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栖华年》眷眷细语

4、四刺杀

　　四刺杀
　　端午将至，小栖姑娘和嬷嬷婢女们在院中的石桌上叠葫芦做香包，庭院的树上檐廊已经挂满五彩鲜艳的葫芦，煞是好看，所有人都觉得，将军府自从来了小栖姑娘，日子就变得鲜亮起来，不拘言笑的将军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站在窗前，将军目光柔和，望着窗外热热闹闹的场景，想起贴身侍卫崔朗说过的话，小栖姑娘的身份可疑，也许是牧原府的细作。一个被下了春药的细作?他摇头，就算是，在固若金汤的将军府想送出消息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他只是对这件穿过的衣服有些好奇罢了。
　　少主凤栖梧在将军府过得看似平静，实际上她是如坐针毡，她走不了出不去，她甚至不知道牧原的家中如何，西林城里的萧安平如何，她还要故作镇定的应付身边那个像狼一样的男人，每次对上他的视线，她都有一种随时被扒光衣服扔在床上的危险。
　　至于牧原府那边，她的顾虑是多余了，有关她在西林平安的书信，早在半月前就送达府中。
　　她小心翼翼地蛰伏着，不敢漏出一丝破绽，暗里明里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很显然大将军锦程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说破天去他都不会相信，将军府的少主凤栖梧做了他的通房丫她鬟。
　　赵嬷嬷将茶托放到小栖手里，嘱咐她随旁伺候着将军喝茶，逃避不了，她就像围猎场里的麋鹿，每个人都在观望，她何时被那只恶狼扑倒，而且她觉得所有人都希望她被恶狼吃掉。
　　在锦程的注视下，小栖缓缓地研磨，缓缓地铺开纸，缓缓地将毛笔递到他的手里，有意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他心里麻酥酥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自从上次小栖受辱大哭之后他忍住饥渴，再也没有对她用强。
　　“小栖，本将军教你写字如何。”说着在女子的惊慌失措间，拉她入怀坐在他的腿上，小栖身体一僵，将军的手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吹着她耳后的发丝。她不敢动也不能动，以此人自大狂妄的心性，撕了她是分分秒秒的事。
　　“小栖……从前学过一点点……”她稳了稳心神，在纸上写上‘大将军’三个字。笔锋俊秀，比锦程的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你还是个才女！”锦程大喜，附在她的耳边情欲满满，声音暗哑：“丫头，你还有什么是本将军不知道的。”嘴唇轻轻咬住她的耳垂，以往两个人的缠绵种种，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他霸道的咬住了她的唇。
　　书房的门不和时宜的打开了，崔朗被眼前的情景弄蒙了，锦程恼火地皱了皱眉。
　　“将军，华歌小姐来访。”说完崔朗一刻也没敢停留，逃也似的关上了门。
　　将军端详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娇俏女子，她温顺的像一只猫，她很聪明以静制动，不再试图反抗激怒他，但也不迎合不拒绝他。
　　“有客人来访，你去准备茶点水果吧。\"”小栖惊魂未定，他竟然放过了她。
　　华歌何许人?清音阁的头牌歌姬，美貌与才艺集一身，如果说锦程有红粉知己的话，她应该算是一位，她于浊世间淡雅，知进退识大体。
　　华歌的琴音可为一绝，锦程也不吝啬，下人与主子都可以一饱耳福，小栖想躲在婢女下人堆里，锦程示意她坐在他旁边，她想装作没看见，却被他一把拎了过来，华歌眉眼如黛扫了一眼这边，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华歌的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情意绵绵，听着那琴声，小栖不由地想起了安平哥哥抚琴的情景。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应该就是萧安平这样的人，他对小栖呵护有加，只要是小栖说的他就会照办，她是她见过的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泪水模糊了视线，如今的她是再也配不上他了。
　　温软的夜风吹散了额前的乱发，琴还在亭子间按放着，内庭的人在吃喝玩乐，小栖坐在琴旁开始抚琴，琴音清列前途渺茫，她告诉自己要隐忍。悄悄的夜色里，屋顶上有暗影响动，训练有速的侍卫瞬间睁大了眼，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有刺客。”
