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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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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寒能感觉出萧凝失控的情绪绝不是被母亲逼婚逼到不耐烦那么简单,里面隐隐约约还有恨意和不甘,失落和伤痛。他不能想像她这样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的脾气还能因为什么而恨,难道是她母亲拆散了她和某个男人?
平寒胡思乱想之际,电话里传出的已是哭泣,哽哽咽咽,伤心欲绝:“你还是在怪我——害了你爸,你——还是觉得你爸是——最好的,我才是坏人——当年该死的是我——是不是……”
“没有,没有,与你无关,你没有错,你永远没有错,别多想了。晚了,休息吧!再给你打。”萧凝收了线,疲惫的瘫在座位上,眼角是晶莹的泪珠,压抑又压抑,还是没能忍住。十五岁之后,她就再没在别人面前流过泪,哪怕是最苦最累的时候,也是微笑、大笑着将一切苦楚压在心底,就算对李念,她也没完全说出来。
哪些最黑最恐怖的日子,不是还有人等着她来照顾,真不敢想像会是什么样子。很感激父亲留给她的坚韧和乐观,有些感情就像陈酿,越是长久,越是亘久弥香,一如对父亲的思念。
平寒从来没有见过萧凝这般脆弱,她的憔悴堵住平寒的心,狠狠有疼。是什么,让她这样的女子痛成就样。
萧凝带着没有擦尽的残泪,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免强扯出一个笑容:“现在是去哪儿?”
越是装作轻松,平寒越觉得心疼,有多少迷在她身上,有什么样的经历将她百练成刚?不过是个鸡蛋,看起来硬而己。
“带你去个地方,保你满意。”方向一打,车子向效区驶去。路过小店,平寒停下来买了一包沉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夜晚的C城是宁静而美丽的,方山不高,只刚好能将C城尽收眼底,许许轻风,吹醒了微熏的大脑。
“真的很适合晚上来耶,没看出来你有时候也有点儿品味嘛!”萧凝心底的沉重被风一一带走,放晴了。
“接着。”萧凝感觉手中一沉,是啤酒,难怪刚才看他提起很重的样子。山石干净而温冷,坐着好舒服,拉开瓶口,真的是渴了,狠狠的灌了一口。
“拿啤酒涑口,不错,有前途。”平寒笑道。
“彼此彼此。”
两人短短的对视之后是爽朗的大笑,这种地方,不适合扭捏。拿着酒的女子身形有点儿不稳,啤酒和白酒混着喝本来就容易醉。夜风一吹,酒性越猛,只觉得四肢有点不听听使唤。她仰面躺下,数天上的星星。好久没见过这么密集的繁星了,还是小时候,父亲抱着教星座的时候,离开农村这些年,一直被关在像个囚笼的城里,连回去看一看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穹繁星,算是对儿时的回忆吧!
“唉,同性恋,你家在C城么?我是说父母。”
平寒学她的样子挑个舒服的位置,彻底将自己交给大自然,忘了凡尘忘了年纪忘了不快和负担,仿佛回到最纯真的年代:“不在,他们在L城,也很久没回家了。”
“挺近的,为什么不回家,也是有家归不得?”
想想,是么?不是,是他不愿意回,为了可笑的早已不成立的理由。思维处于放松状态,不代表他没听出来萧凝刚才话中隐匿的信息:她是有家归不得么?
环境刚好,气氛适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海北,原本以为她会在这样的夜,在萧母的电话之后向自己敞开心扉,直到天文地理、吃喝玩儿乐、古今中外、政史理工都扯得差不多了,等待的开诚布公依旧没有如期而至。平寒方想起她可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傻傻和自以为是真是十足的愚蠢。
还有什么想问,转过身发现白里透红的脸上眼睑已然将黑亮的瞳包住,她不知睡着了多久。
山风清幽,却不适合宿醉的人卧眠,离停车的地方不远也不算近,四五百米。抱起熟睡的萧凝,是喝醉了还是她真的有点儿重,似乎有点儿吃力。
梦,一定是梦,不然父亲的笑不会这么清晰,他的怀抱,好久未曾拥有,是那样的安全和温暖。不管是梦是现实,萧凝都觉得满足,伸出手环着上方的脖子,嘴角绽放出幸福的笑:“老头儿——要掉下去了——抱稳点儿。”头往怀抱深处钻了钻,没再有动静。
“老头儿?不就比她大六岁么,就成老头儿啦?”平寒轻轻将怀中女子放到后排,脱下外衣盖上,车缓缓启动,开得极慢极稳,生怕晃配了梦中的人。
萧凝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入睡后是雷打不动水冲不醒的,再次看见太阳的时候钟表显示已是次日中午。
空荡荡的大屋,家具,很少;生气,生少;这是人住的么?说他没钱吧,这种地段一百多坪房不便宜啊!说有钱吧,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一天已经过去一半,庆功宴也过了,萧凝觉得去上不上班好像也不打紧了,只是肚子有点儿起义,千万不要告诉我冰箱也和这屋子一个造型啊!(残歌:好像应该先质疑一下才能知道自己身在何时方吧,你怎么就懂是在平寒家呢?萧凝鄙视状:你以为像你这么白痴,昨晚是和他在一起的,没在自己住的地方肯家在他家啦!残歌:你不怕他种马?萧凝:……)
出人意料,冰箱里倒是很满,看得萧凝一脸悲摧,进屋抓拉两把头发和衣服,拎过手机,出门寻找超市了。这个同性恋都是怎么过活的啊,冰箱里面是很满,只不过满满的都是冰!
