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十一点了！”
成濑一下子惊醒过来，手机上是自己母亲大人的八个未接来电，以前也不是没有晚归过，但从来没有一次忘记了通知她的。抱着估计要被痛骂的想法，她拨了电话：“喂，妈……妈妈。”
“你是不是又在哪里玩到不知道回家了！”成濑良子果然是用怒吼的来说话了。
“我在志田学姐家，她去年考上秀德了，我和她多聊了点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她还说要我留宿……”成濑发现自己在紧急时刻真是太擅长编谎话了。
“志田富美是吧，太晚了也没车回来，记住别给人家添麻烦。”良子说完就挂了电话，似乎对自己女儿的话一点都不怀疑的样子。
幸好良子对自家女儿一向很是放任，成濑突然松了口气。
躺在自己旁边的人大约是被电话声吵醒了，哼哼唧唧地半睁开眼睛，没等成濑再说什么便又将她拉进怀里。
成濑无奈地笑着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紫原很难说清楚这种心情，比如说早上睁开眼时看到身边的人是成濑，她比过去任何时候看到的样子都还要更无防备一些，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很想惊呼一声可爱。
两个人一起乘车去学校，在教室门前分开，下早自习的时候他才摸到了自己口袋里放着她的领结，慢悠悠地晃悠去成濑的班级。
在门外，看到的是绿间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在大脑中占有意识瞬间占了上风。
“凛——”紫原举起手里的领结，拉长了声调讲着，“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着快步走过去，还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班里低声议论的声音多得很，毕竟他们俩实在是扎眼。
不过绿间确信自己刚刚看到了来自紫原的特别不屑的眼神，抬手推了推眼镜，赌气似的转过了头。
这种小矛盾到了下午训练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有时候真的绿仔你很没用……不管是你总躲避内线对抗在外线投三分的做法，还是说你这种没用的愤怒，”在篮球部更衣室换着衣服，紫原这样说着，“我果然就是和绿仔合不来。”
绿间一把拍上柜门，沉默地看向他，惹得大家都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绿仔你知道吗——你才是最没有资格生气的那个人哦。”紫原也用力拍上柜门。
“哎呀你们俩怎么又吵架，”黄濑走到他们中间来，“今天是我们正式训练最后一天了，就好好相处嘛。”
“训练开始了，”赤司推开更衣室的门，“你们太慢了。”
两个人这才被赤司的声音拉了回来，一前一后走出更衣室，但整场训练却都一言不发。
抓住友人多一个把柄对于赤司来说不算吃亏，只是他多少也有些意外，成濑对绿间而言的重要性竟然足够让这个人面子大过天的人在队友面前失态，这肯定要超出他的掌控了。
圣诞节在这种分崩离析中带着一场大雪来了，讨厌冬天的紫原戴着毛线帽子，套着毛线手套坐在食堂里，看着往外跑去的成濑却还是冻得不愿意动弹。成濑倒是搓着手跑到学校门卫处取了自己和黄濑第一次的双人封圣诞特刊，之前抚子阿姨说只要一发售就会给她寄过来。
她手冻得拆包裹的力气都没有了，把手放在空调口吹了好半天，转头就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紫原已经摘下手套，把包裹粗暴地打开了。
“封面是你和黄仔诶。”紫原把杂志放到她的面前。
封面上扎着马尾穿了一条金色流苏吊带裙的成濑露出了难得爽朗的笑容，而被她勾着肩膀的黄濑穿了一件墨绿色丝绒西装外套，也是带着极有感染力的笑。让人忍不住会去想他们之间好像有种默契，这张封面就像是个时机刚好的抓拍 ，截下了一篇故事的某一页某一场景。
“没想到还真的用了这张。”成濑自言自语道。
“果然凛还是笑起来最可爱了吧，不过黄仔看起来好傻哦。”紫原吃着成濑做给他的饭团含糊着说道。
“好好吃饭啦。”成濑伸手擦去他嘴角沾上的海苔碎。
虽然这对天空塔校园情侣众人皆知，只是他们两个一般鲜少出现在食堂这种拥挤的地方，所以后辈们看到他们的时候都觉得很新鲜。
