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杨绒

50、五十、终章

　　春去夏来，夏末秋至。
　　时间渐过，琐事更迭，唐思终于熬过了孕吐，也熬过了秋季高考。等待成绩得那几天，许是过于紧张，她居然再也没吐过，每天花样被隋大少投喂，体重直线上升。
　　“大嫂，你这样吃下去，会不会到生产的时候涨到一百八？”说话的是隋絮，隋封喜的小女儿，婚礼上做过唐思的伴娘。
　　唐思听了，放下了手里的糕点，点点头：“你说的对。”
　　隋尘霄不乐意了：“你怎么天天往我们家跑，蹭吃蹭喝的，现在居然还管起我老婆？”
　　隋絮还在上大学，暑假期间一直跟着唐思混，隋家女孩子偏少，大部分不是比她大就是还喝奶，难得有个算同龄的，隋絮自然就黏上了，而且这个大嫂和别人嘴里的不一样，不仅不精明，看起来还傻乎乎的，很好欺负，你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要不是有大哥在，她铁定要住在这里，天天和这个憨直的大嫂子玩。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嘛。”她怕隋尘霄，只能嘟哝了一句。
　　唐思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在家混什么，还不去挣奶粉钱！”
　　隋尘霄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你轰我走？奶粉钱，他能喝多少，我的钱够他用奶粉洗澡，洗两辈子！”
　　隋絮见隋尘霄耍赖已经习以为常，她不由得怀疑，大哥是不是被换了？以前他什么样，隋絮记忆犹新，尤其是在隋想哥面前，隋尘霄几乎从不说话，要不就霸王一般不可一世，像现在这样明明气得不行，还在耍嘴皮子，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儿一样发脾气，她从没见过。
　　不得不说，这样的隋尘霄，可爱多了，也真实多了。别人怎么评价唐思她知道，但这两个月的接触，她还是觉得，唐思是最适合大哥的女人。
　　隋尘霄不是真生气，而且反感隋絮说的那些话，唐思嫁给他，成了隋家的女主人，主人是什么地位，他的唐思就应该是，毋庸置疑，无可置喙。
　　哪怕对方说的是对，也不行。
　　如果隋絮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估计会去找隋老爷子，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有几个洞，才让他这么偏激和神经。
　　隋絮自然被隋尘霄轰出了家门，为了不让她来烦唐思，还鼓动隋封喜给隋絮找了一个实习的工作，虽然是她喜欢的工作，但这种被操纵的感觉很是不爽，只是她也没办法。
　　九月十九日，成绩出来了。唐思紧张的捂着脸，背对着电脑，问某人：“怎么样？”
　　隋尘霄其实不屑这种考试，但是这是亲亲老婆的考试，他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等会儿，别着急。”对了孕妇不能受刺激：“那个啥，你要不要备点药啥的，不管过没过，你都别太激动，咱儿子还在你肚子里呢。”
　　唐思点点头：“知道。”难得没有和他争辩儿子女儿。
　　屏幕一闪一闪，隋尘霄眯着眼仔细瞅了瞅，嘴角渐渐裂开：“过了，都是通过。媳妇，你真厉害！”
　　唐思猛得转过身：“真的？我看看。”名字，学号，都没错，成绩是她得。
　　她兴奋的蹦了起来：“哈哈哈，我考过了！”
　　隋尘霄吓得心跳差点停了：“别跳，别跳，你慢点，好好坐下。”
　　唐思笑过后，又红了眼圈：“我是大学生了，我是不是能配上你了？”隋尘霄的心里一阵恍惚，心情似过山车一般：“一直都配的上，你看我和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两个耳朵，一个鼻子。”
　　唐思擦了擦眼角：“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隋尘霄一直都知道她的自卑，没想到她如此介意，轻轻搂着她：“思思，如果有一天，我破产了，或者生了重病，你会离开我吗？”
　　唐思立刻推了他一把：“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快，拍一下床帮子。”
　　隋尘霄被她抓手去拍床，眼睛依旧盯着她，唐思看他，语气淡淡：“没事啊，你没钱了，我养着你，你如果生病了，你哪里病了，我就把自己的器官切一半给你，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让你孤单，永远陪着你。”
　　隋尘霄不想哭，也不愿意哭，实在是娘炮，可这会儿，他忍不住了，怕丢人，他果断的把女人抱在怀里，肆意的在她的后背上蹭来蹭去。
　　“我也是。”
