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死》月亮不会缺

4、回忆①

　　两层楼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翠绿的稀碎枝叶挂在他头顶，给他增添了不少活力。

　　反正他认真择着细叶的动作，让他整个人可爱多了。

　　穿过一条街巷，徐轶抬头注视着楼层不高的房间，窗台外的一小块突起刚好可以成为他的落脚点，单手扒住窗台外沿，徐轶轻松地把自己拎起来，长腿一跨，进了房间。

　　徐轶用目光打量了一圈，房间里还是被破坏后的一片狼藉。

　　他们之前在这里逃过一次追捕，大概是没想到他们还呆在这个城市，这几天还挺安生，虽然还是被他大哥抓到了。

　　徐轶绕过破成一团横倒在路中间的沙发，快走了两步到门口的隔断柜子上看。

　　原来放在上面的东西还在，徐轶将盒子往手上一夹，翻窗走了。

　　回到家里时，客厅里正播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声音开的很低，乔思衍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

　　听见动静，他抬了一下眼看过来，“回来了？”
　　“嗯。”好像知道他出门了一趟似的。

　　徐轶坐在他的旁边，电视机里光影明灭。有人在屏幕里徐徐走来，好似，那晚乔思衍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床前。

　　那还是个夏夜。

　　海浪拍打在暗礁上，吵闹得厉害，他躺在木房的柜板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听见夹在海浪里的窸窸窣窣声，他侧身去看。

　　对面的男孩儿正使劲卷身上的毯子，可怎么也盖不全自己。

　　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男孩儿撇了撇嘴，翻了个身冲向窗台，双手枕在脑袋下闭着眼睛假寐。

　　看着他的身影很难想象这人是怎样把他从海里拖上来的，看了一会儿，他听见对方吸着鼻子说：“你和我一起去找找被褥行吗？晚上好冷啊。”

　　“行吗？”听着他的声音像是恳求。

　　“去吗？”他窸窸窣窣爬起来了。

　　“走啊。”他站在了他的柜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双眼睛在月色下亮得出奇。

　　徐轶半躺着看面前的人，一时没有出声。

　　乔思衍见他不动，摸不清他的态度，有些急地想拉他起来。

　　要不是实在冻得难受，又怕黑，他才不求这个人。

　　他跨腿架在徐轶里侧的柜板，想把他拉坐起来，刚迈了一条腿，徐轶抬膝一顶，把人架住了。

　　猝不及防坐在徐轶膝上的人：“你干什么！让我下去。”

　　“你想干什么？”徐轶看着身上气哼哼的人，脚上一动，那人就要稳不住身体，慌慌地把手贴上来。

　　他的指尖圆润，在月光还泛着淡淡粉色，指节勾着也有些泛红。

　　徐轶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两眼。

　　乔思衍被他顶在膝上，上下不着地：“你让我下去！”

　　徐轶见他越发慌乱，伸着长手把乔思衍左右手肘往下一按，乔思衍立刻被禁锢在他身上。

　　乔思衍嘴里的牙磨得咔咔作响，长气从鼻间跑出来。

　　徐轶看着面前的人，手往下滑摁住他的腕间，抬起来，仔细看一会儿，叫他：“真的很冷？”

　　大半夜的，这个姿势说不出的缱绻。

　　“海风灌进来能不冷吗？合着你睡里侧吹不着你是不是！”乔思衍哼哼道，冲他翻了个白眼。

　　徐轶看着他，低声笑了一句。

　　“你笑什么，你放我下来。”

　　“我可以放你下来。”

　　徐轶突然把膝盖往上一抬，乔思衍顺着他的大腿一路往下滑去，他长手一伸摁住了乔思衍的细腰。

　　乔思衍觉得晚上的徐轶与白日的要不同的多。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看着目前的姿势，乔思衍不自觉联想到一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脸上腾地红了，他恼羞成怒。

　　“你赶紧把我放下来，不然…”乔思衍正想着狠话。

　　徐轶双手往上一抬，环着乔思衍的后颈，把他的身体压了下来，乔思衍的双手挡在徐轶胸前，两人只有一拳宽的距离。

　　徐轶视线缠绕在他身上：“不然？要怎么样？”

　　看着他愈发红的脸色，徐轶有点走神儿。

　　“你！”乔思衍觉得徐轶很不对劲。

　　鼻尖被徐轶呼出来的热气连带着两颊都是又红又烫。

　　乔思衍抬头和他对视。

　　突然，被徐轶按住了后颈。

　　乔思衍觉得摁在后颈上的指尖动了动，莫名其妙地打转了几圈，他不自觉地慌张起来：“你、你干什么呢？”

　　“你不会易感期犯了吧？”乔思衍回忆起仅剩的生理知识，这个该死的Alpha实在是太不对劲。

　　乔思衍的后颈上蒙上了一层热气，徐轶低低道：“没有。”

　　“没有？”没有，你这样子真的没到易感期？

　　突然徐轶松开了他，架着他的腰放到床铺内侧，乔思衍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看他，被徐轶快他一步伸手捂住了嘴。

　　徐轶：“别问。”

　　乔思衍：“呜呜呜——”你松手。

　　“让你睡里侧，冻不着你。”徐轶慢声道。

　　“东边的屋子不安全。”

