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楼》珊珊小竹

6、撞破

　　原来岛上已经多年无人习鸣凤刀，是因为刀沉重，且不如剑使起来好看的缘故。听了吴之念解释后，赵惜儿反而心痒起来，心下道，要是我学会了鸣凤刀，岂不是一枝独秀么？只是师兄师姐们都是练剑的，自然无法教她，不知道该向谁学。不知道爹爹使的刀，是不是也有鸣凤刀的一招半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慢慢地往芳草汀走去。

　　月亮渐渐地西沉了，赵惜儿路过李四娘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能听见鼾声，憋住笑再往前走去，是张碧翘的屋子。赵惜儿想，大师姐那么温柔端庄的人，会不会也打鼾呢。这样想着，便把耳朵贴上去了。

　　谁知竟听见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赵惜儿吃了一惊，难道是李南星来和她私会么？那男声辨不出是谁，赵惜儿屏息凝神，正要细听，那门却开了，她一个趔趄，便跌入房中，那人却并未扶住她，径自站住了脚。

　　赵惜儿又羞又愧，抬眼望去，那人竟然是……吴伯元？

　　吴伯元睨了她一眼，口中冷哼一声，便离去了。

　　“大师姐，我……我不是有意的。”赵惜儿讷讷地辩解道。

　　然而张碧翘并不理会她，只是默默地在桌边坐着，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了，哑声道：“小师妹，你听见的话，一句也不要往外说。”

　　赵惜儿慌忙道：“师姐，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怎会往外说。岛主怎么会在你房中的？”

　　张碧翘怔忡片刻，道：“他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件，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否则……”

　　赵惜儿无措道：“不说，我不说，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张碧翘抬眼，厉声道：“要是让我知道传了出去，你永远也出不了锦瑟岛，便出去了，也是个死人！”

　　赵惜儿从未见过大师姐如此神色，吓得呆了，颤声道：“好师姐，我真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错了，我今后再不了。”

　　张碧翘轻声道：“师妹，是我不好。别怕，回去睡觉吧，只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四娘和柳萍也不可以说，上句话我可是算数的。”

　　第二天，早饭时李四娘见了赵惜儿，惊道：“花脸猫，昨天你说想回家，这就想家想得熬了一宿啊，好大的一对黑眼圈，像被人打了似的！”

　　赵惜儿心里有事，懒得与她斗嘴了，敷衍道：“昨天听见猫叫，没睡好。”柳萍道：“我睡得沉，没听见猫叫呢。怎会有猫的？”李四娘笑道：“八成是吴菲菲弄来的那只猫吧。”

　　赵惜儿手中的筷子停了，问道：“岛主的女儿吗？”李四娘道：“是啊，听施连驰说的，吴菲菲弄来一只猫作弄。”施连驰是与李南星交好的师兄，有时也来指导她们练剑的。

　　赵惜儿又搅起碗里米粥来，闷闷道：“吴菲菲我从没见过。”

　　李四娘道：“比剑那天，你走之后，吴菲菲上场与李南星比试了。”

　　赵惜儿点点头，便不说话了。李四娘看她恹恹的，心知今日是逗引她不成了。吃罢了饭，自收拾碗筷去了。

　　女孩们仍来百丈冰练剑。赵惜儿这日练得却格外认真，李四娘见她歇息时还在那里扎马步，便笑道：“花脸猫今天怎么了？上次让大师姐说了，这便记恨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碧翘神色一紧，旋又恢复如常，笑道：“小师妹是把我说的听进去了。”

　　赵惜儿道：“我不要和你们练飞鸾剑，我要练鸣凤刀。刀比剑沉，我得好好地练腰腿，日后挥刀才稳。”

　　女孩们面面相觑，柳萍道：“不过没见什么人练刀的，明天李师兄来了，咱们问问他，可有练刀的师兄。”张碧翘点点头。

　　突然外头飞奔来一个弟子，急急道：“师妹们今日不练了，岛主有大事要召见各位，快随我去藏书楼。”

　　这藏书楼，是锦瑟岛中存放武林典籍孤本、善本之处，不过只有岛主及亲传弟子才能入内。一行人到了楼外，只见吴伯元并几个亲传弟子立在阶上，阶下还有几十位师兄弟已等候在那里。赵惜儿不敢看吴伯元，躲在师姐们身后。

　　吴伯元道：“藏书楼中《鸣凤刀二十三式》昨晚失窃了，偷书之人若能自首，我从轻发落。”

　　众人登时议论纷纷，李四娘小声道：“若非亲传弟子，鸣凤刀从来不让学全的。”柳萍也道：“是谁这样大的胆子。”

　　吴伯元又道：“盗书的是谁，我心中已经有数，若是不肯低头，我锦瑟岛容不下这般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之人。”

　　众人默不作声了，仍没有人站出来自首。

　　弟子中突然有一人站出来道：“昨天夜里，弟子看见一位小师妹独自行走，问她这么晚要去哪里，她只说去破云轩还东西的。”

　　吴伯元道：“你可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那弟子道：“记得，是四娘师妹身后的那一位小师妹。”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李四娘身后的赵惜儿。

　　吴伯元心中暗喜，没想到天要助他，虽说局已经设全，不料半道竟杀出个证人，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张碧翘神色复杂，望了赵惜儿一眼。柳萍惊道：“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难怪刚才突然说要练鸣凤刀的。”

　　李四娘将赵惜儿护在身后，道：“既然师妹都说了去破云轩还东西，怎么又说她偷书呢？”

　　吴伯元冷冷道：“那么让她说说，去破云轩是还什么东西？”

　　赵惜儿张口结舌，众人见状更是议论纷纷。

　　她道：“我只是，夜半思家，想出去走走。破云轩的吴师兄认得我，他说……我可以去他那里玩的。”

　　吴伯元怒道：“真是信口雌黄，我锦瑟岛往日收徒是太宽厚了些，今日也该清理门户。”

　　李四娘急道：“师父！赃物还没找到，怎好就定小师妹的罪呢？”话音刚落，施连驰匆匆奔来，双手捧上旧书一册，道：“师父，在赵惜儿房中找到一册《鸣凤刀二十三式》。”

　　众人纷纷抻长了脖子看，封皮上一排篆字。李四娘一时语塞。赵惜儿急得满眼是泪，哽咽道：“师父，师兄师姐，我没有偷书。我真的想学鸣凤刀，可是我万万不会偷书的。方才柳萍师姐还说，要李南星师兄帮我们寻一位练刀的师兄教导我呢。我大字也不识几个，偷了书又有什么用？”

　　然而众人并不听她分辨。吴伯元从施连驰手中接过书，冷冷道：“这书里画着图谱，你不认字也能看懂，还敢狡辩？”

　　赵惜儿恨不得放声大哭一场，世上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吗？想到此，偏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让泪流出来，辩道：“师父不信就去问吴师兄，我昨晚真的是去找他玩的。”

　　人群中有人讥道：“平白无故去找他玩做什么？谁不知道那个人性情孤僻？何况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