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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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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信的事还没有头绪,朝廷果然有了动静。
鞑靼部的求和信今日传到了朝堂上。户部尚书进言,前段时间在北境采买的一批良种马匹被鞑靼部扣留了,连同好不容易雇来的驯马高手也被软禁了起来。不如趁着此事,用那几个被俘获的鞑靼部将领交换这批马匹与驯马人,这对我朝的骑兵建立大有裨益。
沈逸忍不住反驳:“那几个俘虏是将士们舍生忘死擒得,怎么能轻易放归?难道将士们的性命还不如几匹马?”
“沈将军,”户部尚书袁梁重重地说,“您只知您在前线冲锋陷阵的辛苦,哪知道后方也有后方的艰难。为了这批马跟驯马人,我们不知派了多少使者出使边境,多少人有去无回,其中花费更是不计可数。若是这次能够顺利,我朝也有了精良的骑兵,何至于再顾忌那些北方鞑子?将士的伤亡不是也能降到最低吗?”
“那几个俘虏的底细还没有查清楚,怎么能轻易放人?”沈逸急道。
“不过是败军之将,有什么可查的?马匹之事,刻不容缓。”
沈逸忍不住看了一眼辰王景霖,希望他能出面声援。但他并没反应。
直到散朝,此事也没有定夺。散朝之后,景霖被留了下来,没一会儿也出来了。
沈逸在门口等到景霖。
“并非我不支持你。刚才我已经跟父皇提议,让他考虑一下你的意见。但是袁大人说得也并无道理,沈兄,这些年你在前线,对后朝之事并不熟悉,为了购买这批马,确实花了巨大代价。”
“所以你也赞同用俘虏换马匹?”沈逸目光沉沉看着景霖。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袁梁是三哥提起来的人,他的提议不一定是他的意思。我此时贸然出面,恐怕也没有多大效果。”
景霖话音刚落,与他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低声跟两人说:“王爷,将军,圣旨已经在拟了,皇上准了袁大人的提议。”
景霖与沈逸对视一眼,并没有再多言什么。
沈逸觉得有些困惑,现在看来能左右圣旨的,可不就是端王与辰王?可是袁梁是端王的人不假,但辰王对此事态度暧昧,而且他去见过皇上后,圣旨就下来了。虽然他与景霖一同长大,情同兄弟,但有时候他也摸不透景霖在想什么。何况,现在两个皇子的储位之争暗流涌动,他不敢贸然去怀疑,也不敢贸然去信任。
密信中所指的主公,究竟是辰王,还是端王?他一边向梨落院走着,一边思考。如果是周乐清,是不是可以帮他分析一下呢?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僵,好像也不大好开口。他正想着,走到梨落院门口,突然听到两个侍女在窃窃私语,提到了周乐清。他便停下脚步。
“咱家夫人可真是好命,嫁给了将军。六王爷也对她这么好。”
“你可别胡说,昨天的事情是六王爷赶巧了,证明了夫人的清白。说夫人命好是没错。”
“姐姐,你还真的信赶巧一说啊?我表哥在王府当差,听说六王爷刚一回京就听说了这事,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来咱将军府了。你说要是为了道谢,何必这么着急?”
“真的吗?我还没见过像六王爷这么好看的男子,你看他人也温柔,谁要是能嫁给他,那得是积了几世的福报。”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反正怎么也不会轮得上你我。”另一个侍女笑嘻嘻地推搡了她一下,“不过,就算咱们夫人是相府嫡女,也没机会了,毕竟已经嫁给了咱们将军。”
她俩说着话,突然看见门口的沈逸,顿时吓得噤了声,齐齐跪下。
沈逸阴沉着脸,说:“梨落院的规矩这么不成体统了吗?”
两个侍女瑟瑟发抖,直呼将军饶命。
他看了看她们,想到梨落院刚刚经过一难,黎婉身边又少伺候的人,便说:“这次且饶过你们,如果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即刻杖毙!”
她们连连称是,等沈逸走后对视一眼,以后自然也不会说那些话了,今天只是完成了黎婉交待的任务。
黎婉正躺在床上休息,见沈逸进来,忙起身迎接。
“婉儿不必这样,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沈逸将她扶住。
“我好多了。”她苍白着脸,还有些恹恹的,这幅样子跟记忆中那个灵动的少女已然大不相同,让沈逸有些心疼。
“逸哥哥,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流下。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安慰着她,一边说,“虽然那个贱婢已经自尽,但那个药铺伙计我也不会放过,一定让官府从重处理,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不,逸哥哥,此事到底为止吧!那个伙计也是受人唆使,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们还是少些杀孽,算是为我们以后的孩子积福吧。”
“婉儿,你总是这么善良。”
“逸哥哥,这次多亏了辰王。如果不是他,可真是冤枉极了周姐姐。你一定好好谢谢王爷啊,对了,我们准备一份厚礼给王爷吧!”黎婉一脸天真地说。
沈逸不禁莞尔:“傻丫头,他贵为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说,我与王爷交情颇深,不必拘泥这样的虚礼。”
“那怎么行?王爷喜欢什么呢?”