　　他们在这住了一个多星期了，附近能用的物资都被收集完了，只剩东边的几处，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块地少去。

　　“呜呜呜…”不去就不去。

　　“呼……”被松开的乔思衍长出了一口气，“真的？那……”他忽然翻身坐了起来。

　　徐轶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昏暗中他听见乔思衍的声音：“那我把我毯子抱来。”

　　“噗……”

　　徐轶很难忍住笑意。

　　乔思衍昂着头：“我冷啊…冷懂不懂？”

　　“是吗？”徐轶逼近他。

　　乔思衍后靠到木板上，他水润的眼睛里有几丝慌乱。

　　最终徐轶看着他，让出了一小块空隙：“毯子去拿。”

　　乔思衍迅速下床卷了毯子，站在徐轶的柜板前犹豫了片刻，整个人咕噜一滚，贴在了里侧的木墙上。

　　身后的徐轶，身上像是燃了一把篝火，热气覆盖住他的后背，整个人暖和了不少。

　　徐轶的呼吸也徐徐打在他的颈后，那里的一小簇毛孔如有实质地立了起来，乔思衍难忍地转了个身。

　　与徐轶四目相对，他的脸色有些发烫，别开眼：“你转个身。”

　　说出口时，他觉得自己的唇边擦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伸舌头舔了一下，是冰凉还带着湿气的。

　　徐轶刚要说话，他猛然发觉——刚舔到的是徐轶的唇边！

　　他飞快地把手往徐轶嘴上一捂，疾声道：“不用说了，我睡着了。”

　　他猛然转身，发出令人好笑的重重鼾声。

　　乔思衍心里心跳如鼓，徐轶的一副好皮相真是长对了地方，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就算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人真是又恶劣又固执，但还是会因为他的美色神魂颠倒。

　　乔思衍暗自烦恼，身后的徐轶轻声说了一声：“你的鼾声听着太响了。”

　　乔思衍：“……”睡你的觉……

　　徐轶从回忆里回神，他看着沙发上又昏昏欲睡的人，他心里恶劣下着结论：这人惯会撒娇，下一次得弄哭他才行。

　　但偏偏，他的行径无一例外都是在偏爱着他。

　　从一见击心，从朝起暮休。

　　他的目光悠悠得落在乔思衍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下午三点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真是好看。

　　乔思衍揉着惺忪睡眼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上他的目光，一怔又回神道：“怎么不说话？”

　　他伸手，有些睡懵地挂在他身上。

　　“困了就睡。”徐轶轻拍他的后背。

　　乔思衍使劲在他脖子一嗅，柚子清香顿时让他清醒了几分，糟了，挂在人脖子上好难为情。

　　讪讪松了手，嗷——心痛得一批。

　　新鲜脖子没得挂了。

　　他慢慢抬头看了徐轶一眼，“徐轶？”

　　“嗯？”

　　“徐轶？”

　　“嗯。”

　　“这个给你。”徐轶忽然把手上的盒子放在他手里。

　　乔思衍模糊着惺忪睡眼去看，竟然是他弄丢了很久的盒子。

　　乔思衍愣怔地看着徐轶，反应了一会儿才打开盒子看，真的是他的盒子，里面的东西还在。

　　他把里面的东西，紧握在手心，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定。

　　“徐轶。”乔思衍从沙发上爬起来，没轻没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扭扭捏捏问：“这个，你要吗？”

　　他指着手心的东西问。

　　从前他最是肆意妄为不过，但到了感情这一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幸运的是，他的勇气从来追随他的左右，把一记一记直球打得又生又猛。

　　“你就说这个你要不要吧？”乔思衍重复说道。

　　午后的阳光不知怎的，突然就热辣起来，徐轶觉得身上暖烘烘到不行，手上也热得发烫，他紧了紧手心，生怕乔思衍的手会被烫得收回。

　　“给我了就是我的。”他紧握住乔思衍的手，将他的人和物一并收下。

　　乔思衍闹他：“我只给东西没说人也给啊。”

　　徐轶笑看了他一眼：“我说的。”

　　“是吗？有些人当初还不要呢？现在宝贝起来了？”

　　“不是不要，嗯？你还记得？”

　　“…后来…才想起来那天发生的是真的…”乔思衍眼神左右乱飘。

　　“嗯，我很宝贝。”徐轶低头看着乔思衍掌心的东西，声音低道，“悔不当初。”

　　乔思衍只是想闹闹他，而此刻徐轶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

　　“行了行了，你喜欢就收好了，以后别给丢了就成。”

　　“丢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红杉果你喜欢就好。”

　　说这话时，两人都知道，这个是他的真心。

　　是最初表达爱意的羞涩和笨拙。

　　徐轶转眼望向窗台上迎风飘扬的帘子，它跟着吹着它的风，转了一圈又一圈。

　　良久他突然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乔思衍吃惊地抬高了眉头，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美色惑人。

　　“只是喜欢我的皮相？”徐轶逼近他。

　　“啊…”乔思衍左右乱转着眼睛，“也…也不全是…”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徐轶凑过来揽住往后躲的人，热气扑在乔思衍的脸上，他又一次郑重其事道：“很喜欢。”

　　很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大概是那些日夜相对的日子，被路过的神牵了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