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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烽烟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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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烽烟起
“是啊,珏儿想如何,那便如何罢!”盛帝像是释然又像是妥协道:“越儿,你日后坐上了这位子,切不可忘了祖训——武侯与大盛同存,永不废制。”
“儿臣知道。”
司清越不知道他该对前半句震惊些还是该对后半句感到意外。什么叫“你日后坐上了这位子”?他当真选了自己?盛帝最厌烦别人沾染他的权力了,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至于后半句,你既然重视武侯又为何会有十年前的武侯案?你既在乎过夏钰又为何要逼他?
“陛下,太后娘娘醒……”
姑姑的话尚未说完,盛帝便抬腿往内间走去,走近了却硬生生停住脚步,隔着屏风不敢入内,母后说过永不相见。
司清越却径直越过盛帝走了进去,半跪在夏太后床前轻声说道:“祖母,越儿来了,您可好些了?”
“好多了,越儿不必忧愁,祖母没这么快死的——”
“祖母!”司清越轻声打断:“别这样说话,祖母福寿长康,好日子在后头呢!”
“越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祖母老了,这天早就该来了……傻孩子,别皱眉啊……”说着伸出苍白的手总了点司清越的眉间:“好孩子,长大了,珏儿也回家了,真好……我夏长离这一生风雪载途,也该尘埃落定了,只是……”
看着祖母眉间愁绪,司清越握起她饱经风霜的双手轻声而坚定道:“离火长明,星火永继,武侯永不落幕!祖母放心,漠北战事虽绥,我信夏珏。”
“嗯”夏太后望着这双明明深邃却无比炙热的眼眸,打从心底里露出一个笑来:“司氏有越儿,夏家有珏儿,朝堂有明君,边境有武侯,真好……要是能再瞧一眼珏儿就好了……”
“那祖母好生调养,哥哥不出几月,定会凯旋,届时您老身子好了说不定还能阅一阅他带出来的离北军,看看有没有资格扛这离北军旗呢!”
司清越和夏太后又讲了好一会话,后面主要是老人家讲,他听着。见祖母渐渐困乏才退了出来。夏太后说了很多她与弟弟年少时的事,又说了许多司清越小时候的事和夏珏十五岁前的事,讲了很长一段姑姑乐安公主和母后年少时的乐事,还提到了夏钰和祖父,却只字不提屏风外站着的盛帝。
司清越知道她不肯见盛帝,不是在惩罚父皇,而是在惩罚她自己。她恨父皇,却更怨自己,当年的事,她无法阻止,却也无法原谅。
屏风外的盛帝将这一切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进了心里,脸色愈发苍白,悔吗?为了天下,他主动走向了深渊,抛弃了一个又一个本应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他难过但从不后悔,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感受。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后悔,可现在,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
盛帝在司清越走出来前,先一步走了出去,才出了殿门就连续咳个不停。冯太保连忙递上帕子轻怕其背,接过刚用来掩咳的丝帕一看,顿时慌了:“陛……陛下,血……恪血了……太医,快传太医——”
“不必……不必惊呼”盛帝抬手制止了他说道:“扶朕回宫,对外封锁信息,胆敢传出去一个字,朕要你们好看!”
随仕的众人只得道是,不敢再搭一言。
漠北战事乾坤未定,夏太后这病来得突然,盛帝忧心过重停了朝议、不见众臣。朝庭上下亦忧心忡忡,一连数日的阴雨天,乌云层层叠叠映衬下宏伟的宫城尽显压抑。
丞相府邸内,司清宁看着正挥毫落墨的舅舅站立不安,几度犹豫还是开了口:“舅舅,你说父皇真的病了吗?”
正在写字的人继续着他的动作,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直至停笔落印,才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湿热正好的手帕,仔细地擦过手掌的每一寸。
萧安将手帕递给侍者后,走向倚窗的茶案款身落座,一侍者立马端上茶具,上面的茶煮得正沸。
萧安将青瓷茶杯置好,端起青瓷茶壶也倒边道:“宁儿,坐。”
司清宁在他面前坐下接过萧安递过来的茶,却无心细品:“舅舅,父皇不见任何人,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萧安低头品了品茶,道:“雨前刚摘的龙井,清香淡雅,”说着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阴沉和雾雨“幸好雨前采了下来,否则这清香可品不到了。”
司清宁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上几口。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舅舅,不管事态有多紧急他好像永远都是眼前这副从容不迫、文质彬彬的样子。
小时候司清宁每每见到舅舅这样,都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解决不了的事。长大后却从这一副从容淡定中看到了一些别的什么来,让他莫名地惧怕,不仅是胸有成竹,还有冷漠。漠视一切,漠视生死,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他在乎的事物那样,不然他怎能没有任何情绪?
