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休》因从

10、做戏

　　宋从云不出意外的被周念远留了下来，周念远当然舍不得刁难他，宋从云除了每日需要在酒楼杂役与周念远的门客之间来回转换，倒无他事。
　　周念远的坊间传闻本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宋从云作为门客，唯一的作用就是美色。
　　周念远不强迫宋从云待在自己身边，然而宋从云待在周王府的时候，周念远每时每刻都跟在宋从云的身后。
　　宋从云想自己人微言轻，每日在周王府战战兢兢的。
　　宋从云与周念远面对面坐着，宋从云与自己对弈，周念远托腮看着宋从云。
　　“宋景，给本王念段诗吧。”周念远突然道，伸手递了一本泛黄的诗集。
　　“是。”宋从云双手接过，心里却奇怪的很，这个周念远难道逮着人就要让人念诗吗？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宋从云还是念到了同一处被周念远打断。
　　“行了，不用你读了。”周念远拿回宋从云手中的诗集。
　　宋从云对这段诗很是熟悉，从前他最喜欢念得就是这首诗，周念远竟然也喜欢。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宋从云想着，低头却看见了周念远腰间的玉佩——红色的那一块。
　　宋从云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问出了口：“王爷所说故人是谁?”
　　“问这做什么?已经死了。”周念远装作不在意的摆弄着棋子，却观察着宋从云的神色。
　　“这样啊，小人罪该万死，勾起王爷的伤心事了。”宋从云讪笑，摸了摸鼻子，却更怀疑周念远所说故人是自己了。
　　“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熟识之人，那人对本王也不大上心。”周念远随意地摆摆手。
　　宋从云又觉得应该不是自己，毕竟两人好歹也住过几年的时间。
　　而且听周念远略有埋怨的语气应该是位女子，不过红颜薄命已经去了。
　　“小人斗胆问一句是哪位佳人?”宋从云想，自己竟然不知道周念远有过红颜知己。
　　“你应该认识的。”周念远抬头看着宋从云，宋从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宋将军的嫡子宋从云，宋府的小侯爷。”
　　宋从云真真听到了答案却有些僵住，没想到这个人人都说无情无义的王爷，对自己倒是重情，只是这情意似乎有些不如自己所想。
　　“怎么，你不认识?”
　　“认……认识。”宋从云慌忙低头，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呵。”周念远自嘲的笑笑，你看，如此地步，宋从云仍是不相信自己。
　　“只是不曾听过王爷与小侯爷有过交情。”
　　“本王几年没见过他了，印象中，与你有九分相似。”周念远避而不答，有些答案大家都知道不是吗?
　　“小人不敢，区区萤火怎可与日月共语。”
　　“不必妄自菲薄，论样貌，你不必他差上多少。”
　　“可会舞剑?”
　　“不会。”宋从云想从前自己爱显摆，总是让周念远坐一旁看自己舞剑，非要周念远夸自己几句才肯罢休。
　　“你手上这种茧难道不是常年拿剑留下的吗？”周念远语调平淡，宋从云却生出冷汗。
　　“小人怕污了王爷的眼。”
　　“我希望宋景你能对本王实活实说。”周念远似意有所指。
　　“小人会一点。”宋从云只当自己听不懂，也当作周念远只是就事论事。
　　“本王不逼你。”周念远叹了口气，“舞剑给本王看看吧。”
　　“是。”宋从云此时心中乱做一团，周念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周王府的内院的确称得上是移步换景，比从前宋从云在御花园看到的还要精巧，池塘的水特地引了护城河的活水。
　　宋从云很久没有握剑了，自打那一站之后，宋从云手中拿的都是劈柴的斧头。
　　一时间舞剑竟有些忘记了身在何处。
　　刚出剑时身形还有些僵硬，几个来回后便已找回了之前的行云流水之感，回身，跃起，挑剑，舞出一朵剑花，稳稳地落在原处。
　　满天飞舞的花瓣里，周念远看着宋从云，好像回到了从前。
　　“舞得不是不错吗?”周念远面无表情说道。
　　宋从云心里一咯噔，心想，这周念远又开始喜怒无常了。
　　“哪里比得上王爷。”宋从云躬身，尽显卑微之态。
　　骨头是硬的，但脊背折了，有时候，有些事情比骨气更重要。
　　“你见过本王舞剑?”周念远反问。
　　“小人不曾见过，只是猜测王爷天之骄子想来处处都是该强过旁人的。”宋从云哪里知道周念远后来没有舞过剑，从前同在将军府，周念远也会舞剑。
　　“那你猜错了，本王不会舞剑。”
　　“小人愚笨，王爷恕罪。”宋从云迅速跪下，额头贴手。
　　“本王说了，宋景，本王希望不要有所隐瞒，本王只是愿意同你做戏。”
　　“小人不敢。”宋从云咬紧牙关，没有什么证据，他绝不能不打自招，大不了离开就是。
　　“你不敢?本王看你敢的很！”周念远突然抬高音量，连躲在暗处的听风都惊了惊。
　　“你有多像他，本王对你就有多大的容忍度。”周念远平了平呼吸，再次回到古井无波的样子。
　　“宋景，你明白吗？”周念远近乎啖血嗜肉的逼近宋从云，抬起宋从云的头，强迫宋从云与他对视。
　　“王爷。”宋从云皱眉，这种仰望别人的姿势平白让宋从云多了些耻辱之感。
　　“他不会叫我王爷，只会叫我……”周念远看着宋从云有些失神，最后宋从云叫了他什么周念远也没有说出口。
　　“退下吧，本王乏了。”周念远脸色并不好看，眉宇之间尽是无力之感。
　　“小人告退。”宋从云狼狈地起身迅速离开。
　　周念远的存在对他的计划来说，是一个未知的变数，他的脑袋有些混乱。
　　周念远回头看着宋从云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做戏多没意思。”周念远捡起被宋从云遗落的剑，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