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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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裴聿澄就准备好三人份的早餐，骑着小电瓶从几公里外的临平公寓赶到甄佃鱼铺。他依旧同先前一样，先将小电瓶停到几百米外的居民区，然后提着早餐步行过来上班。
他掀开门口的透明幕布走进去，前厅没有人，只有里屋断断续续传来黎叔的呵斥声。裴聿澄凑近听到几句，从黎叔结结巴巴都连不成一句完整话的呵斥声中，他敏感地揪出几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关键词。
——程秋雨、小姑娘、你这丫头子、杀这鱼、先把鱼提起来、笨手笨脚、快去内脏。
程秋雨竟然来这么早吗？
里屋传出来的动静很大，起先是鱼翻身跳进水里的扑腾声，然后是几声不太和谐且有些突兀的追逐声。准确来说，都来自同个人，而这脚步声在混乱中又莫名透出点可爱的急切。
他凑近脑袋准备再听仔细点，这时里屋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裴聿澄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敲在木门上，生生给他疼出几滴眼泪来。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下瞬，一条灵活且浑身湿漉的鱼扑腾上了他的衣襟，在他领口流下片脏乱的水渍后，又带着股难闻的鱼腥气畏罪潜逃。
下秒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手举着菜刀的程秋雨，她没刹住步子，朝他直直地扑了过来。
裴聿澄快速地往旁边躲了个身位，随后惊魂未定地看着程秋雨扑过去一把将那条鱼抓住，牢牢钳制在怀里，抱紧走回里屋。
然后黎所旺就揉着眉心从里面出来，几小时没见，他的鬓角似是又被折磨出几丛白发。
裴聿澄抽了张干净的纸巾擦掉衣领的水渍，他抬起衣领凑近闻了闻，确定没有刚刚那个难闻的怪味后，将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黎所旺偷白了他眼，但很快就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他取下斜挎包放座椅上，笑着戳了下黎所旺的肩：“咋了，黎叔，唉声叹气什么？”
“我就跟你说这城里来的姑娘啊，肯定没干过粗活。今天早上她来的倒是挺早，但到现在俩小时过去了，这姑娘连一条鱼都没杀成。”
“一条都没杀成？那确实不太行啊。”
黎所旺恶狠狠地瞪他：“就你说出事你负责，硬要把她给留下来，这多耽误进度啊！”
“我那不是怕人家晚上没地方住，而且人城里来的姑娘脑子没准比较适合经商，不适合杀鱼。要不这样，我把我现在的位置让出来给她，我跟你到后厨杀鱼去？”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啊，我刚在她笨手笨脚去抓第一次鱼的时候，就跟她说让她去前厅跟你一起看生意去，她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就给我拒绝掉了，这姑娘也是倔得很。”
裴聿澄拽他的手：“她真这样说的？”
“我老实一辈子，哪说过骗人的话！这姑娘估计也有什么难说出口的话，我看她躲躲藏藏的，就又给她继续教，但她好像真学不会。”
“黎叔你先别生气，我去后厨看看她。”
黎所旺朝他招招手：“你快去看看，我是瞟到她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就先出来了。”
“行，我安慰安慰她去。您也别气啊，瞧您那头发，几小时没见，又白了不少。”
黎叔随手抄起挡在门后的棍子，作势要追过来打他：“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闹了。我先进去看看她是什么情况，待会儿再来安慰你。”
裴聿澄刚打开里屋的门，就被迎面扑来那条鱼给正面砸上，鱼扑腾起来的水花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他微眯着眼睛拨了下湿发。
追着出来的程秋雨终于注意到了他，慢下步子愣愣地停在他面前。
女人扎着松垮地低马尾，脸侧的碎发散落，被夏风轻轻鼓动着。她泄气地垂下高举着菜刀的手，垂下眼眸，咬住唇。
裴聿澄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抽过菜刀，拿着刀背那面对着翻着肚皮躺在桌子上的黑鱼就是致命一击，鱼很快就停止了扑腾的动作，他一手提起鱼尾巴，另只手将菜刀递还给程秋雨。
程秋雨迷迷瞪瞪地接过菜刀，男人走到餐桌前提起一份早餐用胳膊将她推回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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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澄将鱼平整地摊在砧板上，抬眸看了眼程秋雨，随后才去洗手池旁洗干净了手，重新走回她的面前。
女人依旧低垂着脑袋，裴聿澄没忍住笑出声，轻喊了声她的名字：“程秋雨。”
“干嘛呢，垂着头。”
裴聿澄弯下腰朝她又靠近了些，他为了跟她保持同个高度，还将脑袋探到她面前。
那刻，他亲眼瞧见她眼尾的那抹猩红。
“你……怎么哭了啊？”
程秋雨抬手用手背撇去眼角还未落下的眼泪，抬眸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松松垮垮夹在耳后的碎发顺势滑了下来，痒痒地扫着她脸颊。
