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杨绒

49、四十九、圆满

　　“然后呢？”
　　姚美娜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询问。
　　唐思脸色突然变红，扭扭捏捏的道：“没有然后了。”
　　姚美娜道：“我懂，我懂，后面的画面儿童不宜。”
　　陈秀丽跟着笑，她看了看请帖：“你家隋总也早着急了，月底就办事儿。”
　　姚美娜喜欢打听八卦，神秘的说：“不着急不行啊，小琳琳闹着要唐思去京北，隋家那边因为这次变故，打算延长婚期。甚至还有些人，张罗要给隋尘霄联姻别的世家，可想而知，他得多烦躁。”
　　唐思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姚美娜一笑：“你老公住院的时候，多少人去看望的时候都带着适龄的女孩，这心思还不够明显的。”
　　陈秀丽也道：“可是思思都怀孕了。这样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姚美娜嗤笑：“他们可不管。他们就是知道一件事，隋家彻底是隋尘霄说了算了，隋南山把股份给了隋尘霄，他已经是持股超过半数了，妥妥的老大。以前他就是一个二世祖，手里有钱，但是也玩的疯，名声不咋地，现在托了思思的福，人家也立起了人设，浪子回头的那种，自然就有人贴上去啦。”
　　唐思最近精力都在学习上，加上隋尘霄的隔离式保护，她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隋尘霄住院后，她倒是接了一个电话，隋老爷子打来的，目的就一个，要想进隋家的门，必须去找黎家，放出隋想。
　　理由很充分，也很简单。以后就是一家人，没必要搞这么僵，何况隋氏受影响就是隋尘霄受影响，她不能作壁上观。
　　当时唐思什么都没说，也被说动了，可是晚上去看隋尘霄的时候，在病房门口看他吃力的抬起右边胳膊，去按呼叫铃，她的心突然一痛。之后就回了电话给老爷子，她的意思也简单：“不行。”
　　凭什么这些人做了错事还想全身而退，这么久，刘家有一个人来道歉了吗？没有。隋南山虽说经常来看望，可最后他也说那句话，希望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始至终，没有人给隋尘霄说一句对不起。
　　唐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家人的打算，他们觉得隋家人不会不管隋想，她们还觉得隋南山都要和刘莹离婚了，他们凭什么还要给隋家人道歉，他们才是受害者，还等着隋家人想清楚其中的问题所在，上门道歉，把刘莹接走，所以肯定不会来医院看隋尘霄。当然了，主要是刘老太太还关在拘留所里，刘家的骨气还在硬撑着。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锅是铁打的，而隋尘霄是打铁的。
　　姚美娜已经结婚了，陈秀丽勉强算单身，所以唐思和她商量伴娘的事儿。
　　“我也没几个朋友，伴娘要成对的，阿霄喊了她表妹和堂妹，还有朋友，还差一个，我想问你的时间。”
　　陈秀丽自然应下，踌躇了许久才道：“李誉走了。”
　　唐思点点头。
　　李誉的执着到现在，唐思也有些不太了解，李家父母辗转找了她，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李誉这么多年在国外的状况，其实她对李誉感恩多过怨恨，如果不是出现这件事，她的婚礼也许还给他发个请柬，当时她怎么拒绝的李家父母，自己记不清了，只是知道隋尘霄当时站在咖啡馆看了全程后，说了一句：“嗨，算了。”
　　所以最后只有隋想和花臂男被起诉，李誉躲过一劫。
　　李誉经过这件事，学校的工作没了，他收拾了行囊，再次踏上了异乡的飞机，临走的时候，他给转给陈秀丽一封信，陈秀丽今天带来转给唐思，唐思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
　　一切过往，烟消云散。
　　婚期虽然仓促，但是隋尘霄实在等不及，好在有钱好办事，有人也好办事，大家齐上阵，还是在月底的时候挑了一个好日子，办了盛大的婚礼。
