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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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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清刚走到东苑正门,芷兰匆匆迎上来,跟周乐清说:“小姐,梨落院那里好像出事了!说那个黎姑娘不大好,来了好多大夫。”
周乐清心中一紧,马上带着芷兰来到梨落院。在门口就能见到仆人丫鬟进进出出,都神色紧张。有人见到周乐清,早就进去通报。
她还没踏进院子,就见沈逸阴沉着脸走出来,怒气冲冲对她说:“毒妇!你还有胆子来这里!”
周乐清一脸迷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逸看看身后忙碌的众人,知道此时也不是发作的时机,沉声说:“来人,将夫人送回东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周乐清就这样被禁足了,连带着芷兰也困在了东苑。芷兰之前只打听到黎婉突然大出血,母子危在旦夕,听说与周乐清有关,具体情况却不了解。
就这样被禁足了三天后,终于有人将周乐清主仆二人带到前厅。
沈逸坐在上首,阴沉着脸,黎婉坐在他旁边,脸色苍白,眼神晦暗不明。
周乐清站在厅中央,倒像是被他们三堂会审的犯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蹙眉问道。
“你还在装糊涂!好,我就让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知道个清楚!”沈逸冷冷地说,“带人上来!”
周乐清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人,想起是那天卖给她秋梨枇杷露的药铺伙计。
那人看了周乐清一眼,别过脸,哆哆嗦嗦地说:“是,正是这位夫人。那天她来我们药铺,买了好些麝香、冰片,说回去制香料用。这些都是孕妇大忌,对胎儿极大不利。小人提醒过夫人,但她说无妨,只是制些熏香自用。”
“所以夫人,你买这些东西到底做什么用了?”沈逸怒道。
“只凭这些吗?还有什么所谓的证据,一并说出来吧。”周乐清按下芷兰,冷静地说。
“你还要嘴硬?好,你说!”沈逸指着黎婉旁边的一个侍女。
那个侍女走出来,跪下说:“前段时间,府里往梨落院送的被褥上面就有淡淡的香气,说夫人为黎姑娘特意熏蒸的,能安神养胎。结果自那以后黎姑娘就开始经常不舒服,奴婢们不敢妄自猜测。那天黎姑娘突然出血,请了回春坊的刘神医来诊脉时,闻出被褥上的香气中夹着麝香的香气,说......说......”
黎婉突然哭出声,扑在沈逸怀里:“逸哥哥,你可要给我们的孩子做主啊!他还没来得及看看爹娘,就走了啊!”
孩子没了?周乐清震惊地看着黎婉,为了对付她,竟然不惜牺牲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好狠毒的心!
“你好狠毒的心!”沈逸怒视着周乐清,“我之前还以为误会了你,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事!婉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也决计不会再让这个蛇蝎女人伤害你!”
“你真的相信我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付她?”周乐清冷静下来,直视沈逸。
若非证据确凿,沈逸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我问你,那天我买了多少麝香冰片,花了多少纹银,是用什么包的?”周乐清转过头问那个伙计。
“这......这有账册为证。买了十两麝香、十两冰片,总共纹银八十两,小店的香料名贵,都是用上好的红黄二色锦缎包起。”那个伙计没想到周乐清会问包装问题。他自以为伪造好了当日的账册,便以为万事大吉,周乐清这猛然一问,他便照卖香料的惯例说了。
“你说错了,我那天并未买什么香料,而是买了四瓶秋梨枇杷露,是你家独家秘方。用白色瓷瓶装的,纹银二十两。”周乐清不紧不慢地说,她指着账册,“后面这一笔,你记了有人买六瓶枇杷露,却没有记我的。说明你是故意记错,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伙计心中一慌,他没想到这个女子竟这么镇定,但主使人跟他说绝无人证,就连她的贴身婢女当时也被她派回家探亲了。他稳住神,说:“我有账册为证,你空口无凭。你当时就是买的香料,绝没买过其他东西,用红色锦缎包了好大一包呢!”
