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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一 ...

  •   忘川界没有白昼,只有黑夜,终年如一日的光景。

      忘川河经年不息,葬尽了尘世间的爱恨嗔痴。河对岸大片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梦,梦中皆虚幻。

      梦中的声音嘈杂而又纷乱,大批的天兵天将将这小小的忘川界包围。

      无量半跪在地上。

      “滴答滴答——”血珠绕着惨白的下颌滑落而下,染得他脚下的彼岸花娇艳欲滴,而浴血的他厉色又妖异,横眉冷笑着地对一众天兵天将。

      “私动凡心,损毁生死薄,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不知悔改。”

      “咳咳咳咳……”长'枪的银辉无情掠过,无量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气息愈发紊乱。

      白骨精死死地抱着我,我在它的怀里巨烈挣扎着,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你是不是很疼?”

      无量愣了一瞬,揩了揩嘴角的鲜血,勾起一抹艰涩的笑意,像往常一样笑着哄我道:

      “乖,不哭,师父不疼。”

      我仍是哭,太想给他捂一捂身上流血的伤口了。

      无量便继续哄我道:

      “幺儿,听话,走。”

      我固执地道:

      “我不走,我要师父,要师父。”

      无量沉默了,而我也终于挣开了白骨精的束缚,奔向他,哭着替他捂身上流血的伤口。

      无量看着我,忽然将我的头按在怀里道:

      “幺儿不哭,师父抱。”

      我胡乱地捂着他身上的伤口,努力地不让眼泪流出来,却还是流得一塌糊涂。

      无量捋着我的头发,连咳了数声,都带着血,喃喃低语着:

      “都说相思好,相思令人老,几番费思量,还是相思好。呵,要我说啊,这相思,哪里有什么好的。”,顿了顿,又低头望进了我的眼,

      “幺儿,你以后千万别爱上什么人,别像……师父一样。”,而后,一股大力将我抛了给白骨精,声嘶力竭地喝道:

      “走——带他走——别让他看到!”

      *

      月入中天。

      忘川界没有月亮,月亮只是我造的幻像。因为很多年前,有人曾跟我说,他很喜欢人间的月亮。

      “尊者尊者,醒醒,醒醒……”耳边有人在唤。

      我自睡梦中被唤醒,睁开了眼,迷迷蒙蒙地还分不清梦境现实。

      五根纤细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接着一张娇俏的脸映入眼帘,

      “尊者,这是几?”

      “五。”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花娇收回手,兴致淡淡道:

      “无趣。”

      花娇是这忘川界的一朵彼岸花灵,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寓意“人比花娇”。我曾提醒过她,她这名字像极了我做饭时的一味佐料,但她不以为意,嫌弃我书读得少。

      我拢了拢衣襟站起身来,问她道:“找我什么事?”

      花娇又望着我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尊者,你就不能把衣服好好穿穿吗?幸好我有男人了。”

      说得我不知所措地将衣襟往里扯了扯。

      没人教我这些,小时候看无量怎么穿我就怎么穿,只不过我比他还要随意一些,拉不上去就不想去拉,被花娇喻作“你这袒胸露乳的,在人间,可是要浸猪笼的。”

      还有就是,无量尚紫,我尚红。

      花娇见我扯完了衣襟,于是正经道:

      “尊者,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的,关于——生死簿的事!”

      生死簿!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我的心猛颤了一下,向她确定道:

      “生死簿?”

      花娇确定道:“生死簿。”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真的有点想落泪,生死簿的下落我找了三千年,只因天君曾经告诫我说:

      “想要无量的下落,除非你能找到那半本丢失的生死簿。”

      他或许只是告诫,而我却当了真。无量曾经就是因为这小半本生死簿生生地丢了性命,我恨天界,却又为了天君的这句话甘为走狗,接了这忘川界界主的职位。

      良久的沉默让花娇又开始唤我:“尊者尊者?”

      我回过神来,罕见地沉着脸道:“在什么地方?”

      “人间,山河城。”

      “三千阴兵,给我把这座城盯死。”

      *

      人界,山河城。

      夜黑风高。

      我承认我的出场方式可能是有一点吓人,但一出来就骂我“妖怪啊!”的人真的不多。

      我并不发怒,面无表情地跟面前的大婶讲道理:“你先放下你手里的夜壶。”

      花瓶板凳的我都忍了,但这夜壶真的不能乱扔。

      大婶的脸色极其难看,惊悚道:

      “劫财还是劫色?”

      我好生地解释道:“我不劫财也不劫色。”

      “哐当”一声,夜壶朝我扔来,欲要掀了我的天灵盖,还好我躲得快。

      大婶惊慌失措地叫道:“那就是杀人啰?”

