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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濒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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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走着啊,把老师糊弄过去我就去追你们。”
回荡初中校园的《童年的回忆》旋律还未结束,教室里到处响起拉上书包拉链的声音,四处躁动起来,充满了窃窃私语。
“终于醒了,好无聊啊。”
“一会踢球啊,踢完了请你吃冰糕。”
“不去,今天要去吃酒席。”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班会就到这里,最后再说一句……安静点安静点,等我说完就可以回家了,”班主任裘仲苏推了推眼镜脚,温润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教室里,他四下扫视一眼,继续说,“初三你们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大了,但在校内不要为非作歹,在学校外要护着咱学校的人,知道吗?”
“知道了。”底下传来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在各种讨论声中略显突兀。
等裘仲苏拿着本儿踏出教室门槛,刘双双才从座位上跳下来,凑到徐峰面前问:“徐峰,才开学你就惹了哪个老师了,是不是抄我暑假作业被发现了?”
“谁知道啊,虞锦作业没做都没叫办公室,我怎么着也抄着做完了。肯定不是这事儿,你们先走,我走得快,一会追你们。”徐峰把刘双双的书包拎到自己座位上,向虞锦甩了个眼神,出了教室往办公室去。
“老师,找我什么事儿啊?”徐峰一把推开办公室门,一双眼睛轻飘飘地看过来。
“徐峰来了啊,坐。”裘仲苏刚开了一节废嗓子的班会,现在坐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他见徐峰来了,阖了茶盖,让他搬凳子坐到对面。
办公室里只有裘仲苏一个人,最后一节班会课,其他老师估计早走了。
“怎么了老师,没犯啥错啊,这个暑假我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做。”徐峰虎背熊腰,十分憋屈地窝在英语老师娇小的座椅里,问着憋屈的话。
“没有没有,只是想和你商量一点事。”裘仲苏又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没有其他老师的正襟危坐,依旧是拿一副温和放松的姿态,“是关于你和虞锦的。”
徐峰有些警惕地点点头。
“你在初三努力一把,凭你的成绩可以上县里的实验高中。”
“这和虞锦有什么关系?”徐峰问道。
“一个是晚自习。你、虞锦、刘双双都是白云山上的学生,也是一起上下学的邻居。刘双双家里边不容许她住在学校里,这我已经问过了,她成绩好,学习自觉,这上下山的两小时路程也不耽误她学习。反倒是你,如果你住校了,这两个小时的时间、晚自习的学习氛围对你会有很大帮助,说不定可以直接冲一中。”
徐峰摇头拒绝:“不行,我得和他们一起回去。”
裘仲苏看了看窗外,说:“这就是第二个,也是关键问题所在,你和虞锦一起回去,虞锦仗着有你特别容易挑拨事端,带着你和别人打架。不知道你们怎么分配打架任务的,目前为止,你的处分要比虞锦多。你不能掺和到虞锦的是非里了,再多事情就严重了。到时候就算你成绩上来了,能不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他们那边录不录取你还另说。”
“裘老师,现在我们都初三了,没人找我们挑事儿了,这初三一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我还要给刘双双拎书包,她那一米五的小身板经不起那么重的书包。”徐峰摇头,站起来,“要是就这个住不住校的事儿,我觉得吧,还是算了,家里那头老母猪还要我给它割猪草呢。”
裘仲苏没有向往常一样接过话头,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徐峰坐,是继续说道:“你家里边同意你住校。以及,你也知道虞锦,他估计明年走春招。是吧?”
徐峰颓然抓了抓脑袋,盯着裘仲苏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手指头。
“明年三月一过,你们就各走各的路了。我估计你不想跟着他去职高,毕竟你对刘双双……”裘仲苏敲着桌面的手停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徐峰赶忙哈哈一笑,把这个话题忽略掉,说道:“裘老师,这事儿就算了吧,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行,话就说到这儿了,你就先回去,慢慢考虑,想好了直接找我就行。”裘仲苏笑了笑。
“老师拜拜哈,我走咯。”
“好嘞,拜拜。”
徐峰从灌满冷气的办公室里出来,给外边的热气儿一熏,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能喘上来。
他回教室捡了两本书塞进自己书包里,把刘双双的书包背在背上,自己的拎着,和做清洁的同学打了招呼就走了。
今天天气真热。学校里的花花草草在暑假的时候早就被旱得没剩多少了,留下光秃秃的花坛,怪难看的。徐峰沿着大榕树下的树荫走,吸着热气儿,越走越不得劲儿。
这都是什么烦心事儿。
刚出了校门口没多远,就听刘双双在远处扯着嗓子大声喊:“徐峰!”
徐峰看见只有刘双双一个人的身影,心里一跳,就知道出事儿了。
他冲过去把俩书包递给刘双双,就听她喘着粗气儿说:“小竹林,一进去往左边走。六个人。”
“好。”徐峰头也不回跑走了。
六个人,希望能行。
小竹林。
虞锦扶住左腰,一步一步往后退,身上的竹叶泥土扑簌下落。
正前方的一个人握着满是鲜血的匕首,红了眼,步步逼近:“你继续打啊,不是很牛皮吗?”
身后是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几个人,不是流着血就是受了暗伤,恶狠狠地看着瘦弱的虞锦。
虞锦用余光扫视四周,如果从左下角突破,他可以往街上去,但是那些人不一定敢上来劝架,只敢打120。说不定到时候失血过多直接没了。
真他娘地狠。虞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捂住腰侧潺潺流血的伤口。
“丁哥,要不算了,这小子流的血有点多啊。”虞锦身后一个人疼得龇牙咧嘴,抖抖索索地说。
从后面看,虞锦的血洇湿白色的衣服,渗了出来,往裤子上流。
“他抢我女朋友还敢还手,这胆儿大得要翻天了。一个初中生,你们怕什么?”
“要死人啊丁哥,”一个瘦高个后退两步,“丁哥咱今天放他一马,不整死他,下次把他带来给哥磕头!”
丁哥似乎被打动了,停下来,说:“行,孙儿死不得,还要来给爷爷磕头。走。”
虞锦神晕目眩的,听不大清他们在说什么,突然膝盖后被踹了一脚,他单膝跪在地上。
什么时候绕后的。
“老子饶不了你!”丁哥收回脚,带着几个人走了。小竹林一下子静下来。
虞锦把头搁在膝盖上,捂着腰缓缓侧躺下,蜷缩着。难道就这么完了?
他睁大了眼,满目是五彩斑斓,没有传说中的死前走马灯,只有突然出现的一片雪白。
“你怎么能混成这副鬼样子啊,虞锦。”
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