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屠》绯雯

5、第五章 惊蛰

　　“你送我直接回局里吧。”

　　“你又不回家了？”

　　“不回了。检验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我要回去整理一下 。

　　“我说林曜，你当队长又不是第一次了 ，没有必要这么拼呀！”

　　“回家我也睡不着 ，心里乱的要死 。”林曜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 ，准备拿来点上 。

　　“别在我车里抽烟！” 赵明易示意他停下 。

　　林曜按了两下打火机，犹豫了一下，把烟又塞了回去。“管天管地，跟我老婆一样。”

　　“哈哈 ，你说我是你老婆 ，我不介意啊！”赵明易朝林曜笑笑。

　　“你滚吧，好好开车 。”林曜扒拉一下头发，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倒，合上眼 ，准备睡觉。

　　赵明易也没有再说话。

　　车开的虽然平稳 ，但林曜还是没能睡着 。案子的真相一直在他心里萦绕。

　　“明天我要再去一趟乐致尚，既然像我们猜的那样 ，凶手是带有目的性 ，那自然会留下更直接的证据 。周楷也说了，咱们的入手点都是错的 。想必，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明天咱们可以先从证人入手查查试试，看能不能有新的突破。”

　　第二天早上，赵明易带了两杯小米粥和两份鸡蛋饼。8:00准时到林曜的办公桌前 。

　　“又通宵了？” 赵明易拍拍正趴在桌上睡觉的林曜。

　　“没通宵，一点不到就睡了，实在熬不动了 。”林曜从桌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答到。

　　“给你带了早餐，咱们吃完出发。” 赵明易将左手那份放到他面前，这份加了两个鸡蛋。

　　“怎么又是小米粥和鸡蛋饼？给我带一次李大爷家小笼包都不行吗 ？”林曜掀开袋子，虽然很失望 ，但还是大口的吃了起来 。

　　“有，总比没有好。李大爷去年就不卖小笼包了，他儿子从国外回来，把他接走养老了。我说林曜！ 你到底多久没有自己买过早餐了？”

　　赵明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小米粥倒到碗里 ，从抽屉中拿出餐具 。

　　“血迹报告出来了吗 ？”赵明易问 。

　　“出来了，昨天我回来时报告就已经送过来了。送检的可疑血迹的确是苏斓 ，周楷猜的没有错。哦 ！对了！现场发现了一些针孔摄像头里面的视频应该被保留下来了我筛查了一下 ，你猜发现了什么 ！”林曜有些兴奋。

　　“什么呀？”

　　“一个女人 。”

　　“切！ 乐致尚那种地方还缺女人吗？” 赵明易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有些惊喜又有些无语 。

　　林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到:“”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监控拍到苏斓在案发前和那个女人进了包房 ，大约十分钟才出来 ，然后就出事了，所以她是案发前苏斓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

　　“你是想说那个女人有问题 ？”

　　“不知道，不过我们应该了解这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俩说了什么，以及这个女人和苏斓的关系 。说不定她就是破案的关键 。我现在就找人调一下她的资料 。”

　　“何希暚来！” 林曜摆摆手 ，一个身着全套警服的小女警走了过来，问道 :“林师兄什么事啊 ？”

　　“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现在就去查，手上的工作先放放，这边比较紧急。”

　　“嗯嗯，好的 。”

　　“诶？小何！ 你还在实习呢吧。” 赵明易问。

　　“是呢，赵队，我明年6月份就毕业了 。”

　　“那你想来刑警队吗 ？”

　　“想啊 ，我做梦都想，跟着师兄出任务应该老帅了！”

　　“帅 ？跟你师兄出任务，手下累的跟狗一样 ，根本就帅不起来 。你好好表现，拿到推优资格来我队里吧 。我比林曜好太多了 ，至少不会让你加班。”

　　“哈哈！ 谢谢赵队了，我努力。” 何希暚笑笑。

　　“大清早就这么热闹。”

　　“刘局早 ！”何希暚抱着文件夹 ，见到刘敏祯走过来 ，急忙向她问好 。

　　“早 ！今天没有课吗 ？这么早就来局里了？” 刘敏祯问 。

　　“大四几乎就没有什么课了，我想早点来，看看你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真好 ，好好表现 ，我很看好你哦！”

　　“谢谢刘局 。”

　　“我也看好你 ！”赵明易说接上。

　　大清早被表扬。何希暚满脸写着开心蹦蹦跳跳地去工作了。

　　案子已经第三天了，除了证据和现场的证人 ，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周楷说的自首的人也没有来 ，林曜现在期待能从那个女人身上找到些证据。

　　“师兄 ！查到了！” 何希暚飞快地跑到打印机前，把刚打印好的还热乎着的资料交给林曜 。

　　“这个女人叫孟乔 ，是乐致尚的法人 ，也就是老板。她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但是有一条比较清晰。

　　“哪一条？”林曜问。

　　“和言氏的关系。” 何希暚说 :“你看这里，两年前，她把乐致尚股份5%转送给言氏 ，言氏才有了新项目的启动资金 。这条很明显是走的利益渠道。”