　　唐思原本不想高调，奈何隋尘霄一向是张扬的路子。婚礼没在酒店举办，因为唐思有孕也没离开祁阳，隋尘霄挑了一个度假山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从里到外整修了一番，他不满意度假山庄的厨子，又照着菜单把雍王府的厨子带了过去，大到宴会厅的装饰，小到菜单上的食材，样样尽心，事事在意。
　　“我现在相信了，嗯，他还算合格吧。”唐会四处巡视了一番，勉强给了一个评价。唐暮光和唐母很是高兴，外甥女嫁人本就是喜事，对方处处关照，事事留心，原本心里的那些芥蒂和担忧也被眼前看到得一切替代。所以唐会说了那句话。
　　唐思坐在更衣室里，望着镜子里得自己，光线明亮，和外面得阳光交叉晕出了一圈七彩的圈，她正好坐在圈里，莫名的就有些不真实。
　　去年的五月，今年的八月，一年多的时间，因为隋尘霄她的生活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恍惚想起曾经的计划和打算，成婚，她其实没有期盼；有子她也没有过想法；薄有资产几乎是她人生的终极目标，还带着运气的成分，而今，她什么都有了。
　　多像一场梦。
　　搁以前，美梦她都不敢这么做。
　　她有些想笑，却更多的是想哭。
　　白纱随风轻轻飘起，身边的人将头纱慢慢盖上，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的思绪也跟着收敛起来，外面的人来人往，异常繁忙，隋尘霄把控场的事情交给了宋玉洁，现场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唐暮光坐在更衣间外面的休息区，望着门口，有些局促。唐会取笑他：“你要是紧张，我来，你看，诺，我也是一身西装，精神气派。”
　　唐暮光斜了他一眼：“等你成主角，害怕没机会走红毯？”
　　唐会撇嘴，没劲。
　　唐思迎着日光缓步走来，唐暮光看着她，不由得老泪纵横，站起来身。
　　“舅舅，舅妈，哥哥。”
　　“哎，哎，好孩子。你今天真漂亮。要是你妈妈能看见，她肯定高兴。”唐母杵了他胳膊一把，别有的没的都往外出溜。
　　“大喜得日子，说点好听得。”
　　唐思低头：“嗯。我知道。”
　　“好好过日子，要是那小子对你不好，你就踹了他，来找舅舅。”唐暮光知道话不中听，但是还是要说。
　　唐会跟上一句：“对，到时候哥给你找个好的。”
　　唐母看了一眼父子二人，无语望天，一句话没说。
　　悠扬又神圣得音乐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太大有回响，她总觉得这曲子似乎响彻云霄一般，而且总是循环播放。
　　她挽着唐暮光的胳膊，走在鲜花铺就的红毯上，白色的婚纱随风摆动，她如梦幻一般被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音乐似乎还在回响，主持人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太清，可奇怪的是，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强过一下。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对有家有爱人有孩子，是如此的期盼和激动，对法律赋予的关系，是这么珍惜和在乎，对于往下的日子，是这么享受和盼望。回过神来，她偷偷看对方，却只望见他的胸口，以及胸口别着那两个字，她听一个声音说：“我愿意。”
　　她抬起来头，眼神神圣谦卑说：“我愿意。”
　　隋尘霄的婚礼不光是一个婚礼，更是权力场的博弈，所以全程隋尘霄忙的脚不沾地，姚美娜感叹，这老总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陈秀丽没怎么见过隋尘霄本人，媒体圈的八卦版倒是看过一些新闻，都没眼前所见的震撼，又帅又自带气场，一看就不好惹。今天的婚礼媒体来的比较少，多半是怕有不长眼的问问题，惹恼新娘，陈秀丽自然为好友高兴，她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对方，附上一句话，思思会幸福的。
　　婚礼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隋富东年纪大了，坚持到这会儿已经疲惫不堪，隋南山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嘱咐管家收拾场地又亲自将几个外地来亲眷安排妥当。隋尘霄已经喝的不省人事，隋南山也有些脚步趔趄，隋富东让方尧和李贤分别把人送回房间。度假山庄已经被隋家包下，没走的客人以及唐暮光几个都住在这里。