“哦?这么多天前的事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周乐清点点头,又对那个侍女说,“麝香对胎儿不利,这么明显的常识,你们一开始没有发现吗?麝香虽然昂贵,但并不罕见,为什么说是我动的手脚?你说有人说是我嘱咐熏蒸的被褥,是何人所说?”
侍女小声道:“您是当家主母,梨落院的一应生活起居不都是您安排的吗?我们领来的被褥,就是这样的。”
周乐清默叹口气,一切证据都指向她,她提出的异议却都死无对证,看来这个局不是一天做的。
“周乐清,你还有什么话说!看着周丞相的面子上,你自请下堂吧!”
“你要休妻?沈逸,你真的相信是我做的?”周乐清看着沈逸。
“你伤害了婉儿,这是我的底线!”沈逸冷冷地说。
这时,外面有人通传辰王来了。
还未等沈逸说话,景霖就带着几个侍从走了进来。他摇着折扇,微笑着说:“每次来沈兄这里都好热闹,是不是本王来的又不是时候?”
沈逸只好起身行礼,“王爷,我在处理一些家务事,不敢让王爷见笑。改日我去王府登门谢罪。”
见沈逸下了逐客令,景霖也不恼,说:“既然沈兄家中有事,那我就不叨扰了。我这次来是向沈夫人道谢的,说几句便走。”
他笑眯眯看着周乐清:“前段日子在百福堂,碰见沈夫人。见你给周丞相买的几瓶秋梨枇杷露,我突然想起母妃最近也有些咳,便也去买了些。今日母妃说果然有效,嗓子舒服了许多,让我来谢谢沈夫人。”
周乐清忙说:“当日我可是提着白色瓷瓶?王爷可看清楚了,我手中可有他物?”
景霖想了想,摇头说:“这话倒问得我糊涂了,夫人手中只有那白瓶子装的枇杷露,哪有其他东西?诶?这伙计这不在这里吗?那日我问你,前面那位小姐买的什么样的补品。你不是立刻给我拿了你家的秋梨枇杷露,瓷白瓶子确实看着跟沈夫人手中的一样。”
那伙计冷汗直冒,没想到不仅杀出一个证人,这人还是当朝王爷!他对景霖倒是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相貌出众,而且他问了半天沈夫人买的何药,而且马上买了一模一样的六瓶。他当时没往心里去,哪里想到这俊美无双的公子竟是辰王!
不过他还算机灵,倒地就叩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天太忙了,一定是记错账了!”
沈逸狠狠地说:“是谁指使你的?快说!我告诉你,你可没几条命撒谎!”
药铺伙计吓得一激灵,看向黎婉身旁的侍女。
那个侍女喝道:“你看我干什么!你记错了账,冤枉了我们夫人,还不快求将军饶命!”
周乐清在一旁说:“既然是记错了账,证明我并没有买什么麝香。那被褥是怎么回事呢?看来这件事是要深究一下了。”
沈逸并不傻,此刻已经明白了大半,他沉沉望了黎婉一眼:“婉儿,这是怎么回事?”
黎婉哭得梨花带雨:“逸哥哥,我怎么会拿孩子的性命去赌?那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她看似无意地看了那个侍女一眼。
侍女扑通跪倒在地,俯身说:“这件事是我做的,黎姑娘对我好,又得将军宠爱,我想报恩,想帮她当上将军府主母,我跟着她,自然也能高人一等,便一手策划了这件事。如今事败,我甘愿受罚。”
“你要报恩,却害死了她的孩子?”周乐清说。
“我并不想这样的。我......我只是听说麝香对胎儿不利,我以为只要控制好剂量就可以,却没想到会出人命。”
“这件事做得如此缜密,若不是王爷,可谓真正的死无对证了。做局之人如此心细,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周乐清继续说,“要么你这番说辞并不成立,你也只是出来顶锅的棋子,要么就是黎婉表现出来这孩子并不重要,必要时作为筹码也无所谓。那你,到底是哪种呢?”