“宁儿,你母妃怎么说的?”萧安终于把目光从窗外移到了司清宁身上。
司清宁连忙放下茶杯道:“母妃说皇祖母醒来后,昏睡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多之数倍,怕是……怕是过不去了,而父皇除皇祖母醒来那天,却一次也未曾前往探视,不上朝丶不见百官,亦不探视皇祖母……这怕是……舅舅,你说父皇这是在谋划什么?还是真的病了?”
“宁儿,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不可擅自揣测。”萧宁给他满上茶水道:“身为皇子,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大婚后便是成家了,更应勤勉才是。”
都点到这份上了,司清宁再不明白就不礼貌了:“是,舅舅教训得是,在是宁儿懈怠了,明日便携王妃进宫给母妃请安,皇祖母病重,父皇忧心不已,母妃定然愁容不展,是该多陪陪母妃才是。”盛帝停了朝议、不见众臣,皇太后病怕煞气冲撞闭了宫门,司清宁也找不到机会进宫,可新过门的媳妇见公婆天经地义,后宫往来也前朝简单不少,他进宫难,王妃可容易多了。
“嗯,宁儿有了王妃,更应夫妻同心,共尽孝道。”萧安握青瓷茶怀的手松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贯的笑脸,礼貌丶疏离、文质彬彬,却不达眼底:“王妃过门后可还习惯?”
表面上问的是习不习惯,实质问的却是——秦素有没有别的动作。
别说萧安了,就是司清宁自己也不完全相信秦素。他与秦素是两天前成婚的,日子是之前定好的,但因皇太后病重,一切从简,连盛帝都没有到场。司清宁不信秦素,宁安观一案更是其耻,他自然也不重视,冷冷清清地走完所谓的成亲仪式便算礼成。洞房时更是好一通折磨后强上了她,然后瞧也不瞧她一眼离开了。
他就是要她难堪,若不是她他又岂会落下宁安观案的污点?若不是她他司清宁便还是人人赞颂的恭顺风雅的楚王殿下。虽然因为她的作证他只落了个因情受骗、因爱犯蠢,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他楚王洗脱的借口,更重要的是父皇对他失望了啊……
“一切正常……她不过一妇人,舅舅放心,宁儿心中有数。”他到底是喜欢秦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得到她冒着风险犯下宁安观之事了。而且成亲那晚掀起盖头时她明明笑得那样好看,满眼都是期待,承受自己怒火时又哭得那样委屈……司清宁自己也看不清了。
苏勒蛮峦于二月十七日夜大举进攻北庭,夏珏率十六万离北军迎战,鏊战五日,双方疆持不下。东边烽烟顿起,是煌城请援的信号,未及离北军作出反应,犬戎大军先行鸣鼓收兵,撤兵回城。
情况未明,夏珏只好下令阵守营地。
“煌城情况如何?”夏珏脸上血污未净眼神却异常坚毅:“我们面前至少有二十万敌军,煌城那边能坚守几日?”
“大帅,目前有五万犬戎军驻守掖光十里外,随时可能发动进攻,元辰将军留五万镇守,五万正在驰援途中。”扶风身上的铠甲被风沙打磨得铛亮,覆盖其上的泥血亦难掩其芒,年轻的军人目光如炬:“下一步等侯帅令!”
“我们已战损近二万人马”鹏展眉头紧锁,发丝微凌,脸上有一血痂,那是昨日战场上刚落的,眼里血丝难消:“大帅,我们也斩杀了不少犬戎人,煌城的犬戎军不会超过十五万,我军亦有十二万军镇守,鸣将军该能守住……”
“犬戎想一举拿下北庭,直取中宁,可他苏勒蛮峦与我军鏊战多日不见成效,便转攻煌城。”夏珏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的地图:“犬戎举族出征从突袭北庭至今己逾月余,年前雪灾至今未消,怕是等不及了。”
扶风蹙眉顺着夏珏的视线看去,犬戎苏勒草原?“大帅,我们下一步当如何?”
“拖。”
“拖?”
“对,拖。”夏珏紧盯着苏勒草原道:“这场战争,犬戎比我们急多了,一开始犬戎突袭才让他得了手,反应过来后十五万敌军鸣将军定能守得住,让掖光的五万援兵全力驰援煌城,扶风鹏展即刻整军,一个时辰后随本帅反击犬戎大军。”
扶风、鹏展:“是。”虽不明原由,但服从军令便是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