“我觉得你们以后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吃饭吧，”桃井和青峰端着餐盘在他们俩身边坐下，“我还第一次看食堂有这么热闹呢。”
“今天下雪，食堂不是有暖气嘛。”成濑回了一句。
“啊——有杂志，”青峰拿起她面前的杂志，“什么嘛，不是小麻衣。”
“阿大！”桃井把怀里的笔记本卷起来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头，“封面是人家小凛和小黄，你不要乱说话啦。”
“开个玩笑而已，居然打这么狠。”青峰双手护住自己的头。
成濑瞥到她笔记本上写的“桐皇入学模拟题”几个字，心想着，五月还是放不下青峰啊。
雪下了一整日，打着伞都觉得雪片在往脖子里钻，地上冻的一块又一块的，只有小心翼翼慢慢挪着步子才能稳住不摔倒。身后传来突兀的大笑声，回头一看果然是互相搀扶着一起走的几个人摔成了一排，倒是也不急着爬起来，只是都指着对方狼狈的表情，肆无忌惮地笑着。
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自己身旁的大男孩也仍然是走得晃晃悠悠，让人不禁担心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滑倒，可是却没有，甚至还能扶着自己的肩膀继续稳稳当当地向学校门口走着。
真好啊，他在我身边。
成濑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差劲的人，逃避着所有即将有可能会面临的问题，像个贪婪的妖怪，掠夺着本来应该给更值得的人的爱意，只为了填满自己心里那块永远不可能充实的虚空。至少眼下看来，她不会等到被那个男孩丢下的一天，不愿意自己开口，只是等着被人说滚开吧，她才会灰溜溜地走开，她本来就是这种厚脸皮的家伙。
无论是对自己的旧姓，还是对紫原，她都厚颜无耻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这年新年假期她有一半都是在学校图书室里学习的，除了她另外也就是那个以前球队里毫无存在感的少年还在了，图书室空空荡荡，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埋在书堆里死学，紫原一开始其实也会来，但他只是趴在她旁边的桌上睡大觉而已。因为图书室不能吃有声音的粗点心，他就很少再过来了。补习班的模拟考试考了三次，一次A判定，两次B判定，只要不出太大问题，考上秀德应该基本上是稳妥的了，成濑看着成绩单长舒一口气。
“我来关门吧，黑子同学。”图书室休息前的最后一天她主动和黑子哲也搭了话，“假期快乐。”
“你也是，我就先走了，成濑同学。”黑子非常礼貌地微微点头。
坐在她旁边的紫原正睡得很沉，她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胳膊下面抽出来，弄醒了睡梦中的人。紫原睁开眼睛抬起头，伸手抚上她的侧脸，带着很浓的睡意吻了她。
这里毕竟还是学校，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的成濑下意识就要推开他。
“不要这样。”在一起快一年了，她第一次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紫原支吾了两声，立马松开了手，他总是很听话，甚至有时候旁的人都惊奇这个乖巧的大个子是不是他们平时见到的紫原敦。
才准备说些什么，成濑瞥见图书室门口站着的那个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的人，他的眼神里在说些什么，可她一点也不想懂。
刚刚的小事她在事后当然可以用自己复习得太累所以心情很烦躁，这样子来哄紫原，可是门外那个人似乎把她从内到外看透了，被他注视着的时候她有种她像是被游街示众一样的羞耻感。
留意到成濑的表情，紫原转过身去：“赤仔，你怎么会在这里……”
“假期前借的书忘记还了，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介意我和成濑同学单独说两句吗？”赤司征十郎明明用着平和而温润的声音在说话，但在她听来都好像是冰冻的刀片划过脸颊。
“唔……好吧，那我去外面等了，”紫原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凛，你的头发乱了哟。”他说着指了指成濑散开的辫子。