周乐清的话一环套一环,几乎让人毫无招架之力。景霖在一旁听得心中默叹:“虽然弱质女流,却有如此气势,真不愧是大理寺卿的妹妹。”
黎婉心里一虚,指着周乐清哭道:“你胡说些什么!你血口喷人!”又指着那个侍女道:“你这贱婢!为何如此害我!你还我的孩子!你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就不为自己的骨肉至亲想想吗!”
那个侍女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对周乐清说:“夫人,我已认罪,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如今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她转向黎婉,“黎姑娘,还望您能记着我服侍一场的情分。您的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她突然向一旁的柱子撞去,当场血流满面,人就没了气。
所有人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黎婉更是吓得大叫一声,缩进沈逸怀中。沈逸捂住黎婉的眼睛,安抚了她几句,怕她本就身体虚弱,现在又受如此惊吓,更加不妥,便派人将她送回房中。
“王爷,让你见笑了。今日之事多亏王爷,才没有冤枉了内子。”
“沈兄何必客气,你我早已情同手足,哪有那些虚礼?”景霖笑说。“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理呢?”
沈逸看了一眼地上的药铺伙计,有些焦头烂额地说:“剩下的交给府衙处理吧!”
“将军不是还要休妻吗?”周乐清在一旁冷冷地说。
“这次的确是我冤枉了夫人,还望夫人别见怪。”
周乐清顾忌辰王在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也回了东苑。
“小姐,今日真的多亏了六王爷呢!真的快吓死我了。”芷兰心有余悸地说,“说起来,将军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沈逸偏袒黎婉,随着那个侍女的自裁,便不了了之了。可是周乐清总觉得她临死前那些话没有这么简单,仅仅是一个将军府的侍女,怎么会有这么精心的布置?她很想找个人商讨一下,可是大哥不在京中,沈逸更是满心只有刚刚失子的黎婉。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景霖的身影,不知不觉,他似乎成了她的知心人。
“辰王可已经离开了?”她问芷兰。
芷兰出去问了问,说这会儿应该走到府门口了,沈逸不放心黎婉,又去了梨落院。
周乐清没有关心沈逸去哪里,赶紧追了出去。正好看到景霖站在马车旁,仿佛在等她一样。
看到他含笑的目光,周乐清的心没来由地又温暖又踏实。
“王爷,这次多谢你的相助。”周乐清并未跟景霖提过秋梨枇杷露的事情,今日之事她很清楚是景霖刻意帮她。
“不必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
那日景霖看到周乐清独身走进药铺,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他以为有人欲行不轨,便暗中保护。没想到那人在周乐清走后并没继续尾随,而是在药铺盘桓良久。他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假装偶遇与周乐清,待她走后又进入药铺问了几句。
今天他刚出公差回到京中,听到风声说将军府的内宅出了事,便匆匆赶来,所幸及时。
周乐清没有忍住,将心中的疑惑跟景霖讲了出来。
景霖沉思片刻,说:“你的怀疑很有道理,我也觉得她们主仆二人最后的对话藏有机锋。多半是那侍女的家人被胁迫。不过从这件事看,背后之人行事缜密,想找出把柄并非易事,你打算怎么做?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周乐清叹口气:“我已三番四次麻烦王爷,怎么还能开口?算了,沈逸都不想追究这件事了,反正我已经洗刷了冤屈。”
“别担心,这件事情我会一直跟进的,我看那个黎婉并不简单,毕竟沈逸是将军,他的身边绝不能出现什么纰漏。倒是你,我看她很针对你,你要处处小心。”
“放心,我不会大意的。再说,我可不是好对付的。”景霖的关心让周乐清心中好受许多,她开玩笑道。
“那倒是。我今日可算见识了周家小姐的凌厉之风范了。”景霖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