　　考完之后，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唐思正式进入了养胎的模式。隋尘霄怕她无聊，给她报了插花、茶引以及产前辅导，有空的时候还会跟她一起去上产前教育，尽心尽力，乐在其中，唐暮光从遂城邮寄了很多土特产过来，唐思的体重不可避免的又上了一个台阶。产检的时候，大夫也说了话，体重上升太快影响生产，于是唐思又上了游泳和孕妇瑜伽课，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天，唐思的瑜伽老师有事没来，她百无聊赖想去找隋尘霄吃晚饭，就让司机把车开去了隋氏大厦，她有隋尘霄的门禁卡，一路畅通无阻，直奔楼顶总裁室。总裁室外面一圈是秘书处和行政办公室，方尧没在，隋尘霄也没在，唐思没有隋尘霄办公室的钥匙，于是乖乖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这会儿已经快四点了，秘书处刚散了例会，几个女孩三五成群回到工位，讨论刚刚的工作安排。
　　“你看，那位美了，仗着自己年轻漂亮，没少在隋总跟前凑，随行名单下来，她这会儿得高兴坏了，啧啧，你看吧，下班就得直奔商场。”
　　“哼哼，那有什么用，咱隋总有老婆！”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嘛，谁会嫌女人少，再说了，又不嫁给他，相好一段时间，得到得好处就足够了。再说了，听说夫人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就是一个普通人。没啥背景，自然也没人出头。”
　　“就是，可惜了，咱没那身段样貌，没那资本吸引人家。”
　　“现在这年代，谈恋爱也不一定结婚，分手得多了去了，就当谈了一个分手得恋爱呗。”
　　“可我听说，隋总很爱他老婆的。为了他老婆，把自己的亲爹都挤走了。”
　　“嗨，男人的心，飘摇的风，今儿吹你，明天就吹她了，何况咱隋总是什么人，以前可是混迹五华街的老手，哪里能收心。”
　　几个女孩沉溺在刚才的话题，没有注意会客厅的人。唐思愣愣的坐在原处，突然想起某天晚上在洗衣间看见的带着口红印的衬衣，当时没多想，这会儿让她记忆犹新，并且根据唇形和眼色，转头就锁定了嫌疑人。
　　一身黄色裙子的女人，头发长长，披在肩膀上，身形高挑，走路摇曳，莫名的在她眼里就和某人的形象重合，唐思的心乱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更不能在那呆下去，站起身就出了门。来的时候，畅通无阻，出去的时候，却被拦住。
　　“你是谁啊，怎么在顶层办公区？”拦她的恰巧是那个黄裙子。女人一副自己能做主，这里她说了算的笃定。
　　“黄助理，黄助理，你快来，总裁会客厅有闲人闯入。”黄珊珊记得今天隋尘霄的预约记录，她清楚的记得隋尘霄下午三点之后就没有客人。眼前的人不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故意来找隋总刷存在感的，啧啧，虽然五官不错，长相漂亮，就是这身材吧，似乎有些臃肿。唐思怀孕后胖的均匀，所以也就凸不出关键部位。
　　隋尘霄接任之后，因为和各家合作，总有各式各样的人找上门，他娶的老婆是个平民孤女，似乎没有什么背景，所以很多人也不当一回事儿，因此总有名门贵女借机找上门，名义上是谈合作，背地里还不是打算插一脚，毕竟现在的隋尘霄不同往昔，他是实实在在的掌权者，又是人中龙凤的外贸，自然吸引人。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黄珊珊处理的很有经验。
　　“我说小姐，你得清楚，我们隋总不可能看上你的。您呢，谈合作的话，提前预约，或者找方助理，我们顶层办公区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唐思像被羞辱了一般，嘴巴也说不出话，她心里有点乱，转身就想走，公司里认识她的人不多，方尧算一个，黄助理也算，她不想被黄助理看到。
　　“哎，你听到了没有啊！”黄珊珊不依不饶，生怕这个人再来，攥住她胳膊就想说个够。
　　唐思甩开黄珊珊攥着的胳膊，低头想离开。
　　“夫人？”黄助理惊讶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唐思抬头看前方，瞬间就想逃离。黄助理前面还有两个人，隋尘霄和一个她认识的女人。
　　隋尘霄看见黄秘书拉扯唐思，脸当时就掉了，他大跨步得走来，冷冷的撇了黄珊珊一眼。
　　黄珊珊也吓住了，她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总裁夫人。那些隐秘的心思和犹如被抓的惊吓，把她愣住了，依旧死死拽着唐思。
　　隋尘霄彻底怒了，他一把扯开碍眼的人，冲着她吼了一句：“滚！”
　　黄珊珊话都不敢说，麻利儿的滚了。
　　秦蜜不是第一次看见隋尘霄发火，确是第一次见他对女人发火，他这个人虽然脾气臭，对于女人和弱小者还是比较宽和，既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也不会口出恶言。她不由得望向唐思，这个隋尘霄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知道她在隋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待遇。
　　很快，她就明白了，唐思不是。
