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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safe zone·囚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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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进行干预治疗可以遏制住不往更严重的方向去,住这栋楼的全部都是精神病患者,严重的住低层,轻度的住高层,就怕他们会轻生。”医生把诊断书递给黎安筠,身体自然地靠在转椅上,抬眸看着他。
“治疗…很贵吧?”黎安筠低着头,抽泣着止住眼泪,指腹摩挲着手里这张纸,白纸黑字,左上角印着医院的标志。
“他这种情况还好,你知道的,精神病是脑部跟心理疾病,后期还要请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医生的手指扣着红木色桌面,给黎安筠一副你给钱我也保不准能治好他的模样。
黎安筠后退了一步,但人家是医生,是医学院毕业的,拿了证,并且过了实习期,试用期,转正从业三十余年的有经验医生。
二十万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结果还未知。
“治,我们治。”黎安筠坚定地点点头,诊断书被汗打湿了,边角捏出了皱褶。
医生这才自报姓名,姓马,叫马永康。
“你去一楼大厅缴费,先缴基础费用,我开个单子给你。”马永康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在一张纸上开了缴费证明,基础费用加住院费就要五万。
黎安筠觉得呼吸困难,看着五后面跟着四个零,差点原地猝死。
只能用钢镚儿找服务台借座机给家里打了电话送钱来,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安安,怎么了?”电话是时憬妍接的。
“妈,能不能给我送五万块钱啊。”黎安筠抱着电话,声音很小,像不小心打碎别人家玻璃的小孩打电话给父母打电话赔钱。
“送到哪里?”时憬妍也没问为什么要这么多,听了地址以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沓钱,点数了五万块用丝巾包好放外衣内袋里。
时憬妍家比黎堔家要富有很多,对于金钱,并没有那么拮据。
骑上自行车送到黎安筠手上,这才问为什么。
黎安筠说了来龙去脉,时憬妍的表情马上变了,又是瘫痪又是精神病,从前那个时予去哪里了?找不回来了是吗?
两人一起跑上马永康的办公室,正好看到马永康把时予推向最末一间病房。
一起跟过去,病房采光不好,阴沉沉的,像死亡的前兆,加上马永康这张阴森的脸,代入感更强了。
“现在就可以开始第一个疗程了,俗称的电击疗法。”马永康把时予抱上病床,床板很硬,要是有感觉,会觉得硌的骨头都疼。
时予惊恐地看着黎安筠,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嘴里发出尖叫声,要刺穿耳膜。
“啊!!安筠,你是在怪我吗?对不起,对不起啊,可不可以不要…不…不要…”时予近乎绝望了,崩溃了,看着马永康拿着约束带,一根一根绑在自己身上。
约束带都是特质的,牛筋做的,弹力只够正常人稍微动一下,两端用螺丝锁紧。
他没等到黎安筠给自己说话,反而等到黎安筠伸手摁着自己的身体。
“呃…啊!!!”时予无休止的挣扎让马永康开始躁动,就像面对其他精神病患者一样,拿了一支镇静剂注射在他后腰上。
位置偏了,狠狠疼了一阵,半点效果都没有。
时憬妍也要崩溃了,她想阻止马永康,却被黎安筠拦着,“妈,我觉得这是为哥好。”
时憬妍不懂哪里好了,这分明是摧残,看着时予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少年哭的撕心裂肺,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医生的动作。
“呃…安筠,我不是故意的,可…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错了,我知道错…呃…”时予话还没说完,马永康通了电击棒,刚挨着皮肤。
一阵电击疼的说不出话了,唯一能动的三根手指扣着床单,眼神空洞。
黎安筠觉得心脏好疼,看着时予这么痛苦,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觉得这是为了你好,我就做了。”
“是啊,他想让你正常。”马永康把电击棒推到第五档位。
已经不正常了,本来就不正常。
时予疼的呆滞了,咳了一阵,血从嘴角溢出来,时憬妍赶紧用刚刚包过钱的丝巾来擦。
“予儿,你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觉得日子不好过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故意要骗你们,我怕你们为了我牺牲太多,我怕我最后被自己活活逼死了,你们还要给我送葬…”
“哥,不会,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喜欢你,从好早之前就开始接近你,喜欢你,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过,大不了最后一起葬身地底。”
“别…别总说这样的话,我忍了久了,习惯了,每次犯病的时候,我就想着还有你,我怕精神失常伤了你们,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我就自残,神经好像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解脱我。”
…………
时憬妍靠窗站着,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沉下去,染上无限深邃的黑。
“安安,能陪妈下楼买东西吗?”思来想去好久才说了这句话出口,“东西会很重,你能帮妈提一些。”
黎安筠在跟着时憬妍出病房的时候还念念不舍地一直回头看时予,他感受到了时憬妍拉扯自己的小动作,还以为要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时予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被子散在身上,没有完全遮住皮肤,老式空调开了等于没开,窗户也关不严实,冷空气从缝隙里淌进狭窄的房间。
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顶上的电线都脱皮了。
后腰被马永康不知道注射了什么液体,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是想睡,睫毛一直在用力不睡着。
长街上很冷,浸的骨头都发凉。
“妈,我们往回走做什么啊?不是买东西吗?”黎安筠停住脚步,身边的一切越来越熟悉,越走近越到住的小巷子,巷口的花店都看得到。
“安筠,跟妈回家,以后这个家只有你一个儿子。”时憬妍说话带着鼻音,这句话很划过夜空的一道闪电,直击黎安筠的心脏。
只有一个?是不要时予的意思吗?
“不要,安筠有哥哥的,有哥哥。”黎安筠拼命往回头跑,被时憬妍一把拉住。
“没有哥哥。”时憬妍的语气很凌厉,像训斥。
吓的黎安筠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有,有哥哥,安筠有哥哥。”
“没有,从今以后没有了。”时憬妍把黎安筠往前拉。
黎安筠犟着不走,看着面前的时憬妍,跟他从小到大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耳边一直重复着没有哥哥,但他确实有的啊,那个温柔,有爱的比谁都好的哥哥。
时予一觉睡到隔天天明,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刺眼的冬日的阳光和空白的病房的墙,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黎安筠跟家里的人都不会再来了,更不知道时憬妍是多么粗暴地把黎安筠弄回家。
“妈…”黎安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时憬妍,昨天那个坏到可怕的女人。
“安筠现在没有哥哥了吧?”时憬妍手里端着一碗白粥,昨天找村里的所谓治百病的巫医要的方子,据说放小米里一起煮能做到控制一个人的心。
玫瑰也藏不住他喜欢一个人,就算是草药的药性,黎安筠拼了命的去喜欢他,又怎么不能抵得过疯言疯语。
昨天已经给他喝过一碗了,说的这么玄乎,无非是麻痹神经而已,跟麻醉剂一个原理。
“有…”黎安筠说的很艰难,被时憬妍泼了一身白粥。
时憬妍又觉得可惜,把陷在被子褶皱里的粥重新弄回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