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栖华年》眷眷细语

17、七下了一夜的雪

　　七下了一夜的雪
　　臣子如何向王上表忠心，直接的办法就是将女儿送过去，方正殿下也不例外，得了城池也收获了不少世家美女。
　　乐怡的脸色不好看，倒是凤王妃大度，将后宫一切事宜交给乐怡管，自己带人躲到凤府享清闲，故土难离，何况那是她原来的家，方正殿下理解王妃心中的苦，吩咐下去不要叨扰王妃清净。
　　命悬一线，锦程昏迷了三天三宿，凤小栖一直守着他，谁劝都不走，也许眼泪都流干了，她就坐在那里呆呆的盯着锦程的脸，好像要将一种叫做生命的东西注入他的体内，康大夫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床下的人，摇摇头再叹口气。
　　九年前，十二岁的少主，也是将一个重伤的患者抬到医馆，眼泪巴巴的求他医治，“康大夫，求你救救这位西林大哥哥！”
　　不见自然不会相欠，如果有来生，但愿彼此不曾遇见，面对人世无常，真的是无能为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何为死亡？就是死者的不甘，生者的绝望。生亦何欢，死亦何哀，人世匆匆走此一遭，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尽人事，凭天命。”康奇老大夫拍拍少主的肩膀。
　　凤小栖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不能再哭了，心悲伤成凌乱的碎片，想起与锦程在一起的种种柔情蜜意，他说过要娶她，要和她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他说过要一直保护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好好爱他，她一直想着如何逃离，如何报仇，如何成为方正的王妃，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会如此的惩罚她，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带走，留下孤苦伶仃的她。
　　小栖握着锦程的手泣不成声，天又快亮了，如果他还不能醒过来，一切真的会万劫不复，别无他求，她只要他活着。
　　锦程在混沌的世界里，走在荆棘丛生的路上，又累又渴，他在苦苦追寻着什么人，前面烟雾缭绕，看不清，摸不到，沮丧加上浑身的酸痛，让他踉踉跄跄，随时都会倒下去。
　　“锦程，锦程，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小栖，我是你的丫头小栖、、、、、、”
　　有人在他耳边呓语，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他想努力回应她，拼了命地想叫她，拼尽了全力，烟雾终于散去，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暖暖地照进屋里，见他睁开眼，小栖喜极而泣。
　　康大夫长出了一口气，“将军的命算是捡回来了，好生养着，不能动武，不能动气。”
　　崔朗连连点头“我们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将军。”
　　小栖端来热水，也不避嫌，亲自喂锦程喝，锦程乖乖地由着她喂，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进心里去，众人识趣的避开。
　　小栖轻轻贴近他的怀里，“锦程，谢谢你能醒来！”
　　“丫头——”他摸着她的头，轻声唤她。
　　青杏推门近来，神色有些紧张，“主子，王爷和乐海大人入府了。”
　　小栖忙起身，并不慌乱，吩咐崔朗守好将军，凤府暂时还是安全的。
　　方正一见王妃着实吓了一跳，王妃好像悲伤过度，忙上前扶住她，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心下惭愧，他忽视了他的王妃。
　　“旧地让人触景伤情，爱妃还是随本王回府吧！”
　　乐海嗅了嗅鼻子，疑惑道：“府里好大的煎药味，府里难道有人受了重伤？”
　　王妃慵懒地看了一眼乐海，“大人的鼻子还真是灵！”
　　方正关切地问：“爱妃哪里不舒服？”
　　王妃温柔一笑，“多谢王爷挂怀！臣妾的确身体有恙，郎中说我身子冷，恐怕不能生养。”王妃是语不惊人誓不休，说的二人面面相觑。
　　方正轻咳，“哪里的郎中，胡说八道。”