　　隋南山把儿子和亲家都送回了房，再转回自己的住处已经快十二点了，楼道顶的灯依旧辉煌闪亮，映着房门口站着的人，他揉了揉眉心，心底得烦躁和困倦一起袭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
　　文莉双臂抱在一起，扭头看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反感，隋南山的脚步不由得站在原地，两个人离婚后，这么多年偶尔碰上，文莉多半无视他，或者偶尔会看着他发愣，那个时候他都在想，文莉是不是还在怀念旧情，毕竟这么多年她都没再婚，哪怕和邹怀山牵扯，两个人对外也未有许诺任何。
　　刘莹看了一眼二人的眉眼官司，心底的难堪和愤恨涌了上来：“为什么我不能在这，我是你妻子，我不在这，谁在这而？”前妻吗？
　　“进去说吧。”虽说夜深了，可这里还是住着许多人，隋南山自然不愿意给别人看笑话。
　　刘莹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文莉站在门口不动。
　　“怎么？怕某人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文莉觉得他这话透着酸味儿。但是她已经不愿意去深究。她从包里掏出东西，递给他。
　　“我就不进去了，找个给你。国庆的时候，我和邹怀山办婚礼，请隋总和夫人莅临。”
　　隋南山握着门把的手，不由得发烫，他眨了眨眼睛：“谁？你和谁的婚礼？”
　　文莉没理会他，把烫金的贴子往他手里一方：“别迟到。”转身就离开了。
　　隋南山立在门口，手迟钝的打开了金黄镶嵌着大红色的帖子，上面的字是隶书，熟悉的字迹，陌生的名字，他不由得发晕，酒精上头，他莫名的有些怒气。
　　他红着眼睛，扭头看刘莹，刘莹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隋南山哑着嗓音问。
　　刘莹回过神，明知道不该说，可不知道为何还是吐出了口：“其实你早后悔，是吧？”
　　早就后悔离婚再婚，但他这个人面子比天大，又一向自我，他必须像外人告示，他过的很好，一直都不错，他的选择永远是对的。
　　隋南山踉跄两步，坐在沙发上：“说重点。”
　　婚后刘莹一贯怕他，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她哪怕心中愤怒，到底在气势上输了：“你真的要离婚？”刘莹问出口，不由得带着心酸和哽咽。
　　隋南山闭着眼，点点头。
　　刘莹还想说什么，看他的表情和态度，最终放弃：“我可以离婚，你必须把想儿救出来，如果进了牢房，他一辈子就完了。他还没结婚，事业也刚刚起步，他不能成了你们斗争的牺牲品！”
　　隋南山睁开眼，看她。
　　刘莹吸了一口气：“他是你儿子，难道你不管？你已经放弃了一个儿子，难道这个你也要放弃？”
　　刘莹的话掀起了隋南山的愧疚，他许久没有吭声，最后点头：“好。”
　　唐思不知道隔着一层楼，隋南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整场婚礼上，没看见刘莹，邹怀山却大大咧咧的坐在另一侧，敬酒的时候，他还故意拿出一个本本，等着她改口。唐思瞅着那结婚证，看了一眼隋尘霄，隋尘霄眉头快夹死苍蝇了，气呼呼的喊了一声妈，最终只喊了一个叔叔，唐思跟着喊了叔叔，邹怀山略微有些失望。文莉看着她，态度一贯疏离，但是出手一向大方，陈秀丽跟在她身后，悄悄比划了一下，唐思不由得一笑。
　　隋尘霄被送回房间的时候，唐思已经洗完澡，卸了妆，酒气冲天的隋大少一看到香喷喷的媳妇，立刻就凑了过去，虽然怀孕但一向安好的唐思在这混合了酒气和烟味的怀抱中开启了第一次的呕吐经历，隋大少看媳妇突然奔向洗手池，心里着急也跟了过去，之后隋大少不知道是被唐思呕吐的节奏吸引还是那怪异的味道刺激，那股排山倒海的生理冲动上来，隋大少顾不上自己媳妇，转头抱着马桶，狂吐不止。
　　唐思和隋大少的新婚之夜，没有旖旎浪漫，没有温情诉情，没有缱绻依恋，只有高低错落抑扬顿挫的呕吐声，别开一致，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