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准备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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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到来，宋钰睁眼看着依旧是绿、白两色的墙面，叹息一声后认命起床。
鉴于这具身体坐几天几夜的火车会大概率咽气，他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起来，足足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个小时才开始洗漱。
作为市三院的常驻人士，在去食堂的路上不断有医生和护士打招呼，宋钰只能把营业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面对不时脸红的小姑娘，他也良好应对，展现了一个院花应有的风姿。
无论什么时候，国人对美的鉴赏都是相通的，就连食堂打饭的大叔看着他都有些心酸，给他的碗里多打小了半勺玉米粥，“小钰你得多吃点，我闺女可比你结实多了。”
这话宋钰接不了，只能点头笑笑。大叔要敢在外面这么说准会挨揍，用脚想也知道这年代在后厨工作的，家里哪可能有瘦子。
如果有，那是你没用！
据二十一世纪网络上某些网友做出的统计，在电脑全面普及之前，单看外形就能判断出职业的，那人一定厨师。在电脑普及以后，那肯定是程序员。
喝着香甜的玉米粥，宋钰的思维发散开来，不得不说刘建安和李燕的表面功夫很到位，交足了床位费和餐费，就算一年到头都住这里也没关系，虽然用的是宋家的钱。甚至他们还找到医院领导，自行出资把顶楼拐角的一间小仓房改成了可以放下一张病床的单人房。
在这样一个医疗资源极其紧张的年代，这一手任谁都说不出李燕苛待继子这句话。
受诸多影视剧熏陶过的宋钰认为，李燕比那些直来直去的恶毒继母要高明得多。无论刘建安是不是真爱过宋岑，对前任留下的孩子，哪怕再有感情也经不住长时间不见面，日子久了可不就淡了么，再时不时加点料，那效果简直了。更何况刘建安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宋钰都佩服这个继母了，杀人不用刀。对于一个先天体弱需要精养的病患来说，安排在这样一个冬凉夏暖，隔热和防寒贼烂、西晒和北风齐聚，时不时漏雨，每天吃个饭就要爬六层楼梯的顶楼，这还怎么养病？
刘钰一年中起码是有几个月在医院的，就这他还能挺到21岁才送命，真是够硬！
宋钰在这边想着刘家，而刘家这会也正好在吃早饭，此时在饭桌上恰好谈到了他。
一人一碗面条、一个煎鸡蛋、一个肉包子，如此丰盛的早饭，刘婷婷却一反常态地提不起胃口，她被昨晚的梦境吓到了。
见女儿蔫蔫的连最喜欢的肉包子都不吃，李燕摸了摸她的头发，“梦都是反的，你大哥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快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回头还要去医院呢！”
刘婷婷听妈妈提起宋钰，吓得筷子都掉了，“妈，我不去，大哥他那是装的，他恨我们所有人，尤其是……”
刘建安发现小女儿看了眼自己，睡眠不足的他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吼道：“不吃就闭嘴，一天到晚人来疯，如果你争气点自己拿到推荐名额，还需要我去找那个逆子吗？”
李燕见丈夫发火连忙走了过来，伸手轻抚着对方后背，“孩子不听话你慢慢教就是了，小钰一项听话的，你等会好好说说，让他写个申请书，要不然不清楚情况的人会觉得你心狠。不是我说丧气话，孩子那个身体要是去上学，万一出个好歹，学校不得担责任啊？到时候，说不定人家还会怪我们是故意的呢！”
废了诸多心血才拿到现在的位置，差点在名声上面翻车的刘建安被这话戳到了肺管子，“就他那个破样子读个屁的大学，一天天的不消停。管他答不答应，我还是他爹呢，敢不听话我直接去和学校谈！”
“你要这样做，那不是擎等着别人抓你话柄吗？”李燕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B大和华大作为此次工农兵联合大学试点单位，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刘建安气出得差不多了，回握住妻子的手感慨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唉，平时你多管管婷婷，别在那个逆子身上下功夫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小钰从小就聪明，十七岁就考上了B大，之后造纸厂家属区谁不说一句好样的，不都说你教得好，全是遗传的你吗？你现在还是钢铁厂生产副厂长呢，可不能管不住嘴！”
几句话说得刘建安全身舒坦，他心中隐隐有些得意，叫你们看不起我让我缩着点，我这不还是凭自己能力上来了？
刘建安一直都介意别人谈及自己的出身，二十多年的时间他努力融入京都，岳家的存在一直都是心中的一根刺。现在岳家不在了，但自己还有个一心念着宋家的儿子。
