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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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过长的刘海泛着些营养不良的枯黄，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本就不算大的脸只露出个尖尖的下颌来，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干燥起皮的嘴唇泛着白。
顾默。
褚璆脑海里回荡着这个名字，眼前却浮现出在车上看手机时看到的文字。
安芙的效率很高，在得到章沉转达的顾总的吩咐后，第一时间就把能查到的都先发到了褚璆的手机上，之前在M国情势危急，直到回了华国他才来得及查看。
昨天晚上，同是B市豪门之一的叶家举办了叶家家主和家主夫人的二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晚宴，而就在这个晚宴上，叶家却宣布了要和顾家联姻的消息，所谓的结婚纪念晚宴更是当场变成订婚现场。
订婚的双方一方是年轻有为的叶家二少，另一方，则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顾家二少——顾默。
一直被刻意瞒着的顾老夫人本以为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晚宴，哪儿能想到她的好大儿不但给她认回来个新孙子，还立刻就把孙子送去商业联姻了呢？
顾老夫人被顾父这先斩后奏的举动气了个倒仰，好悬没直接在宴会上给他没脸，顾及着叶家的面子才忍下这口气，却也在宴会结束后第一时间给章沉打了电话，告诉了自己的大孙子这个消息。
看着面前刚刚被他误以为是小贼按住、瘦弱得不像话的“弟弟”，想到商业联姻和顾父那些小心思，褚璆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鼻梁。
没别的，就是头疼。
他感觉这个任务不是很好完成。
怎么也没想到任务目标会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私生子弟弟，要是系统有实体，褚璆真的很想揪住这玩意儿的衣领大喊“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顾默的出现，会不会和顾江离的死有关？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褚璆的眸光更暗沉几分。
他细细打量着顾默，从那在空气中颤抖的发梢到紧揪着裤缝的手指，再到不安的在拖鞋里扣动的脚趾，无不显示着顾默的紧张和无措。
像是在猛兽面前瑟缩不安的猎物。
念着任务，褚璆勉强放缓了些语气，问：“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厨房？”
或许草食的小动物都有种天生的本能，褚璆稍微释放出一些善意，便被顾默迅速捕捉到了。
“我、我叫、刘、不，我叫顾默……”男生依旧有些结巴，声音也仍在发抖，但好歹是能回答问题了，“我、我想、想做点粥，爸、父亲、昨天喝了酒，早上喝点粥比较好……”
这番话让褚璆忍不住挑了下眉——这孩子难道看不出来顾父对他的态度吗？
改了名但没上户口——顾父要是给顾默上了顾家户口，就算他在M国也不可能瞒住他、正式宣布其身份就是在订婚宴上，这把顾默当工具人的态度简直是明明白白，连掩饰都没有半分。
就这样，顾默还惦记着顾父昨天喝了酒，要给顾父熬粥。
若不是太蠢，就是……太久没得过什么照顾了。
所以但凡有一丝温暖，就巴不得牢牢抓住——不管那是不是虚情假意。
“顾默。”褚璆吐出这个名字，眉眼间闪过一丝叹息。
顾默颤了下，似乎想抬头看看他，却又不敢。
“认识一下。”褚璆按照这边的礼节伸出了右手，“顾江离，你的……大哥。”
最后两字他说得有些别扭，到底是没法立刻将顾默当成亲弟弟看待。
顾默没有立刻握上他的手，甚至在褚璆伸出手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褚璆也没有不耐，只是安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在他都开始走神时，才忽然感觉手心多了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大哥好……”
男生的手微凉，细长的指骨包覆在雪白的皮肉下，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这无疑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但握着这只手的褚璆能清晰的感觉到，男生的掌心和指腹散布着些老茧和凹凸不平的伤痕，这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轻握住这只手上下晃动两下，褚璆松开手，就见顾默把手缩回到过长的袖子里，虽还是一副怯怯的模样，到底不像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好像有点过于容易相信别人了。
正这么想着，褚璆忽然听到厨房门口传来一道犹疑的声音。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这是……？”
他转头看过去，微一点头打了个招呼：“吴阿姨，早上好。”
厨房门口站着的，正是在顾家干了十多年，一直负责厨房事务的吴阿姨。
她的房间离厨房很近，这个点儿差不多是她起来做饭的时候，再加上褚璆刚刚按倒顾默的动静并不算小，听到动静的她便起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竟然撞上顾家的两位少爷在厨房里站着。
“早上好，大少爷这是刚回来？”吴阿姨露出笑容，做为一个在顾家工作了十多年的老人，她自是明白现如今顾家是谁说了算。
她走进厨房，热情又亲切地招呼道：“大少爷饿了吧？您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我给您做点儿。”
