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楼》珊珊小竹

2、入岛

　　赵惜儿小小年纪，哪里有什么恋家之情，一路上欢欣雀跃。她自小便听爹爹讲锦瑟岛上的故事，什么师兄师弟一起练功，什么岛上风景绝佳，什么吴岛主是隐世高人。多少次她跟着村里的少男少女同去庙会，听那些说书的唱曲的讲劫富济贫、悬壶济世的大侠，身轻如燕、纵横四海，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令她欣羡无比，这次能去见识一番，心中又期待又欢喜。
　　到了岸边，把父亲的书信给守岛的弟子看了。那弟子领她上了岛，赵二斤自驾船回去了。
　　赵惜儿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那弟子，见他中等身材，相貌与岛外一般青年男子无异，没什么特别之处。他腰上系着长剑一柄、短刀一把，只有身上一袭素青袍看着有些许淡雅出尘的味道。这弟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鸣弹向天放了，转身对赵惜儿说：“我要在这里守岛，不能领小师妹去了，过会儿有位师兄来接你。对了，吴青鸾吴岛主几年前已经身故了，现在的岛主是他儿子。”赵惜儿点点头，问道：“你认识我父亲吗？他以前在岛上的时候，很厉害吗？”这弟子笑着摇头道：“没听说过令尊的大名。我来岛上只有两年，令尊来此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二人正说着话，有人拨开树丛大踏步来至跟前，口中说道：“请小师妹随我过去。”赵惜儿定睛一看，来人容貌端正，称得上剑眉星目，也穿一袭素青袍，腰上系着长剑一柄，于是心下暗想：看来这里人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了，还好并不难看。那人又道：“我是专管新来弟子的，姓李名南星，小师妹叫我师兄就行。”赵惜儿点点头，说道：“李师兄好，我叫赵惜儿，我父亲叫赵正，以前也在岛上随师父学武。”李南星点了点头，并不答话，只领了她过来，在前面引路。
　　这一路穿过几重花树，转过几重亭台楼榭，赵惜儿忍不住问这问那，李南星都略略地回了。末了，在一处院落前停下，门额上书“飞鹤渚”四字。李南星道：“小师妹先来此登记姓名籍贯，领了衣服鞋袜，我再带你去住处。”赵惜儿暗忖，爹爹的书信已经给方才那人看过了，怎么还要登记姓名籍贯。赵惜儿没有出声询问，不过按葫芦画瓢地做了。领了两套衣服，果然都是青色的。
　　李南星领她出来，又带去另一处院子，道：“这是师姐师妹们的住处，以后你也住在这里。一般的事就问大师姐，有大事到飞鹤渚找我就行。”说罢自去了
　　这处居所叫“芳草汀”，庭院里有几个姑娘正在练剑，见新人来了，其中一个唤了几声“大师姐”。应声绕出一个清秀的姑娘来，长圆脸，眉如春山，眼似秋水，穿一袭粉色衣裙，手腕上绑了同色护腕，脚穿白靴，身姿轻盈。赵惜儿望了便叫“大师姐好”。那姑娘微笑颔首，道：“我姓张名碧翘。你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几岁？”赵惜儿笑道：“我叫赵惜儿，怜惜的惜，”张碧翘过来握住她的手，赵惜儿感到碧翘手心一层薄茧，“今年十四。”张碧翘道：“除了岛主的女儿，你就是我们这里最小的女孩啦。这里的女孩不多，有许多间空房。你愿住什么样儿的屋子？”赵惜儿眼睛一亮，道：“我愿住有太阳的！”张碧翘点点头，道：“有一间面朝东南的屋子最好，不过没人住很久不打扫了。我领你去，但你须得自己收拾干净了，好不好？”赵惜儿连声说好，便由张碧翘领去了。
　　赵惜儿在家时，不曾干过什么活。一间屋子看着不大，犄角旮旯都清扫干净也是很累的。赵惜儿收拾了一个多时辰，这屋子看上去才算差强人意了。这时才感到口干舌燥，望门外望去，天色还未暗，估计离吃饭还有一会儿，便想去灶屋找水喝。
　　方才在院子里练剑的姑娘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赵惜儿只好独自这里走走，那里瞅瞅。此时这院落里真是静谧非常，连鸟声也没有，只能听见赵惜儿的鞋踏在青石砖上的响声。
　　正在行走，突然听到窸窣声，好像有人轻呼，从假山那边传来。赵惜儿屏住呼吸，身子探出廊外想听得真切些，那声音又落下去听不见了。往前再走两步，似乎又能听见。赵惜儿按捺不住，翻身来到院中，向湖畔假山走去。离得越近，那声音越发真切，能听得出是一男一女压低了声音急切地交谈着什么，赵惜儿越发好奇。蓦地，假山后面转出来一个粉影，原来是张碧翘。赵惜儿连忙跑上前去，笑嘻嘻道：“大师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我正要去找水喝，路过这里听见有两个人在说话呢。”张碧翘笑道：“小师妹你听错了，刚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要喝水，我带你去烧灶的小屋。”赵惜儿将信将疑，张碧翘不由分说便携了她要走。赵惜儿转头再看，好像能看到一团紫影，眨眼之间，却只有轻晃的紫藤花枝，不禁又问：“张姐姐，你真的没看见有两个人吗？有一个好像穿紫色。”张碧翘正色道：“我若看见了，一定会说看见了。没什么要紧事，这里是不允许外人进出的。”
　　吃过了饭，女孩们都各自回房中歇息了。赵惜儿回到自己房中，正百无聊赖，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一位师姐，看着眼熟，只是还叫不上名字。“小师妹，大师姐刚才吃饭时忘了说了，她让我来告诉你明天起便要早起随大家一起练功了。”赵惜儿道：“我知道了。师姐叫什么名字，排行第几？进来和我说说话吧！”那姑娘闻言，欢欢喜喜地踏进来，反身关了门，道：“我叫李四娘，可是在这里排行第六。”赵惜儿定睛看那四娘，尖尖的小脸，一双滴溜溜的凤眼，长长两道细眉，声调也清脆爽辣。
　　“四娘师姐，你和我讲讲这里的规矩吧。我们练的是什么功？除了练功，还能学什么？我们多久才能出岛回家呢？”于是李四娘便一一和她道来。
　　原来这锦瑟岛上的独门秘籍是鸣凤刀、飞鸾剑。据说鸣凤刀共有二十三式，不过多年来极少有人能精进至全熟，普通弟子练至第十二式，便出师离岛了。飞鸾剑共二十一式，极为灵巧轻盈，如鸾鸟振翅，却能伤人于无形。其他的武艺便不值特书了。早先锦瑟岛不收女子，如今也宽松起来，只是女弟子不能把这鸣凤刀二十三式、飞鸾剑二十一式学全。来这里的女孩，大多是小武馆馆主的女儿或赵惜儿那样的习武之家，其家人并不指望她们能学会多大的本事在武林中争得一席之地，不过学些防身之术、能帮衬家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