大华实业正召开重要会议,虽然最紧张的部分已经完成,但后续工作也不容小视,否则也是事倍功半。
平寒手托下巴,似乎在认真听着慕斯汇报,表上显示现在是11:37,那个家伙应该起床了吧,只是家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一向食为天的她会作何反应。
张妩轻轻推门进来,来到平寒身边:“平总,电话,打了好多次了。”
平寒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应该是家里来的吧,因为他交待过张妩,开会时手机来电,除了显示家人的电话,其余的都可代接再视情况转达。
屏幕上大大的两个字:“女鬼……”果然不出所料,定是起床饿了打来的。
只是什么时候把她的号码存到了这一栏,他也不太记得了,也许是当初见她是李念的好姐妹才拉进来的吧!
事实上宣逸的号码的确是在这一栏,李念的却不在。
“喂,舍得起来啦!”阳光通过窗照进走廊,将平寒的侧影拉得好长好长,干净的下颚微抬起,止不住的脸部动作扯起的是笑纹么?
电话那头的人气极败坏,这边却越发乐呵,线条粗成这样,要是有了小孩儿,说不定将孩子弄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平寒叫过陈东交待几句,取车回家。在大华这些年,好像还是第一次中午回家呢!家门口蹲着一团人,头发顺着手臂垂下来,黑亮亮的反射出阳光的色泽,小巧精致的脚上不他船一样的拖鞋,衬得那脚越发小。旁边巨大的超市购物袋中满满的食品,从鸡鸭鱼肉到水果饮料,无所不有。
“喂,邋遢鬼,你这副样子蹲在人家门口很锉的知道不?”平寒走到她跟前踢了踢她的鞋尖儿。
萧凝惺忪睡眼望了两秒,终于分辨出说话的是谁,她咻的站起来,生动的表情瞬间恢复:“好意思说,你这是人住的地方么,除了两张床什么都没有。冰箱是拿来装食物的,不是用来冻冰的,想饿死我?走也不懂留下把钥匙,不知道家里还有客人啊!累得我像狗一样买了这些东西,回来才发现开不了门,这就是你绅士的待客之道?从大华到这里开车也就十分种,你竟然半个小时才到,存习整人?看着一个小女子在你家门口睡着了不是该脱下外衣披上的么,像你这样用脚踢算什么?好意思说我是邋遢鬼,你才很锉呢!”
这个人骂人真是不加标点的,他能给断句断成这样只能说明语文水平挺过关的。
见他还傻愣愣的对自己笑,萧凝默哀三秒,为自己,也为平寒父母,更为大华的可怜人们:“开门啊,傻啦?”
萧凝一进屋便大大咧咧将身体抛到唯一的沙发,少倾,茶几上多出一杯水:“骂完了么,如果没有,喝点儿水润润口,一会儿继续。”
萧凝发现有些不敢正视平寒的眼睛,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鸡皮掉得满地都是,真心疼上好的木地板,要是被砸出坑可真不值。她拖过水果袋,灵巧的剥开香蕉皮,就要往嘴里塞。
“空腹吃香蕉对胃不好。”平寒从容的夺过已经被啃过一小口的香蕉塞进自己嘴里,找了一小块饼干递过去:“吃两块垫垫肚子,一会儿出去吃饭。”
萧凝不习惯他无以复加的温柔,思维还在纠结那只香蕉。一时间不敢接话也不懂怎么拒绝,火辣辣的烧着感让她如坐针毡:“算了,我去烧菜吧,外面又贵又不好吃。”
临到厨房,她如恍然大悟般转身:“你这里不会没有天燃气吧?”
不太理解的眼神和耸肩的动作让萧凝抓狂,还真是棺材房,要什么没什么。
平寒发现他喜欢看萧凝各种生动的表情,比如刚才,明明知道已经装好天燃气了,就是想试试她的反应,她总是不会让他失望。
“需要我给你打下手么,萧大厨?”
萧凝偏着头看了平寒半天,才发现自己上当了,饥饿和郁结让她忍不住暴起家乡话:“死仔儿,逗我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