　　“错不了，牧原城医术最高的郎中，乐海大人也在，臣妾有一事相商，”王妃微微欠身，“牧原王府初定，百废待兴，为了安定民心，臣妾想收养乐怡姐姐的曦儿，扶曦儿做王府世子。”
　　方正殿下与乐海听了，再次面面相觑，曦儿已经九岁了，又是嫡长子，苦于乐怡不是正妃，凤王妃如此一说，倒是名正言顺了。
　　没等方正殿下发话，乐海一拱到底，“王妃有心了！”
　　方正殿下再次轻咳，“一切就听爱妃的安排。”
　　“殿下允臣妾在旧府休养一些时日，找个好日子曦儿接我回王府。”
　　“好好好！曦儿接你回府，爱妃一定要保重凤体。”
　　送走了方正等人，临行前凤栖梧朝乐海使了个眼色，不久乐海大人去而复返。
　　“王妃，找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凤栖梧面色一沉，“明人不说暗话，大人派人几次三番的害我，无非就是争名夺利，今天我把话挑明了，除了报仇，我什么也不在乎，乐大人也是殿下的肱股之臣，不妨把心思放在治国安邦上。”
　　闻言乐海忙双膝跪地，“王妃教训的是，下官谨记！为了牧原府的将来，定当鞠躬尽瘁。”
　　“乐大人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去吧。”乐海起身，欲言又止。
　　“乐大人还有事么？”
　　乐海点头，压低声音，“锦程将军不能留在牧原，有关你两的谣言四起，殿下起了杀心，将军养好伤后速速回西林吧。”
　　送走乐海，小栖陷入沉思。
　　傍晚，王妃差人叫来副将崔朗。
　　“崔副将，你以你家将军的名义写个奏折，请愿护送长公主回西林，就说芳华公主金枝玉叶，安全尤其重要，路途遥远，怕有心者多生事端。”
　　崔朗点头，凤小栖人小鬼大，她说的话不得不听，如果西林太子有心截杀，方正殿下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锦程将军的身体本来就强壮，不日就可下地行走，小慧满眼泛着花痴，“锦程将军不似一般的军旅之人那般粗俗，少有的儒雅俊秀！”青杏白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见锦程的身体大好，凤小栖就不怎么来凤府别院看他了，正月十五快到了，她也该回王府了。夜里悄无声息地下了好大一场雪，满树的树挂毛茸茸的，在晨光里刺人的眼睛。崔朗带回来王府的批折，同意锦程的奏请，十五以后护送长公主一行回西林。
　　锦程看着奏折，这应该也是小栖的意思，她也希望他离开牧原，一年多了，他带出的兵也该回西林了。
　　锦程轻轻推了一下院子里的大树，树上的雪落了他一身，他飞身跃起，站到假山上，他看见园子里小慧与青杏在打雪仗，而小栖在一点一点地堆雪人，一身白色绒袍，娇小可人，他忘了她才二十一岁。
　　凤府上下点起了红红的灯笼，与白雪相映，格外鲜艳。王妃洗漱完毕，屏退左右，守着红烛看心腹送来的王府暗报，方正殿下提拔了谁，又放宽了那些条例，上面都有详细记载，不得不说方正勤于政务，是个明君。
　　房门突然吱扭一声打开，锦程闪身近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小栖一惊，赶忙吹灭蜡烛，她不敢保证隔墙有没有眼。
　　锦程一把将她楼进怀里，深深地吻住她，小栖没有拒绝，她也无力拒绝，她想着这一次要好好告别才行。微冷的唇紧紧压迫着小栖，辗转厮磨，唇舌柔韧极具占有欲，贪婪地攫取着彼此的气息，触舔着彼此的唇舌，意乱情迷，恍如隔世。
　　“丫头——”锦程将小栖压在身下，小栖没有拒绝，任由他胡来。
　　锦程忽然停住了手，“丫头，你是不是想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我。”小栖不语。
　　锦程失望地抱着她，“小栖，我们一起走吧！”
　　小栖将头抵在他的胸前，轻笑，“走？去哪里啊！你的那些兵不管了，牧原不管了！”
　　“我——”
　　“锦大将军，我是走不了了，西林美女如云，你想娶谁就娶谁。”
　　“小栖，遇见你以后，我谁都不想了。”
　　小栖捂住了锦程的嘴，“陇程将军，这一次我们好好告别，以后也许不会再见了。”
　　“丫头——”
　　“锦程，流言四起，你如果不走，早晚有人会杀了我，你走了我才安全。”
　　“——”
　　“你做你的将军，我做我的王妃，彼此安好！”
　　小栖的手搂住锦程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情意绵绵，“锦程，今夜我们好好地告别，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下了一夜的大雪，掩盖了王妃门前深深浅浅的一行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