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遇见一朵云

2、夏

　　对我来说，夏天是极让人期待的，可以吃到我最喜欢的冰糕。家里的阿姨通常会买回很多水果，用过晚餐后，和先生坐在院子里啃西瓜什么的，实在舒坦。
　　但夏天也有些让人讨厌。白天太热，我不能以冷为理由和先生一起睡午觉了。晚上蚊子极多，先生的教书时间就减少了。
　　正愁呢，周子清来了，来的时候也一脸愁相。
　　刚坐下就开始倒一肚子的苦水，说他爹不让他来见我，都给他憋坏了。
　　我给他倒上一大杯凉茶，问道：“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周子清躲避我的眼神，开始喝凉茶，喝了几口后又愤愤不平地念叨：
　　“你是不知道我那老爹！我不是还有俩月就成年了嘛，他连儿媳都找好了！”
　　周家家大业大，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是我诅咒，估计是他家老头子岁数大了快不行了，想让周子清快些继承家业。
　　“所以你逃相亲逃到我这儿？”要不是今天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他现在估计已经被他父亲抽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他放下杯子，说：“其实......其实那个姑娘挺好的，是庄家大小姐呢。”周子清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你知道的，我喜欢会读书的女孩。我以前最瞧不起的就是不识字的人，倒不是我认为会念几个字，读过几本书就了不起......”
　　“现在要我接受这个，我......我有些接受不了。”
　　“或许相处几天，我能接受她的所有缺点，但是我无法接受她的无知。”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学校里的。”
　　他把话一口气说完，舒坦了几分，灌了几口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很同情他，但我想起了先生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或许喜欢一个人，会无所谓他是什么样子吧。”
　　我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虽然我不会容忍他的一切，但他的优点在我眼中又是那么耀眼，好像在发光。
　　反正就当做一句安慰的话罢了。
　　周子清跟看傻子一样看我。也怪不得他，以前在学校我就是一刺头儿，哪说过文艺的话。
　　他站起来整理了下衬衫，“或许是吧。”
　　“以前在学校，谁惹你你揍谁。现在你变了好多，都会说这些句子了，老师看见现在的你一定流一脸泪。”
　　我送他到门外，不耐烦道：“赶紧滚，他感不感动关我什么事儿。”
　　“哎别爆粗，你家教书先生没好好教你啊！”周子清不满道。
　　我笑了，和他聊天后很轻松，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别贫了，再不回去你看你爹揍不揍你！”
　　“行行行，我走了。”
　　周子清走后，我关上门，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记得你承诺过，不爆粗口的？”
　　我心虚地摸摸后颈，“啊......”
　　先生就站在身后，我却没有转身的勇气。
　　完了，先生最讨厌爆粗口的人了，我一定被讨厌了！
　　我转过身，“我见到以前的好友太激动了不行？你......你敢告状的话，我就......”
　　狠话来得突然，大脑飞速运转也想不出什么适合的词儿。
　　先生笑了，他走到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头，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我不跟夫人说。”
　　“但你要答应我没有下次。”
　　耳朵有点烧，上一次这么红是什么时候啊?
　　记不清了。
　　和先生一起吃过午饭，今天刮小风，我们去院子里一起吃杨梅，据说是从浙江运来的。
　　想着周子清的事，难免有些走神。一口咬下，杨梅酸甜的......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只有酸。
　　总之那时我咳了很久，先生轻拍着我的背，有些哭笑不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灌下几口水，抬头看开得旺盛的茉莉花。
　　“并不是所有事，都是我们想得那么美好啊......”
　　多少年后，他还会这样拍我的背，陪我胡言乱语，说些无厘头的话吗？
　　先生也抬头看花，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嗯。”
　　也许这样就够了。
　　我们一起喝茶，一起读书，一起赏花，一起念诗。
　　坐下后，我抹抹嘴边的水啧。
　　就这么过下去吧，青春无非就剩这些时光了。
　　任性一回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