　　数十只冷箭向着亭子里齐发，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少主凤栖梧顺势向后仰去，一个翻身躲过了射杀，十几个侍卫朝亭子奔来，数十只火把将夜照的通明。
　　崔朗检查了四周，除了一个侍卫中箭外，没有伤亡，可是中箭的侍卫没等大夫来就倒地死了，箭上涂了剧毒，小栖大惊失色，有人这么希望她死么。
　　锦程挥退侍卫们后，强势逼近小栖，双手一紧抓住她的双肩，眼睛有了一抹杀气：\"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要治你于死地?\"
　　双肩的赤痛让小栖花容失色，以锦程和牧原王府的关系，说了她是谁一样是死路一条，看的出来，刺客的目标意在杀她，对将军府的人无意伤害。
　　“将军既然怀疑我，为何不放我走，不是么?”肩上的力道更大了，小栖痛的泪光点点。
　　她说的一点没错，只要放她走，就不会有麻烦了，不是么?他怎么能放她走，如今将军府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那么娇小，偏偏又那么倔强，我见犹怜偏偏又充满了力量，他拿她没有办法。他放开她沉声说：“今晚不安全，我陪你睡。”看她满脸惊恐，忙又补充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如果需要女人，府里现在就有现成的华歌。”
　　那一晚华歌住在别院里，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大将军锦程，她知道他在陪着那个女子。
　　也是在同一个晚上。
　　牧原的上空乌云滚滚，电光闪闪，雷声隆隆，怕是要变天了。
　　凤一鸣将军带着五百骑兵策马前行，本来应该和大部队一同出发，但是他总是心神不宁，感觉家中有事，虽然收到的书信都在报平安。
　　大雨将至，前面就是虎踞山，虎踞山山势陡峭，山谷成布袋状，是牧原重要的军事要道，虎踞关总兵蓝力志也是一员猛将，他正坐在军帐之中，目光凝重，因为他刚刚接到牧原王密令，阻杀大将军凤一鸣，传令之人是王爷贴身太监高江。
　　手下部将一片寂然，密令中说，凤一鸣拥兵自重，不听王命，私自带兵回府企图谋反，责令在虎踞山将其就地正法，若能在虎踞山成功杀之，众将士连升三级。
　　自古以来，权利金钱是一把双刃剑，王权面前只有俯首称臣才会有高官厚禄，众将士摔了酒杯，明知道大将军凤一鸣赤胆忠心也不得不杀，因为如果不杀他，虎踞关的一行将领就是谋反，何况他们的家眷都在关内，身家性命捏在王府手里。
　　大雨滂沱一万名士兵埋伏在布袋山谷两侧，马蹄声由远及近，500匹战马冲进布袋山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蓝力志一声令下，战鼓擂动士兵们蜂拥而上。
　　一万人对五百人，就算凤大将军身经百战，也被眼前的状况惊到了，他们被团团围住，围的是水泄不通，蓝力志做事还算磊落，将密旨送到凤一鸣手里，他没有下令暗杀，已是对凤一鸣最大的尊敬。
　　凤一鸣仰天长叹，今日我命休矣，想他戎马一生，竟然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他在马上一拱手，除了雨声所有的士兵都鸦雀无声，凤一鸣声音洪亮：“多谢蓝总兵明示，让本将军死的明白，王爷要取的是我的人头，不是我手下兄弟的性命，今天蓝总兵若能高抬贵手放了我的兄弟们，凤某自愿人头奉上。”
　　所有的士兵都红了眼眶，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那都是过命的交情。
　　有人大喊：“将军，我们反了。”
　　凤将军在马上对着所有的人拱手：“自家兄弟，不能因我一人再有伤亡。”
　　他一把拉过副将凤辰，凤辰哭了，将军这是要交代后事，他低声断喝，毋庸置疑，“凤辰听令，所有凤府部下听令，马上退守龙吟关。”又压低声音在凤辰耳边低声说：“找到小栖和她身上的兵符，十万将士由她指挥，请代我护小栖安好。\"
　　说完大将军凤一鸣头也不回催马走向蓝力志，虎踞关的将士自动闪开，500名部下一挥马鞭绝尘而去，直到看不见踪影。
　　蓦然，马上的凤将军长笑一声，宝剑出鞘自尽当场……
　　小栖在梦里，也是夜色漆黑，雨下的好大，道路泥泞，她赤脚在泥地里跑着，因为她看见战马上的父亲向她挥手告别，战马越跑越远，她慌了她不知道父亲去哪里，她拼命的跑，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
　　将军起身轻轻安抚在梦里哭泣的小栖，许是当晚的刺客吓坏了她，梦里她紧紧抓住他的大手，哭着哀求：\"父亲，你别走，你不要走、、、\"
　　多年之后蓦然回首，也就在那个夜晚，她的父亲凤一鸣永远的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