裴聿澄原本撑着胳膊靠在她面前的料理台上，在看到她抬起指尖偷偷抹眼泪的动作后，突然站直身子蹙起眉心。下瞬，他突然抬手搭上她脸颊，在碰到那处湿凉后，他指尖稍顿了下。温热的掌心在她脸侧停留了很久，他移动了下手指将她的碎发勾到耳后。
女人几缕细软的发丝缠在他的手指间，他抬起拇指轻轻擦过她发烫的眼皮，随即下移了些，轻柔地替她携去眼泪。
“哭什么，不就是条鱼嘛。不会是被黎叔给骂哭的吧，那我是要好好帮你去跟黎叔说说理了，你就一刚从城里过来的姑娘，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总要有段适应时间的，你说对吧。”
见她没有要回他的意思，裴聿澄抬起手在她的发顶轻轻摁了下，再次开口：“那这样你看行吗，我教你个简单点的方法。黎叔也真是，明知道你没有抓过鱼，还教你这么难的方法。我这个方法就很简单，想不想学？”
程秋雨点头，诚实地回他：“想。”
“那听话，去把眼泪擦干净。”
程秋雨听话地用衣袖擦干眼泪：“好。”
“给你带了点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点，煎饼果子，可以吗？”
程秋雨吃惯了程华做的那些要盐没盐、要糖没糖的饭后，对其他人的基本没有抵抗力，她从裴聿澄手中接过早餐，垂头咬了口。
意外地好吃。
她眼眸亮了亮，抬眼看他，终于露了到临隙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拼命点着头：“嗯！”
“怎么做这么好吃的，我跟你取取经。”
裴聿澄：“……随便做的。”
“鬼会信你随便做的！”
黎所旺正好回里屋拿鱼干，亲眼目睹裴聿澄睁眼说瞎话的全过程，然后毫不客气地立马拆穿：“这小子平时只会做荷包蛋，这煎饼果子我这老头在你来之前是从没享受过，他估计昨晚上没怎么睡，熬夜对着菜单大全研究的。”
裴聿澄见自己的努力就这么被黎所旺给抖出来，偏头微眯眼睛兜他，甩着手示意他给自己留点面子，让他赶紧走。
等黎叔真走远后，他才尴尬地揉着后脑勺开口：“黎叔……可真会开玩笑哈，我哪有这精力对着研究一晚。”
他干笑两声，示意程秋雨赶紧吃。
“吃完了我就教你怎么快速杀鱼。”
程秋雨怕耽误进度，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这份煎饼果子，她就着凉水猛嚼了两口，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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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聿澄的一对一教学下，程秋雨终于学会杀鱼的全过程。她被杀鱼这活折磨得有些累了，放下刀撑在料理台上休息。
裴聿澄似是有话要跟她说，他动了动唇。
程秋雨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沉默几秒，问他：“裴聿澄，你其实进来就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前面帮你们揽客的，对吗？”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不想去社交。”
裴聿澄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程秋雨无所谓地耸肩：“我是个连早上起床都要挣扎很久的怪人，我如果没有活的话，我估计会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因为我排斥社交，我现在都不爱打扮自己了，我很无所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漂亮的，是不是真的还想活下去。”
“我过得很随便，活得很压抑。”
“但我还是很要面子的，有社交就代表我不能再这样随便地任由着自己，我要考虑我出门是不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些，因为我代表的不再是我自己，我身后是一整个店铺。”
程秋雨将脸侧落下的碎发别回耳后：“可是我没精力去装饰自己，我很厌恶现在的自己，我讨厌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窝囊，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出气筒，为什么会这么没出息。”
“或许真跟你说的那样，我的生活里确实有美好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太过零碎，我伸手去抓，才发现我根本抓不住的，它们就像那随风就能散的黄沙，我没能力去堆成我想要的样子。”
“所以我现在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男人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散，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有不同的情绪在波动，但她竟能从那种复杂的情感里提炼出一丝对她的心疼。
裴聿澄垂眸沉默了片刻，突然直起身绕过料理台走到她面前。他嘴角绷得笔直，可能是不经意间被她捕捉到的那抹心疼变得直白，她看到男人整张脸都顺着她此刻的情绪垮下。
下瞬，他突然抬起双臂。
“程秋雨。”
“过来，我抱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小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