还不是你弄乱的，成濑皱了眉头，伸手拆掉发圈，晃了两下头。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她和赤司之间保持着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以求自己颤抖的手不要被他看到。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希望你和敦分开。”面前的赤司虽然比自己矮，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压迫力使得她感到肩膀上彷佛有千斤重。
“这好像不是赤司你应该伸手管的事，我和敦之间是什么关系，并不需要你来教我。”她的背后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了。
“成濑，我不评价你对待感情的态度，你也可以找任何人玩，但是你在玩弄的人是我的队友，把他当成是取暖的抱枕，那我不会不插手。”赤司走近了两步。
听到这里成濑终于明白过来，她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借着身高拿回一些谈判优势，上层阶级的二代们都有些不必言说的共通性，比如说领地意识。
帝光是赤司的领地，他要试图控制这之中的一切，即便三连胜目标已经达成，临近毕业篮球部亦不复从前，他也要保证没有任何因素可以影响到他，而现在的自己就好巧不巧成了这棵稻草。
“所以呢？”成濑直言反问道，“是剧本没有按照你设置好的进行吗。哪个演员不听话了，看来不会是敦，那么是我了？”
“如果说逃离一个家庭带给你的是这些，”赤司也很懂要怎么扎人心口，“现在的自欺欺人显然不会让你快乐。”
“你太失礼了。”成濑扶着桌子，眉头紧蹙。
“你很聪明，你心里知道只要开口承认自己喜欢的人是敦，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可以避免难堪的对话，但你说不出口。”赤司轻轻一笑，“你做不到，成濑，所以你懦弱。”
“赤司，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越界了吗？”成濑向前一步。
“真田翎，你本可以用这个名字去站到我的高度，去质疑我，去打败我，”赤司抬手帮她理了理衣领，“可现在的你，不配。”
说罢，他走出了门。
成濑一下子腿软，跌坐在椅子上。
回去这一路上，她仍然没有从那个她不愿再提及的名字中走出来，之前就听五月说赤司这年像是变了个人，她起初根本没去细想会是怎么样的变化，而此时此刻她彻底明白了。
如果在那个阶层里需要一种性格，那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赤仔和你说了什么啊……”紫原裹着围巾，说话的时候嘴里会吐出白气。
“没……没什么，一些琐事罢了。”她说不出口。
“啊，这样啊。”紫原应了一声。
司机替他打开车门，赤司坐上车前看了一眼走在人行道的两个人，他原本觉得成濑是逃出来的幸存者，如今才明白她是一线之隔的丧家之犬，这让他过去对她的自由的羡慕显得很廉价。
这个新年实际上成濑过得忐忑不安，她总是翻来覆去思索那天的对话，耳旁甚至响起了以为被自己完全忘记的曾祖父的声音，这无疑是折磨。
雪上加霜的是抚子阿姨邀请她去参加了迹部财团举办的新年派对，她还在犹豫着的时候却被良子一句你也该见见世面了给一下子推了过去。
何况她邀请的理由又不是因为家世，”而是因为她是New Impression的top模特。
站在派对现场看到那么多真实的只在电视上和杂志上见过的名流，她心里有些发怵，手冢抚子一开始还一直领着她去和这个导演还有那个编辑打招呼，后来没过多久就被那位传说中的迹部景吾一个电话叫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规中矩的香槟色礼服裙，脖子上的项链吊着一颗素钻，将将好修饰了锁骨，亚麻色长发挽成发髻，手拿包倒是唯一的亮点。
虽然低调，但成濑还是足够显眼。
“晚上好。”
听到了打招呼的声音，她转过头去。
身着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装，赤司正向她微微颔首示意。
当下心就凉了半截，成濑又一次感觉到了两脚发软。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