未等褚璆做出回应，进了厨房的吴阿姨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粥香，倏然皱起了眉头。
虽然她很快平复了表情，但再开口时，却隐隐透出几分不虞。
“二少爷，您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诉我就成，不用自己亲自进厨房的，叫老爷夫人知道是要责怪我的。”
那语气依旧是爽利带笑的，却让顾默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讷讷道：“对、对不起。”
褚璆皱了下眉，意识到顾默在顾家的处境，恐怕比自己之前以为的还更尴尬些。
若是他或者顾家其他人想用厨房，吴阿姨是断然说不出这般话的。
“吴阿姨。”褚璆淡声开了口，“去做饭吧。”
男人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但那种不怒自威的魄力压得吴阿姨也愣了下。
“哦，好、好。”
吴阿姨手脚麻利地开始做早饭，再没敢说些什么——她在大少爷面前冷待二少爷本是为了表明立场、给大少爷卖个好，如今既然褚璆有回护之意，她可不愿再自讨没趣。
顾默张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发出什么声音。
褚璆懒得猜他的想法，直接摆了下头，示意顾默跟自己出去：“走吧。”
既然赶上饭点，他觉得吃点东西再休息也不错，史密斯的飞机上虽然有私厨，却并不怎么擅长中餐，他吃不太惯。
顺便……多少增进一下对这位任务目标的了解。
褚璆在餐桌旁落了座，却发现顾默虽跟着他出了厨房，却只站在一个离他不算太近的位置，并没有也坐下。
这性子，委实太怯懦了些。
褚璆又皱起眉来，他带兵打仗多年，最不喜这般怯懦没主见之人。
“坐。”心中不喜，他变得愈发言简意赅了，一个坐字透出种常年发号施令的不容置疑。
顾默抖了下，战战兢兢地坐到了褚璆的斜对面，屁股只沾着一点椅子，一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跳起来的模样。
见他还算听话，褚璆心情好了些，也就没计较他这有些失礼的举动，直接问起话来。
“你多大了？”
他瞧着顾默这单薄模样，总有种他还未成年的感觉……若真是个孩子，照顾几分便照顾几分吧。
顾默：“二十一……”
褚璆：？？？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顾默，刚刚亲手把人按在地上，他可没忘记顾默的手感——脖颈细得仿佛一掐就会断、手腕更是瘦得只有骨头。
他一只手就能牢牢握住顾默的两只手腕。
这般单薄的人，竟然只比原身顾江离小一岁？
就算是那些只会读圣贤书的书生，也没单薄到顾默这般地步吧？
可惜顾默秉持着你不问我不答的沉默原则，只是低头坐着，半点没有解释一句的意思。
收敛起那一点惊讶，褚璆继续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琢磨着要想让一个人幸福终老，光是好吃好喝可能不够，起码得让人有点事做，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叫实现个人价值。
如果顾默现在的工作一般的话，他可以让人进顾氏实习，在他身边也方便看顾一二。
“我、我现在在上学……”顾默头埋得更低了。
哦，对，二十一岁合该是上大学的年纪。
褚璆想起原主是接连跳级才在二十岁上完了大学，一般人二十一二时还在上学的。
“大几了？”他顺口问了句。
“高、高三……”顾默的脑袋已经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褚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感到疑惑，还都是因为顾默。
二十一岁上高三？
不管他如何搜索顾江离的记忆，似乎都没有这么离谱的事。
这一次，顾默对褚璆的疑惑和惊讶有了反应。
他在椅子上缩成小小一团，似乎这样就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那么……难堪。
他知道二十一岁还上高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褚璆倒是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是单纯地有些惊讶。
看出顾默的难堪，他便收起了询问缘由的心思——这种事让下边的人查一下也能知道，何必当面刨根问底呢？
他不喜欢顾默怯懦的模样，却也不爱欺凌弱小。
只不过谈话进行到这般地步，褚璆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就在他不怎么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时，却听别墅的楼梯处传来一阵声响，他抬眸看去，便见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正在下楼。
“吴姐，饭好了么？”女人的声音透着些晨起的慵懒，语气含着几分抱怨的意味，“妈也真是的，年纪那么大了还那么大气性，摔了我最喜欢的那套青花儿瓷碗，今儿个你就拿那套天青薄胎的来盛饭吧……”
她话音未落，已是瞧见了餐厅里坐得有些远的两个人，抱怨的话戛然而止。
“江离呀……你回来啦？”
女人的语气瞬间变得小心起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笑得有些不自然。
褚璆看着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女人是顾江离的继母、顾家现在的顾夫人，比顾父小了足足十二岁。
她在顾家地位尴尬，既不受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待见，也没有一儿半女，对顾父尚能撒撒娇，对顾江离这个名义上的大儿子却是畏惧谄媚居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