　　隋尘霄轰走了不长眼的人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噙着温和的笑意眼含宠溺：“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害的你在这里等。”
　　唐思似乎脸色不佳：“没事，你在忙，我先回家了。”
　　隋尘霄立刻狗腿一样跟上，揽着她，心肝肉的哄着：“忙什么忙，你来了，我最大的忙碌就是你了，什么会议，什么项目，很你比都是狗屎。”
　　唐思原本不悦的脸，听他胡说一通，扑哧一下笑了，隋尘霄如临大敌一般，搀着她进了总裁室，又让方尧去定点心，让另一个秘书去热牛奶，殷勤备至，细心贴心。
　　秦蜜被晾在了一边，敢怒不敢言。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隋尘霄听到了那个小秘书的胡言乱语，心里一阵恐慌，真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些人天天都在琢磨些什么？脑子都进牛奶了么？
　　好在唐思自从怀孕后，心思比较松散，她所有的关注力都用来考试，之后记忆力直线下降，说过什么听过什么，转头就忘。不然的话，他很悬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唐思被隋尘霄小心翼翼的一顿此后，心里的气也就散了，舅舅曾经说过，两个人在一起要坦诚，更要信任，不要无端寻事，但是有了事也不要妥协。她心里清楚，刚刚那些人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只言片语的猜忌，日子还是两个人在过，她抬眼看见被晾在一边的秦蜜，心里虽然有些疙瘩，但不至于不分是非。
　　“秦小姐还在，你去忙吧，我等着你。”唐思道。
　　隋尘霄扫了一眼秦蜜，眼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刚刚的事儿让他也没了耐心，他直言：“秦家的渠道和这次的项目，我不参与，你不必多说了，还有你想说的另一件事，我还是那句话，上次的处理结果已经是我的底线，不要再来挑战我。”
　　秦蜜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喏了一会，把心一横：“就当为了我不行吗？”
　　隋尘霄歪着头打量她，突出一句话：“为你？凭啥？”
　　秋风夜雨，寒蝉凄切，当第一场秋雨来临的时候，文莉和邹怀山举行了婚礼，婚礼很盛大隆重，看得出邹怀山的诚意和欣喜。婚礼之后，唐思也开学了，她选了中文专业，每天的课程排的满满的，忙碌的好处就是，孕期无聊难挨的日子过的飞快。
　　放寒假的时候，没事做，唐思迷上了看各种韩剧，任何狗血的剧情都能引起她飙泪，要么大骂渣男，要么就吐槽无赖的父母，隋尘霄还必须和她一起骂，否则就会被归为一类人。对此，隋尘霄苦不堪言。
　　这一天，她又看了一个剧情，似乎是女主有什么隐疾，无法生育，男配就要和她离婚另娶，唐思又哭的稀里哗啦，转头就死死瞪着隋尘霄，隋尘霄神经绷紧，脑子里迅速集结各种词汇和名人警句，开玩笑，儿子在她肚子里，就算骂人也得有文化水平不是。
　　没想到对方不安套路出牌：“阿霄，如果我不能生育，你是不是也要和我离婚？”
　　啊？？
　　隋尘霄低头望了一眼她高高鼓起的肚子，以及偶尔能看到的波动，再使劲儿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问题。
　　“这个？咱家议论这个，有意义吗？”
　　“你果然是这样想的，男人怎么都这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黑乌鸦隋尘霄忙上去去哄老婆，内心的崩溃只有看见日历上的倒数日子才能解救。
　　生活总是按部就班的前进，不因物喜不因己悲，隋大少以为的卸货之后的救赎时光演变成了另一种鸡飞狗跳，隋小宝的调皮和各种闯祸，生生让隋大少操碎了心。
　　唐思大学毕业之后又考了教师证，找了一家幼儿园上班，当了一名幼儿老师。陈秀丽和男友结婚后没多久又离婚了，爱情的美好总是敌不过生活的柴米油盐，再好的感情也搁不住琐事的拉杂侵袭。
　　闫向前生了一个女儿，一向游戏花丛，不把女人放眼里的他，居然成了女儿奴，闫轻轻喜欢什么，上天揽月下海捉鳖，闫大少无所不能。
　　隋南山和刘莹离了婚，也彻底退出了隋氏集团，隋想最后判了缓刑，跟着刘莹生活，隋南山自己搞了一个小公司，闲来无事就喜欢隋小宝，隋家的爷爷和太爷爷几乎成了他的粉丝和随从，予取予求。
　　唯一的遗憾是唐琳琳被送出国了，难得一见，黎家对唐琳琳的培育可以说呕心沥血，俨然是继承人的模板，唐思一阵感叹，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担忧
　　唐会结婚的时候，唐思怀了二胎，隋尘霄盼着生个女儿，也许女儿能让他感受家庭温暖，父亲的胸怀和尊严，但愿望美好，现实残酷，二胎依旧是儿子，好在这个儿子没老大皮，只是安静的过分，轻易不喜欢吵闹，老父亲又操碎了心，别是什么自闭症吧。
　　长山悠悠，河水漫漫，日月星辰兜兜转转，还得慨叹一句，自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