　　“言氏集团 ？言璟行的公司？” 林曜拿起资料用红笔在上面画出言氏。

　　“对 ，就是言璟洐的公司 。”

　　“我没听说过呀？在暗查经济犯罪的时候这个也没有上榜。这么看来 ，在咱们本市算不上大公司吧？” 赵明易问 。

　　“言氏最近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我听林晞前两天在家里嘟囔过 ，我打电话问问她 。

　　“林晞 ？是谁啊？”何希暚问。

　　“看名字就知道了，她妹啊。” 赵明易答 。

　　“哦哦 。”

　　“林晞也是南大的 ，跟你一样大四了。” 林曜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拨号 。

　　“是吗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师兄提过 ？”

　　“因为，我这个妹妹是学新闻的，说好听点是娱乐记者，说难听点就是专扒明星八卦 。不光是明星 ，她还总拿周围的人练手 。你们两个一认识，我的老底不全被揭了 ？”林曜无奈的耸耸肩。

　　他把手机摊在桌上，随手按了扬声器 。

　　那边接通了:“哥 ？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你前几天说的言氏集团是怎么回事？”

　　“啊 ，你是说言氏集团 ？”

　　“对！”

　　“他们公司的董事长言璟行最近签了一家娱乐公司 ，我正好在做毕业论文 ，感觉这个挺有扒头的 。”

　　“签的什么公司？”林曜问。

　　“星源文化传媒 ，就是热播剧《时代晨曦》中演女主的沈星椬的公司 。”

　　“言璟行不是商界的吗？签什么娱乐公司 ？”

　　“呃，哥，你真是老土掉牙了。这有钱人搞点投资咱也管不着吧 。不过，哥，你不是从来不关注这些 ？”

　　“没事 ，你扒出来啥第一时间告诉我 。”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哥开始八卦了！” 赵明易隔空来了一嗓子 ，给林曜吓了一跳，连招呼都没有打就急忙挂了电话。

　　“都看什么呢，快忙去吧 ！林曜瞅了一眼何希暚 ，赵明易。以上级的口吻命令他俩 ，那俩人也没有说话 ，相视一笑 ，各忙各的去了 。

　　“林曜，局里的调查令下来了，你把这份邀请函带给周楷。剩下的你想怎么用都行 ，局里都惯着你，希望你能加快速度。” 刘敏祯把几张纸放在林曜旁边 。

　　“我也想呀，刘局 ，但是你看整个案子，我倒希望它能给我一点明确的线索。再者说，苏斓涉案，你让我怎么办 ？”

　　“你是警察 ，你说怎么办 ？”

　　“我想去问问她。”

　　“有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吗 ？您不是不让我去 ？”林曜咧开嘴笑了笑眼睛盯着刘敏祯，有些难以置信 。

　　“以你的性格，我在不准你去，你就私自行动了，我可不能看着你犯错 。见苏斓可以，必须和我一起。”刘敏祯突然严肃起来 ，似乎这是命令而非请求。

　　“好 ，等我和赵明易从乐致尚回来 。”林曜站起身迅速整理资料，他激动的有些手忙脚乱，桌上子的咖啡杯倒在一旁 杯中剩余的咖啡倾洒在文件上，他也顾不得看刘敏祯嫌弃的眼神和周围同事的好奇 ，拉起赵明易抓住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面跑。

　　“快去快回！” 林曜一路小跑还不忘揪着赵明易不放。

　　“你这人，从来不曾拥有的就是成熟稳重。”赵明易试图摆脱他。但显然不行。

　　“有没有不重要，现在破案是我大哥。”

　　这次是林曜开车，赵明易一气呵成系好安全带 ，双手牢牢的握住头斜侧的把手 ，活像一个被吓着的羔羊 ，目瞪口呆。

　　坐林曜开的车，和坐过山车基本没差。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在地上飞，一个在天上飞 。

　　从座椅上飞离的那种失重感，不去公园也能体验到。

　　“一会我们先去找孟乔，看能问到什么。”林曜说。

　　“嗯，不过，老板应该都不太容易能见到。”

　　“随机应变……”

　　市区到郊区的路程不算近，但是城际高速的开通，大大缩短了往返两地的时间 。乐致尚那种娱乐场所，平常人就不多如今出事了 ，人更少了。能避风头的官员商人自然不会在节骨眼上冒险找乐。

　　“这里昨天就正常营业了。”赵明易说

　　“营业了？什么时候？”

　　“不是说了吗，昨天 。”

　　“昨天！？” 林耀一脸疑惑。“昨天咱俩一直在一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

　　“昨天晚上咱俩又不在一起 。”赵明易打趣他。

　　林曜翻了个白眼，表示他不想听玩笑。

　　“昨天晚上小何给我发信息说的 。她还好奇，上级为什么这么快就恢复乐致尚的营业权。我以为你比我先知道呢。”

　　“没人给我说……这还找个屁证据？整个局里 ，合着就咱俩跟傻子一样，还乐呵呵的去找证据。现在，现场都没了，还查啥？”林曜越说越生气。

　　“你冷静点，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周楷说的确实没有错。咱们再整理一下整个过程。”

