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公孙衍樱

5、内门考核

　　光阴似箭，转眼便到了内门考核之日。

　　这期间，童归勤奋好学，功法已小有所成。

　　内门考核即将开始。

　　晨光为青石板镀上一层金边。

　　众人齐聚在练习场。个个精神饱满，跃跃欲试。

　　师兄师姐们给每个报名参与的弟子都发了一个储物袋。

　　高台之上，长老满脸严肃，宣布考核规则:“发给你们的储物袋只能用来盛装你们获取的妖丹。若妖丹数排在前三十且能在一个时辰内回来的弟子，即可提升为我天极门内门弟子。”

　　人群中，童归分别朝林檎和沈燕归招了招手。

　　三人围在一起。

　　童归悄咪咪的说:“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如何？”

　　林檎思索一番，“长老这番话何意？若只看妖丹数，岂不是可以抢夺储物袋？”

　　童归愣住，她倒是没有想到。

　　沈燕归沉默一瞬，转而脸上忧心忡忡。他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拉着童归的衣袖:“姐姐，我害怕。”

　　童归揉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抚:“小七别怕，姐姐保护你。”

　　“看来，我们三人一起走是要安全一些。”林檎皱眉。

　　就在这时，远方钟声响起。悠长的钟声在群山间回荡。

　　练习场上方投下圣洁白光。

　　童归抬首，眯眼望去。

　　白光之间，一道修长身影踏剑而来，衣袂翻飞如鹤影孤绝。

　　竟是多日不见的大师兄游落。

　　他足尖轻点剑身，悬于半空，蓝白长袍被风掀起，雪白飘带与发丝缠绕，却衬得整个人愈发清冷疏离。垂眸扫视众人，他的目光在童归脸上停顿几秒方才移开。

　　游落指节修长，正掐着一道繁复剑诀，指尖灵光流转，引得周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练习场中央忽起异样——

　　青石板逐渐扭曲，自地里缓缓升起一道如水镜般的幻境大门。镜面散发着七彩光芒，映不出任何人影，但隐隐可见里面的景象。

　　幽幽森林，花草繁茂，荧光点点。各阶妖兽缓缓前行，发出嘶吼，对幻境外的人虎视眈眈。

　　童归鸡皮疙瘩掉一地。

　　清冷声音自高空悠悠响起:“一个时辰后，大门自会关闭。”

　　长老高声宣告:“考核开始！”

　　弟子们纷纷鼓足勇气，朝幻境走去，眨眼间身影就隐于灵光中。

　　童归深呼一口气。她能感觉到沈燕归的手在微微颤抖，便用力回握:“别怕，跟紧我。”

　　林檎从怀里掏出三张符纸，低声道:“此乃隐匿符，能暂时掩盖我们的气息。到时咱们出其不意，将妖兽全部斩杀。”

　　童归多瞥了她几眼，没想到，短短五日，林檎就从羞涩少女变为冷静女王了。

　　“怎、怎么了？”林檎一秒破功，见童归一直盯着她瞧，两颊通红，“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童归嘴角上扬，转移话题，“赶紧进幻境吧。”

　　三人随着人流来到幻境大门前。

　　童归抬头的瞬间，对上一双冷眸。游落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踏入幻境那一刹那，天旋地转。童归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一片陌生的密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小心！”

　　林檎拉住童归手臂将她往旁边一拽，另一只手飞速丢出一张符纸。

　　符纸贴到一只妖猴的头上。妖猴瞬间化为灰烬消散，只余一颗妖丹掉落到地上。

　　童归心惊肉跳，腿有些软。

　　“看来一刻也不能分心。”她一阵后怕。

　　林檎弯腰将泛着幽光的妖丹捡起，塞入储物袋内。
　　“走吧，我们继续去找妖兽。”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土石崩裂。

　　三人迅速靠在一起。

　　一条足有水桶粗的蟒蛇破土而出，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朝三人袭来。

　　我靠！
　　童归瞳孔骤缩，急忙术法。她手中法诀瞬息万变，双指并拢，指尖红光浮现，不断朝蟒蛇七寸攻击。

　　“没想到，隐匿符对这些妖兽无效。”林檎看向那条蛇妖。

　　童归回头，厉声道：“林檎，先带沈燕归躲远点。”

　　林檎闻言，立即拉着沈燕归往一棵巨树后躲去。

　　“姐姐，你要小心！”沈燕云满脸担忧。

　　童归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结印，指间红光暴涨。她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向后退数丈，与巨蟒拉开距离。

　　三团火自她掌心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

　　巨蟒张嘴，将火团尽数吞了下去，没一会儿，它身子扭来扭去，很是痛苦的模样，震得大地直颤。随后，它鳞片缝隙间爆发出强烈火光。

　　砰的一声，巨蟒身体被炸开，血肉零零散散的掉落到地上。

　　一颗妖丹漂浮在空中。

　　童归伸出手，妖丹落入掌中。

　　“解决了。”她身形微晃。

　　沈燕归从巨树后探出脑袋，“姐姐，你可有事？”

　　童归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她擦了擦，笑眼弯弯，“无碍。”

　　林檎走过来，眼神关切:“还逞强，你说说，这血怎么回事？”

　　“小事小事。”童归讪笑。

　　沈燕归从腰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童归，“姐姐，快吃一颗。”

