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病美人》当橘者迷

12、最后一步

　　二十八号一大早，造纸厂家属区来了一辆大货车，停在前厂长家门口。

　　许多还在吃早饭的邻居端着碗跑出来看热闹，这才发现宋钰正指挥着人搬东西。
　　“小钰啊，吃了吗？你这明天都要走了，干嘛还上赶着帮你爸搬家？”

　　宋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是我妈的嫁妆，外公临终前让我搬到宋姨家去。本来我以为他们是接我回来养病的，就没打算这么做，这不……”

　　围观的人心说你还是别笑了，没看自己那样子快哭了都！
　　他们摇着头，纷纷同情起这个没妈的孩子来，并低声给错过昨天好戏的人科普。

　　这屋里除了大家具，其他容易拿的东西基本没有，大概李燕是觉得膈应才没有立刻搬去钢铁厂的，这倒是方便了宋钰。

　　做事做全套，他请了造纸厂现任厂长和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过来，拿着嫁妆单子同搬上车的东西一件件在众人面前比对，拿一件勾一件。

　　最后宋钰又把刘建安所写‘放弃妻子嫁妆，全部给长子’的说明拿了出来，当众传阅。有了诸多人证，宋钰和几位领导打了个招呼，才叫吴志清把东西给拉走。

　　经过昨天那事，刘建安夫妻的人设在造纸厂这边算是彻底崩塌了，要不了多久估计就得传遍整个城区。在场的这些人对能给不做人的那对夫妻添堵，那是积极响应，都说以后他们会出来证明这不是偷盗行为。

　　等车开走以后，宋钰来到厂长面前，请求道：“杨厂长，单子上的很多东西都在钢铁厂，但那边的人肯定不认识我。我想麻烦咱厂里给出个介绍信，证明我是刘建安的儿子，您看行吗？”

　　杨厂长有点懵，“你一次也没去过？”

　　“嗯，之前我一直在医院住着。”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周边的人听到之后都无语了。如果不是造纸厂的房子还没退，这小可怜不就连家都找不着了吗？

　　这也太过分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也只能证明你是刘厂长的儿子，其他的……”杨厂长同意开这个介绍信，但别的他就帮不上忙了。

　　“这就够了，谢谢厂长、还有几位领导，麻烦你们了！”宋钰连声感谢，对每个人都鞠躬，又转圈给所有在场的人鞠躬。

　　几位领导心里很不是滋味，多有礼貌的孩子呀！

　　看他行此大礼，邻里们都觉得不好意思，他们根本没做什么。

　　“这孩子，可惜了！”

　　“谁说不是，这去了那个犄角旮旯，也不知道回不回……”

　　“闭上你的臭嘴，就不能念人点好？”

　　“希望这孩子有后福吧。”

　　拿到介绍信，宋钰留给众人一个萧索的背影，直接杀向了刚铁厂。

　　由于两边的距离不算近，他走出家属区一段路后，干脆直接去了公安局。

　　“这是什么意思？你搬自己家的东西，还要我们这边备案？”一个老公安听闻这小伙子的来意之后，都惊呆了。

　　干了这么多年公安，家庭矛盾也调解了不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古怪的事。

　　宋钰拿出了介绍信等全部材料，又简单讲述了一遍自己的故事，这才说道：“我明天就下乡了，怕以后会有什么纠纷连累到我宋姨一家，才不得不麻烦你们。”

　　“你这身子骨还下乡？”公安的见闻又被刷新了。

　　看到平时沉稳得不行的老同志今天总是一惊一乍的，那些小年轻都走了过来，就连所长都忍不住过来瞧瞧。

　　什么？
　　还有这事？
　　这是亲爹？
　　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的，对比起来我爹妈对我真好！

　　所长在清楚对方的来意后，皱着眉头说道：“老陆，你用我的车载着这位小同志去一趟钢厂。顺便给分管那片的老李打个招呼，让那边也出一个人去现场盯着，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所长，我现在就去。”老陆把材料还给宋钰，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就想看看，这位亲爹到底是什么样。

　　不过老陆注定要失望了，刘建安在这个时候躲着还来不及呢，根本不可能露面。

　　他想着宋钰得知下乡的消息，肯定会来找他闹，所以昨天下午就以‘改进钢铁生产流程，降低废品率’的理由，拉着生产班组连夜开会，不等人走了他是肯定不会出来的。

　　老陆和钢厂这边的公安小刘两人在钢铁厂门口站了老半天，得到的答复是‘涉及生产机密，不便相见’，顿时两人都黑了脸。

　　小刘年轻气盛，顿时就想以公安的名义叫人，宋钰拉住了他，“同志，这本来就不关你们公安的事，怎么能让你们出面呢，影响不好。今天只要你们给我做个见证就好，免得以后有事说不清。”