　　林曜将车速降下来，目视前方，赵明易开始分析。

　　11月22日，我们接到报案，涉及人员伤亡和枪支，于是局里成立专案组，你是队长，我是副队长。

　　11月23日，星期四，也就是昨天。咱们早晨去了乐致尚，下午去找了周楷了解嫌疑人的犯罪心理，除了一些奇怪的话，没什么进展。

　　证据送检 ，现场的人员指证苏斓，包括血迹视频，还有周楷的话，证据都指向苏斓。

　　现在苏斓最后见那个女人，还有凶手未知。所以就目前的证据来看，苏斓无疑为头号嫌疑人 。

　　那么林曜 ，以你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局里现在最应该干嘛？

　　林曜一怔 ，快速回答:“当然是控制嫌疑人了。”他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副驾驶的赵明易。赵明易也正一脸得意的望着他 。

　　“刚刚刘局给你的调查令中有批捕令吗？”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 ？”

　　“嗯嗯 ，昨天接到小何的信息时，我突然意识到了 。”

　　“牛啊，牛啊！你赵明易不去FBI真屈才了。”林曜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他俩分析的没错，这么明显的证据条条都指使得苏斓和这起案件有关联 。可刘敏祯却迟迟没有下命令控制苏斓，也没有给林曜批捕令，所以局里一定知道什么。

　　解封乐致尚，出于什么原因，尚不清楚 。

　　“子弹的去向，我想见了苏斓，她会告诉我们 。”赵明易补充了一句 。

　　往后的半程两人便不那么着急了，悠哉地开了会儿，赵明易死死抓住把手的手，这会儿也闲下来能看手机了。

　　“你说局里这次闹得是不是有点太不正常了？这么着急催我破案，又这么大费周章地演一出戏，是为了什么？”林曜问。

　　“我觉得对于咱俩这确实有些过了，但是局里应该另有目的，这场戏演给别人看，可能就是将计就计。咱们先装作不知道，按照正常程序走，毕竟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猜测 真实性有待考究 。等凶手落网，再弄个明白也不迟。

　　乐致尚门口的警车和警戒线都撤了，这里看起来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您好，二位老板包间还是吧台？他们俩刚走过来，一位身着制服的女服务员就迎了上来。

　　“警察，找你们老板。”林曜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示意女服务员。

　　“找我们老板？”

　　“对。”

　　“可我也不知道您要找的老板是哪位啊。来这里的每一位客人都是老板。”小姑娘朝后退了两步，有些胆怯地回答。

　　“我说的是，经营这家KTV的老板 ，不是你们的客人。”

　　“抱歉，我实在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两位要是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先走了，请自便。说罢她转身要离开 。

　　林曜叫住她:“等一会儿，平时管你们的人是谁？”

　　“是柯姐，不过她最近没怎么来过乐致尚，也没和我们联系过。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柯姐？全名？”

　　“柯颜 。”

　　“没别人了？”

　　“我们只是前厅的服务生，负责流量客人还有一个好像叫孟乔，但是我们没怎么见过她。听说她应该是这里的老板。

　　“前两天见过她吗？11月20日到今天她有来过吗？”

　　小姑娘有些犹豫，她朝旁边看看，示意吧台前的另一个女服务生过来。

　　“您问她吧，我刚来没多久，她是老人了，应该清楚一些。

　　另一个女服务生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警察，有些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林曜又亮了一下警官证。那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看上去有些紧张，她俩年岁都不大，应该在20岁左右，在KTV工作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成熟。

　　“别紧张，只是正常问几个问题。”赵明易安慰道。

　　林曜也跟着点点头。

　　“你是老人了，见过很多大场面，这里每天都有官员富商出入，就今天这这种小场面，你怕什么？”

　　“没...没怕 …只是前两天这里死人了，来了好多警察，问得我都神经质了，我想这里刚解封，应该没什么事了，您今天又来问话，我当然紧张。”女孩儿解释。

　　“没事儿，就几个问题了解一下情况。”

　　“好，你问吧。我来这里快三年了，了解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全然不知，听到的见到的应该能到帮你们。”女孩呼了口气，坦然的说。

　　“你认识孟乔吗？”林曜问示意赵明易拿笔记下 。

　　“听说过，应该是这里的老板，不过我没怎么见过。我们这种品级的服务生几乎见不到她，不过柯姐和她应该挺熟的。”

　　“柯颜是你们的直属领导吗？”

　　“是，因为乐致尚的官员和商人比较多，像我们这种服务生，只负责在前厅给散客介绍位置。那些包房里的客人，有另一批人服务，她们会佩戴红色名牌。柯颜就是带红牌的。”女孩指了一下胸前的名牌，上面除了姓名和部门外，还有一块彩色分区，她们两人都是绿色，应该是最基础的服务生 。

　　“你来了也挺久的，就没想往上升升？” 赵明易抬头问。

　　“不升是好事，柯姐说上面特危险，我也看过不少电影确实挺吓人的，万一包房里有什么违法交易，我就活不成了。”两个女孩儿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