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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张肖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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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就像约好了一样,男孩每天都会来,在樟树下画着他的画,有时画树,有时画水,有时画山村的房子。
惠也每天都会来,看男孩画树,画水,画山村的房子,还看男孩画画的样子,当然是偷偷地看。
男孩静静地画,女孩静静地看,没有语言的交流。画完了,男孩收拾了东西,朝女孩挥挥手,消失在道路的远方,女孩一个人往家走。
海南的秋天,和春天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绿色满眼,就像这两行樟树,在它们的生命里,不仅春天和秋天没有什么不同,即使是夏天和冬天也没有什么不同,季节在它们身上好像静止了。没有岁月伊始,也没有季节更迭,有的是一如既往的青春灿烂。
这一天,男孩画完以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慢腾腾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稿,然后犹疑地递给女孩。
惠伸手接了过来。然后看都没看男孩一眼,飞快地跑回家去了。
5、
惠回到家里,看看爸爸还没有回来,插上门,一个人看男孩送给她的画。
那是一张惠的肖像。
淡紫色的花衬衣,衬托着娇美的脸,一双眼睛大大的,带着一丝淡定,一丝忧伤,还有一丝探究的意味,望向远方。两条长长的辫子,拧成一溜麻花倔强的垂在胸前。
画中的惠,真的很美。
然而,惠,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美过。从父亲不允许她去上学,她就知道,在别人的眼里,总有什么是她和那些同龄的女孩不同的东西,是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对了,就是那一抹略带悲悯的眼神,让惠感觉从头到脚的不舒服。在惠的眼睛里,只有妈妈才是最美的,可惜,妈妈的美逝去得太早了。
在惠的心里,似乎自己永远和美扯不上半点关系。就像断臂维纳斯,如果有谁认为残缺也是一种美的话,那他内心一定也有残缺,或者没有见过真正的美。当然,这些都是她后来才懂得的。
惠的眼神慢慢移向画的左下角,那红色的落款——那个大大的“风”字如同那天写在她手心里的一样潇洒,醒目······
6
风依旧每天到樟树下画画,风的画好像总也画不完。
惠也一如既往地去看风画画,惠好像总也看不烦。
风没有问她画的事。惠自然就不用眼睛去回答。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他们似乎都很享受这种平静。如果不是花的到来打破了它,也许,日子还是会永远这么美好下去。
然而,谁知道呢?也许会更加美好,也说不准。
7
那一天,花来找惠,手里捧着几个大大的芒果,远远看到坐在樟树下的惠,就一路飞奔过来。可是,当她穿过那两排樟树下的林荫路时,一辆白色的轿车急驰而来,惠最先感觉到了危险,一声惊呼:啊!
风,听到了,没有来得及惊讶,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擦着白色轿车的车头,一把将花拽了过来。接着,就是白色轿车刹车摩擦着地面,冒出一溜白烟,停了下来。花的芒果撒了一地。
司机走下车,冲着花就骂:你找死,没听见我按喇叭。
风作证,司机按喇叭了,是在惠那声“啊”后面按的。其实,就算司机先按的,花也听不见。因为,花和惠一样,也是聋哑儿。
风对司机说:没事就好。
司机耸耸肩,走了。
风望着惠:你会说话?
惠用眼睛点点头,如果“啊”也叫说话的话。
惠和花将落了一地的芒果捡了起来,去河谷里洗了洗,没事人一样地吃了起来,还伸手递给风一个芒果。
风若有所思地望着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