想到宋钰，他心里一横有了计较，“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去医院。”
“吃完再走，小钰就在医院不会乱跑的，别一会胃病又犯了，我还得伺候你这个大爷。”
见到妻子娇媚的眼神，刘建安大感受用，宋岑就从来不会做出这种姿态一直都端着架子，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吃了，我就去知青办问点事。”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李燕脸上先是一惊而后露出狂喜的神情，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这时一直闷声吃饭的刘洋突然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大哥是有工作的，不符合下乡的条件，如果爸爸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了，那工作……
刘婷婷后知后觉才明白爸爸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脸色瞬间惨白，为什么家里人都不信自己的？
大哥他真会报复的，狠狠报复他们一家……
宋钰吃完早饭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背着双手在小花园溜达了几圈后才慢慢往回走。路过一楼的药房，他直接走了进去，“王阿姨，我打几个电话。”
正和桌上本子较劲的女人听见声音，头都没有抬随意地摆了摆手，“是小钰啊，你自己弄，老规矩。”
宋钰道了声谢，随后轻车熟路地打了几个电话，完事后拿起桌边的纸张开始写，‘拨打市话三通，通话时间共计五分二十七秒，宋钰’。
王阿姨接过纸条，在看到签名的时候愣住了，神色复杂地看了宋钰一会，才从抽屉里拿出印章盖上，“一块钱。”
宋钰没听她的，在桌上放下了一块五，“搁以前，您这要是去做生意，保准赔个底掉。”
王阿姨被他逗笑了，打趣道：“医院本来就有公家贴补，谁来打电话都是两毛一分钟，偏偏你每次都多给。”
说完她左右瞧瞧把头凑了过来，“小钰，也就你老实。你是不知道，院里某些领导占便宜没够，每次家属打电话都来我这，从不给钱都说记账，事后他们还不认，到月底就扯皮。”
听她这么说，宋钰附和了一声，“您丈夫不是住院部的主任么，这事让他去呗，都是领导好沟通。”
谈起这个，王阿姨气不打一处来，“还说呢，我家那老头子就是头倔驴。我以前和他提过一嘴，你猜他怎么说？‘这本就是你的工作职责，处理不好是工作能力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和院长提一下，换个你能胜任的岗位’。你说说，咋就这么气人呢？再和他说一次，我觉得自己要被他弄去扛药包！”
宋钰很想笑却发现这样做有些失礼，只能拼命忍住，结果猛烈地咳嗽起来。
“哎我说你这孩子，想笑就笑呗，这事药房都知道，谁听了不笑一次？”
过了几分钟，等情绪平复之后，宋钰有些感慨，还真是千人千面。他看着桌面的记录本想了想，说道：“何主任一心为公，这可是难得的好品质。我给您支个招，也让他看看咱的本事！”
王阿姨一听就来劲了，“你给我仔细说说，要能行的话咱这可就有牌面了啊，回去我准臭他一脸，儿子不在家我饭都不做让他天天吃食堂。”
宋钰笑着说：“咱先低调着来。我给您画个表，以后无论谁来打电话都在上面签字，有名有姓的领导就单独弄一个，横排是姓名竖排是日期，这样谁打了电话不就清清楚楚了吗？”
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登记表，其中的关键不过是把以前散乱记录的东西放在一起罢了。各位领导的名字一字排开，每月的话费谁多谁少一目了然，但凡领导要脸想在院长那里留个好印象，以后打电话的次数绝对不会多。
表格画完之后，王阿姨大致听明白了，“可是每天打电话人不少，一般的纸又不够大，要是分开的话不就达不到你说的效果了吗？”
“哎哟我的好阿姨诶，您刚才不还提到自己儿子了？”
宋钰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点恶心，很有大妈那味了，人还真是适应性极强的物种。
王阿姨双手一拍，大笑道：“小钰啊，阿姨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嘞。”
见她兴冲冲跑去打电话，宋钰知道她已经反应过来了，毕竟哪里都不缺聪明人。
王阿姨的大儿子何志国在印刷厂工作，而印刷厂的上级单位就是宋钰所在的市图书馆。
一般来说，这时候印刷厂印刷书籍多用32开和64开的纸，至于为人熟知的16开（A4）大小的纸张很少用，因为纸张小，边白和中缝部分浪费的就少。但不管用不用，这些规格都得有，每月还有一定的消化指标。
最重要的，这张小小的表格不仅仅能帮何志国完成指标任务，只要何主任回家看到了这张表格就一定能意识到其中的价值，之后……
宋钰坐在木椅上看着掉皮的天花板发呆，为了卖个工作来唱这么久的戏，人生艰难！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准备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