“我倒从未见过景霖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常与他小酌几杯,不过也不觉得他对酒有什么痴迷。”沈逸这才发现,景霖从小到大,好像什么都喜欢,又好像什么都不喜欢。这也是他看不透的地方,要么景霖真的对一切都淡淡的,要么他很成功地隐藏起自己的喜好。
“哎呀,你们男人真是粗心,这么多年的交情竟然都发现不了别人的喜好。不过,我可是听说六王爷有件珍贵得不得了的宝贝。”
“哦?是什么?”沈逸好奇问道。他对这种闺中流传的八卦轶事从不感兴趣,但是今天黎婉这么一说,他反而提起了兴致。
“听说啊,六王爷有一支很是别致的蝴蝶珍珠发簪,从不外露,也只是几个亲信无意间见过。不过那发簪虽然精巧,到底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让六王爷这么珍视,我看是哪位姑娘送的吧?不过他也真是奇怪,至今不找王妃,若有心仪之人,凭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黎婉絮絮叨叨地说。
沈逸脸色越来越黑,他想起周乐清的那支发簪,又想起刚刚听侍女说的话。他不得不怀疑,巧合太多,便是事实。虽然他认定心中所爱是黎婉,但周乐清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景霖是他的多年好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实在难以忍受。
另一方面,他感觉自己对周乐清的感情很复杂,明明不爱她,却不自觉被她吸引,当感受到她在乎自己时,有些雀跃,当感受到她对自己心冷时,又有些难受。想到这里,他惊讶地发现,他有些想念她了。
明明还要几天才入冬,京中却下起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喜事,常宁公主被指婚给宁远侯的大公子,已经按习俗住进新建的公主府,不日便嫁。一件哀事,大理寺卿周楚阳的马车被发现京郊一处山崖上,已经四散零落,周楚阳下落不明。看现场是雪天路滑,马车零件失灵,人已经坠崖。
与此同时,在周楚阳的住处发现大量与下属官员书信,证明他有徇私枉法的行径。牵扯的两名官员皆供认不讳,已经被发落。周丞相受此打击,气血攻心,卧床不起。皇上念他年老体迈,只是削去官职,安排在京郊的偏苑,名为养病,实为软禁,待到案情大白,再做处理。
消息传来,周乐清大病一场,一连几日不出房门。如今大哥生死未卜,父亲是罪臣,她不能探视。母家失势,将军府里的下人也都看眼色起来。毕竟将军夫妻不和已久,再加上有个黎婉中间横着,谁都能看出来将军府主母易主是早晚的事。
沈逸来探望过周乐清几次,却都吃了闭门羹。
他闷闷不乐地来到梨落院,黎婉见状,安慰道:“周姐姐心情不好,这时冷落逸哥哥是难免的。”
“我已经低声下气,也道过歉了,她还要怎样呢?现在丞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应该求我想想办法吗?毕竟我是她的夫君。现在跟我赌气,跟陌路人一样!”沈逸气鼓鼓地说。
他不是不想帮她,只是想等她几句温言软语。沈周两家同为姻亲,本就荣辱相连,不过有太后照拂,皇上倒还没有因这件事迁怒于沈逸。他身为炙手可热的将军,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
黎婉话锋一转:“说不定啊,有人已经在帮周姐姐了,所以她心中不慌呢!”
沈逸脸色一沉:“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周丞相毕竟为官多年,朝中总有几个知己好友,还有很多门生,这次总不至于真的没人为他奔走吧?”黎婉一脸懵懂地说。
这次事关重大,皇上好像真的动了怒,很多大臣虽有心为周丞相申辩,却一是证据确凿,二是怕触圣怒,都不敢此时强出头。倒是辰王景霖,一直明里暗里表示此事尚有疑点,不可轻易盖棺定论。
沈逸紧皱眉头。周相一向忠心为国,口碑很好,这次出事,景霖为贤臣发声本来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有了之前的猜忌,景霖的举动反而在沈逸心中不正常起来,他回忆起自周乐清过府后的种种,疑心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