　　“好，我和老陆会把今天的事写在工作记录里，以后随时可以查到。”小刘气得不行，主动要求记录备案。

　　老陆本来不想这么干的，见小年轻都冲在前头了，自己不好落下风加上他也来气了，同样表示自己会这么做。

　　宋钰谢过二人，就和门卫大叔说自己找主管后勤的廖副厂长。

　　起先门卫看见公安还有点怵，就怕厂子里出了大事自己跟着吃瓜捞，但见他们两次都是直接找厂领导的，心里顿时去了担忧。

　　等门卫第二次叫人后不久，廖副厂长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看完两位公安同志的证件和宋钰的介绍信，他就主动带人去了家属区。

　　同在家属区外等着的吴志清汇合，一行人来到了刘建安的家，敲门许久才发现没人在家。

　　还是隔壁邻居听到声音过来告诉他们，说刘副厂长的媳妇回老家探亲去了，今天不在。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宋钰提出一个办法，“领导，我只有今天的时间。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锁砸开，拿了东西以后重新买一把锁，钥匙就放在不远处的公安局。”

　　廖副厂长没直接同意，而是看着两位公安同志，“二位，你们说呢？”

　　老陆没有吭声，小刘则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就放在我们所里，明天我给直接送厂长办公室去。”

　　见他这么说，老陆摇了摇头，多年的办案直觉让他觉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这事太巧了。
　　但左思右想，却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

　　一个被逼下乡的孩子，昨天才得到消息，下午去医院拿药，今天来拿母亲的遗物，碰巧长辈都不在家，才想到砸锁。

　　这样说逻辑是通的，没有问题。要说反常，那就是这小伙子太平静了，碰上这样的事却没有闹开，反而有条有理地安排该做的事，接受得太快了。

　　老陆办过很多的案子，知道人都是有底线的，不会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是人就会有脾气。再懦弱的人，都会有奋起反击的时候。

　　这个小伙子难道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体下乡会遭遇什么？往严重了说，这相当于谋杀。

　　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还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要么是他早有准备，要么就是他已经在进行反击，这是算计！

　　短短的时间里老陆想了很多，但是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不论对方是不是在算计，还是他真的只想完成外公的遗愿，老陆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阻止，因为人家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甚至还主动找公安备案。

　　换句话说，既然刘建安放弃了亡妻嫁妆，那么这些东西合该全部归刘钰所有，人家只是拿自己的东西而已。

　　最打动人的一点是，刘钰主动找公安帮忙避免了以后的麻烦，并且换了锁，钥匙也会给公安保管。

　　老陆实在不愿意把这么一个行事有章法，又对公安充满信任的人想得太坏。

　　在两位公安和几位厂领导，加上被宋钰临时拉过来的邻居见证下，门锁很快被砸开，众人依次进去了刘建安的家。

　　老陆让小刘守在门口，自己则陪人进了屋子。

　　看进去的人有十来个，小刘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老陆的好意，冲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人一多，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这时要是有人浑水摸鱼，自己可是要担责任的。

　　显然宋钰也想到了这点，他请众人在客厅坐下后，把身上所有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才进屋去找寻。

　　转了几圈宋钰发现，二十多年前的嫁妆大部分东西都不在了，只零零散散找到几个盒子和珠子，更别说黄金和银子啥的。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那对龙凤钗，其他的都是幌子。

　　终于，就在宋钰快放弃的时候，不经意打开了属于刘婷婷的梳妆盒，在最里层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整体由黄金打造，大约二十五厘米长，传了这么多年上面的龙凤依旧栩栩如生，可见其制作工艺精湛。

　　拿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宋钰随意转了转就回到了客厅。
　　他先把属于嫁妆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随后惊人地脱掉了外衣和长裤，只留下一件大裤衩在身上，请老陆来搜身。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呆住了，几位女同志更是吓得连忙转身。
　　此时老陆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孩子绝对不简单，但这消瘦的身形，却让他不忍去多说什么。

　　长长的嫁妆单子，打了勾的还不到十分之一，这让在场的人多少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年头也能理解。然而整了这么大的阵仗，最后拿走的东西连个小盒子都没装满，着实有些对不住来的这么多人。

　　挂上新锁，吴志清把三把钥匙给了小刘之后，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小刘这时也有些职业敏感了，连买锁都要自己陪同，杜绝印下钥匙模型的可能，这不像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两位公安默默对视了一眼，和众人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老陆，我咋觉得今天这事有点不对劲呢？”

　　“只要不犯法，别人干什么我们都管不着。想在这一行长干，你要学会该闭眼时得装瞎。”

　　“哦！”

　　宋钰也知道公安应该发现了什么，但这不重要，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

　　廖副厂长独自把两人送出家属区，转身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我的承诺完成了！”

　　听见这话，宋钰点了点头，“明天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