这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们那的人都懂。何况你我现在都已脱离人道，你竟还困于天道牢笼、迫于天命难违，想以我的命来承受你的恶因之果，我才想问你呢：朱宸濠，你心里到底想把我至于何地？”
朱厚照越说越激动，甚至不想待在朱宸濠怀里地挣扎坐直身，期间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激动得刚平复下来的气血又翻腾着溢出口鼻。
朱宸濠被朱厚照问得心中茫然，见后者流着血也要把他推下床，他脑子里更是又慌又乱：是啊，像朱厚照这样桀骜又要强的人，又怎能忍受自己于他心目中的位置屈于皇位之下？
那朱厚照呢？他心里不也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吗？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又值几斤几两？
“殿下，公子，请问这里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几个闻声而来的驿卒，两个在收拾小院，其余的想要进房来听候吩咐，但刚靠近房门就敏锐地嗅到内里的火药味，因而他们都不敢靠近来地在门外怯怯发问：“或是两位是否还有其它吩咐？”
“帮我熬点白粥……”
“滚！没我的吩咐，之后谁都不许靠近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但此刻卸下“侠王”伪装的朱宸濠，其语气和气场明显更不容置疑，极善察言观色的下人们都知道自己此时该听谁的，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心思转得飞快的朱厚照，自然知道自己方才问到朱宸濠最难以回答的问题，但后者反应如此之大是他始料未及的。
见朱宸濠神色陡变，知他发作在即，朱厚照其实也想跟那些人一起滚了，好让双方都冷静冷静再继续交流沟通。
但是，朱厚照的脚刚落地，朱宸濠就已气势汹汹地欺身上前，不容置疑地一手把他摁回床上，他自己亦紧随其后地跨跪在前者身体两侧，不让身下的人有半点逃离他的机会：“朱厚照，那你呢？把我置于何地？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朱宸濠声音恨恨，剑眉倒竖，目光发狠，眼眶发红，心绪和气息全都乱了，却难以辨别他是因的自己，还是怪的朱厚照。
被重重砸在木板床上的朱厚照意识有一瞬离了体，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仰视身上这个因自己的发问乱了情绪分寸、失却风度自持的人，心中澄澈：这个男人心里有他，纵使分量不及其心中皇位之万一，这也够了，毕竟是自己先沦陷的，强求再多便是奢望——
“朱宸濠，爱情不应该是相互索取，而是该互相给予。”
朱厚照像给朱宸濠顺毛一般抬手捧住他的脸，这动作明显让后者全身僵住，结合前者心平气和说出来的话、其双手食指和拇指或摩挲、或抚顺他脸侧细碎额发的轻柔动作，他内心的气恼和愤懑总算慢慢平复下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们理应互相成就，而不是互相扯对方后腿：只要你不祸国殃民，我愿意成全你的野心，因为正如同你所说，是我先爱上的你，就当这是我欠你的吧；但在那之前，你能否给我几年时间，我得替原来的‘朱厚照’为大明扛起属于他的那一份职责，仅此而己，可以吗？”
朱厚照的声音和煦而真挚，注视朱宸濠的眼神温柔又深情，让后者想就此沉溺下去，不死不休，再不醒来。
“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朱宸濠吞了吞唾沫，喉头滚动，眼神隐晦，忍耐着什么的他额上慢慢见汗。
朱厚照见状，当即自觉清醒地讥诮一笑：“帝皇大业，名垂千古？还是希望大明自此以后的皇帝，都是你们宁王一脉的？”
“你能接受我另外娶妻生子？”
“大不了我也一起另娶。”
“好，我们一言为定。你可别在我野心达成前，就随随便便地给我一命呜呼。”
“我会努力和天道抗争到底，尽量活得更久一点的。若天不遂人愿，非要弄死我，那你得去怨天，不能怪我。”
“那还不是怪你非得和老天爷对着干。”
“兴许我只是想证明，为了你，我将来有和全天下对着干的勇气呢？”
“……！！！”
「这个人！为何每一次都能直击他内心最深、最柔软的部分？！而且，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次撩动他心弦了？！！」
朱宸濠的浅色瞳孔震颤着骤然紧缩，面对身下方才深情款款、笑意盈盈向他表白的人，他呼吸都似漏了几拍，终于，他再情难自禁地朝朱厚照那染血的双唇俯身而下……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相亲进行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