      我:“……”

      紧接着鞋子枕头被子,能扔的通通向我扔来。

      “当心我刨你祖宗十八代的坟,混账妖怪玩意儿。”

      我:“……”

      看来是与她讲不明白道理了,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隐了身形。

      *

      在街上漫步的时候遇到了两个阴兵。此刻,一个正俯在另一个的耳边,贼兮兮地讨论着“红鸾阁”里激烈的情'事。想是巡察的时候窥见的,以为我听不见。

      我正想要上去说教,又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

      “盯死这座城,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我抖了抖衣袍,端着威严的神色从他们面前经过。

      两个阴兵见我从他们面前经过,当即终止了话题并唤我道:

      “尊者。”

      我刻意板着脸点了点头,没有讲话。

      *

      路过红鸾阁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倒不是我想看点什么,而是因为我饿了,想着去里面找点吃的。

      通常这种大一点的营生都供奉财神爷,而我和财神爷比较熟,供品都是相互拿的。我拿他一个,他拿我三个,由于常年不出忘川界,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他顺走了我多少贡品。

      我绕进一间房里,望着面前的财神爷像,默默地拿起了一个苹果,咬上一口。

      我与真正的神仙不同,我的本体只是能长生不老的肉'体凡胎,不吃东西就会饿。

      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肩膀,让我咬苹果的动作滞了滞。

      都隐身了,还有人能看见我?

      “阁下是谁?”

      我放下苹果,回过头,客气地道:“我是财神。”

      “刺啦——”

      面前的人将一旁的蜡烛点亮,上下打量着我道:

      “长你这样的……财神?”

      借着烛光我看清楚了他的脸,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

      “我是,长省。”

      面前的人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毫不客气地按过他的头,粗暴地亲吻着这张朝思暮想的唇。

      “啪”的一声脆响,面前的人甩了我一耳光。我清醒了一点,看着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气得大骂道:

      “滾开!!什么玩意儿?”

      又让我走?!刚泛起的一点理智被烧无,我烧红了眼,把他抵在了墙头,冷声道:

      “你都干这种勾当了,还想让我走?”

      面前的人显然怒极,又怒骂我道:“疯狗!”

      我二话不说,一个结界将这间房给锁死,恶狠狠道:“我疯给你看!”

      为此,面前的人开始慌了,“你……你想干什么?”

      说着,步步逃离。

      而我则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在了墙角,答非所问道:

      “对你,我不后悔。”

      夜还很长……

      *

      次日醒来,一地零乱,满身痕迹。

      人被我绑死在床上,强要了一夜,不顾他嘶吼挣扎,粗鲁得不像是自己,像兽。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倚在墙头,看着他并不安稳的睡颜、触目惊心的青紫,在心里唾弃自己——昨晚太不是个东西了。

      下午的时候,他醒了,我却畏缩了,“你醒了,我昨晚……”

      他先是迷迷蒙蒙地望向我,而后目光一凛,满含杀机地道:

      “有朝一日,我必取你性命!”

      取我性命?我苦涩地一笑,“要我的命?待我心愿达成之时,你随时来取。但在此之前,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溢着深刻的怨恨,“你也配知道我叫什么?”

      见此,我不得不退让道:“你不说就算了,饿了吗?吃点东西?刚上厨房给你端的。”

      粥是姜丝鸡肉粥,我煮得很烂,下足了功夫。

      他现在的名字叫“沈乐”,其实我刚才下楼去给他煮粥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不过是想让他亲口告诉我罢了。

      “哐当”一声,碗被重重地摔碎在地,粥水四溅。

      我叹了口气,早料到会如此,便又化出了一碗姜丝鸡肉粥来,道:“你不攒点儿力气,待会儿爬着下去见人?”

      沈乐咬牙切齿地吼我道:

      “滚出去!!”

      怕是见着我吃不下去?算了。索性我也不碍着他,推了门出去并且顺手给他带上了门。

      一出去,就看见花娇已然在门外守着了,见到我,斟酌了一番言语:

      “尊者,那人……?”

      我叹着气惆怅道:“花娇,我犯了个错误。”

      花娇了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便模棱两可道:

      “其实……能理解……”

      我知道她不能理解,但仍是道:

      “他只怕是要恨死我了,但见到了他,我亦是控制不住。”

      花娇动了动唇,最后选择了默不作声。

      *

      “嗒嗒嗒——”脚步声由下而上。

      我眼见着一个锦衣华服金步摇的女人扣响了沈乐的门。

      我们看得见她,她看不见我们。

      “阁主,步摇求见。”步摇女唤道。

      良久,沈乐的声音才从屋子里传出:“进来。”

      沈乐现下这副模样我是不想让他见人的,遂扔了个法术,将门锁死。

      “欸……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哐当”一声,是碗又被摔碎的声音,沈乐怒道:

      “把门打开!”

      闻此,步摇女怔愣了几秒,才道:“……什么?”

      步摇女听不懂,我却是明白了,只得将门打开,放步摇女进去。

      甫一踏进门,步摇女便疑惑道:“阁主,这门?”

      沈乐冷冷道:“无需理会。”

      步摇女便不再纠结,目光又落在了满屋子的狼藉之上,惊道:

      “您这是?昨晚……是他又来过了吗?”

      闻此,我的心蓦地一沉。

      什么他?什么又来过了?莫非沈乐之前就被人给碰过了?

      好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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