　　见沈燕归期冀的眸光，童归只好答应，乖乖吞下药丸，顿时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流转，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

　　三人稍作休整后，继续向密林深处行进。

　　一路上，妖兽频出，但三人配合默契，斩杀了不少低阶妖物。每个人的储物袋都满满当当。

　　只不过同妖兽们缠斗这么久，三人灵力也几乎耗尽。

　　“时间应该快到了，我们回去吧。”童归，抬头。

　　前方已是断崖，崖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崖底竟是密密麻麻的毒蛇和蝎子，在黑暗中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童归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揉了揉太阳穴。

　　密集恐惧症犯了。

　　“走吧，去找幻境大门。”林檎也有些害怕，她艰难地咽口水。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灌木丛另一边传来一阵窸窣声。

　　“谁？”林檎警觉地捏起符纸。

　　树丛分开，走出五六个弟子，为首的男子面容阴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三人腰间的储物袋。

　　“收获不少啊。”他眼里闪过贪婪。

　　三人心下一惊，下意识护住储物袋。

　　童归恶狠狠地看着他，心不断往下沉。
　　完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林檎一脸无措:“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规则上可没说不能这么做。”男子笑得狡诈，他挥挥手，“快动手，抢了他们的储物袋！”

　　闻言，身后几名弟子纷纷上前，与三人打斗起来。

　　灵光在崖边闪现。

　　对方人多势众，三人很快便分散开来，其中两人故意引开林檎，将她逼至远处。

　　林檎寡不敌众，很快被击飞，吐了一口鲜血。

　　“林檎！”童归想去帮她，奈何另外三人纠缠着不放。

　　“你们灵力枯竭，不是我们的对手。”男子冷笑，“快把储物袋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沈燕归脸色苍白，攥紧童归的衣袖，“姐姐，怎么办？”

　　童归咬咬牙，指尖汇聚最后一丝灵力，“休想！”

　　男子冷哼一声，掌心凝聚力量，如鬼魅般向童归袭来。

　　童归勉强抵挡，但力不从心，很快被逼至悬崖边缘。

　　她低头往下一看，心惊胆战。

　　“姐姐，小心！”沈燕归惊呼一声。

　　童归猛地回头，瞳孔地震。

　　对方一掌拍在她心口处，她身形不稳，往后倒去。

　　林檎见状，急着往崖边跑，却被钻了空子，再次被击飞。

　　千钧一发之际，童归反应迅速，伸手往前抓，紧紧揪住崖边的一截枯木。

　　“姐姐！”沈燕归扑上来，咬紧牙关，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童归悬在半空，双腿已被数条毒蛇缠住。蛇信嘶嘶作响，正一点点将她往下拖。

　　“小七……快，拉我上去。”童归疼得眼泪直流，她痛苦地挣扎。

　　可沈燕归终归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力气不大。他的手青筋暴起，剧烈颤抖。

　　有一弟子大吼一声，“师兄，一个时辰马上就到了！”

　　童归和沈燕归皆一怔。

　　“时间快到了？”男子眼里闪过不甘，“算了，咱们走！”

　　说完，几人扬长而去。

　　悬崖边，只剩下沈燕归和垂死挣扎的童归。

　　林檎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慌慌张张的走向两人，可速度实在太慢。

　　“小七……”童归呼吸急促，双腿已被蛇牙刺入，毒素蔓延，眼前开始模糊。

　　沈燕归死死盯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似有挣扎，似有愧疚。

　　他突然想起被困深宫、奄奄一息的娘亲。娘亲还在等他带着解药回去。

　　唯有成为内门弟子才能获得解药。

　　他忽然低声道:“对不起，姐姐。”

　　童归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沈燕归松开手。

　　童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可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坠落。

　　风声呼啸，童归如断线的纸鸢般坠入深渊。

　　沈燕归站在崖边，眼神悲哀，最终还是狠心转身离去。

　　林檎目睹这一切，她任由眼泪流淌，黑发被风吹乱。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林檎跌坐在地，失了魂。

　　她声嘶力竭，“明明你可以等我！明明我马上就走到了！”
　　“你为什么要松手？”
　　“她可是你的姐姐啊！”
　　“她对你这般好。”

　　沈燕归脸色苍白，眼里满是红血丝。他嘴唇微颤，“对不起，对不起。”

　　沈燕归踉跄着往前走，往前走，而后发疯似的在丛林间疯狂奔跑，摔了又爬起来继续跑，继续跑……
　　*
　　幻境大门马上就要关闭，弟子们陆续出来。

　　林檎跌跌撞撞地从幻境大门中走出来，脸上泪痕未干。

　　游落的目光扫过人群，停在林檎身上："只有你们二人？"

　　沈燕归在远处躲着，沉默不语。

　　林檎抬头望向面如冰霜的大师兄，眼神悲戚，“大师兄，你快救救童归吧，她掉入了满是毒蛇的悬崖！”

　　游落神色不变，转身走向即将关闭的幻境大门。

　　就在七彩流光即将消散的刹那，一道染血的身影缓缓浮现。

　　人群中沈燕归的手逐渐捏成拳头，他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童归！”林檎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

　　童归冲她笑了笑，而后目光越过林檎，直直看向沈燕归。

　　“往后……”她声音嘶哑，“我们就当作，从未相识过。”

　　话音刚落，她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