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远方的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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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我收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我挂名的监护人，那位女警官打来了电话。她说，通过驻意大利的使馆，他们查到了一位姓汐华的女士的入境记录。她同一个意大利男人结了婚，因此获得了留在境内的许可，目前的居住地是那不勒斯市。
父亲改姓入赘前的姓氏正是汐华，而他生前也曾提及，有个多年前离家出走，至今生死未卜的妹妹。
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她的年纪，发现正好符合，同时也不忍心让一直想帮我找到家人来照顾我的警官女士失望，因此打算过去看看。
我定了最近的一班飞往罗马的飞机，然后拉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你这是要去哪里？”许久不见的花京院终于被我召唤了出来。
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我，这让我心中有稍许不快。不过，此番我是想要修复和他的关系，于是无视了其中让人不悦的部分，脸上仍然带着轻松的微笑。
“刚转学就逃课五十天的人没有资格说我吧！”我先吐槽了一句，才继续道，“我这次是要去意大利。负责当年那个案子的警察说，我的一个亲人在那里。要和我一起去吗？”
他似乎原本并不想答应，但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他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他总是会向我妥协，不论我多么任性。
我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太好了，至少我定的两张机票不会浪费了。”
距离我们上一次的旅行已经过去了半年多。这半年里，我对于替身的运用愈发熟练，但与之相对的，是花京院对我的有意疏远。
恐怕等我过了18岁，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就像灰姑娘的魔法，到了夜里十二点，她就会重新变回灰扑扑的小女仆，回到无休止的劳作中。金线编织的华服，整块水晶雕成的舞鞋，还有王公贵族的爱意，从来都不真正属于她；那仅仅是一场华美的梦境，是他人随手为之的施舍。
我时常期盼着能够在20岁的成人礼上，穿着最漂亮的振袖和服，踩着高高的木屐，挽着花京院的手臂，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缓缓而行。可现在看来，这大概已是不可即的奢望了。
之所以这样急匆匆地想要赶去遥远的意大利，是因为我有预感，那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这种预感之强烈，让我完全无法无视。如果说，那里埋藏着某种“可能性”……无论如何，我也必须要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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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这半年里，我也不是收获全无。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进入了一个匿名聊天室，里面每日都在谈论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
我的灵异经历可以说相当丰富，随便拿出一两件足以应付过去，而这些小小的撞鬼事件在八百万神明的日本也算不得突兀。
虽然大多数都是一看就让人嗤之以鼻的虚构内容。他们有些想要博得眼球，以此满足青春期的躁动；或是想要在平淡如死水的生活里激起一丝涟漪。但其中，一个相当真实的故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叙述的主体大约是个女孩子，她讲述了自己幼时误入了一条不能回头的小巷，那里有一位美丽的幽灵少女在寻找杀害她的凶手，而在这过程里发现那名凶手又获得了特殊的能力，新的受害者甚至连灵魂也不会留下……
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完全帮不到任何忙。于是，好心的少女把她送了出去。她再也没见过那条小巷。
由于太过害怕，她找了各种借口说动了父母，举家搬迁搬到了另一个城市。现在，她已经从医大毕业了，因为她当时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治疗那位少女就好了……比起这个，如果真的有谁能够帮助那位少女完成心愿，她愿意付出一些金钱作为回报。
时间隔的太久，叙述又语焉不详，阴阳师又是一些自视甚高的角色，没有人愿意理会她。我点了点她的头像，进入私聊页面，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
她回复得很快，但仍然很小心地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从叙述里，我听得出来那不会是个大城市，而应是一座小镇。那么查查数年前搬家的人，也就很容易能够查到她的身份了，她这样谨慎是应该的，免得凶手真的找上门来。
我想了想，回复道自己是一名见习阴阳师，之前发的故事都是小时候的经历，也因此被送去学习，如果愿意相信我，可以提供更多的线索。
她回复说阴阳师是没有用的，除非……
除非什么？我福至心灵地缓缓敲下了这几个片假名。スタンド（替身）？
对面没有再回复了。
『人类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未知和死亡。』我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继续在对话框写道，『但如果这个困扰多年的心结有解开的可能，你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最终，在新年假期的时候，我按照她给的地址，坐上了开往仙台市的新干线列车。经过数次转车，我来到了这座平静而美丽的小镇。
因为想要调查替身，这次出行我并未告诉花京院，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
在车上已经休息过，我便像其他游客那样，我随意在一些地方拍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据说很有名的风景，径直来到了那家OWSON便利店。
我按照委托人的说法，在便利店附近的小路反反复复走了好几次，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正当我打算放出替身试探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请问，你也听说过『不能回头的小巷』吗？”
我回头，看见一个发型很特别的男生站在我身后，从他薄荷色的眼瞳里，我看见了眼睛睁得圆圆的自己。
我的心跳的很快，不仅因为他叫破了我的目的，更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粉蓝相间的人形。这么巧？！这里也会有替身使者？
然而，当我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他的脸时，强烈的既视感让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
花京院曾在我耍赖的请求下，画下了他们前往埃及的五人一狗的合影。而面前这个人，他的面部轮廓和其中的空条承太郎非常相似，更何况还有那双和承太郎、以及乔瑟夫颜色相同的眼睛。
不过，我瞄了瞄他身上的警服，又看了看对此没什么异议，甚至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的小镇居民们，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身上的警服是真的，他应该不会是那个杀人犯。
“是仗助警官吗？”我听见他们对他的称呼，小心地问道。
“我是东方仗助啦，叫我仗助就好。你是新来的游客吗？还是说，特意来调查这里的呢？”他的语气很活泼，却用聊天似的方式发出了质问，配合他很有压迫感的身高，让人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我后退一步，垂下眼睛，说道：“我是一名见习阴阳师，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来到这里是受人所托。但很遗憾，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是替身使者吗？”他突然问道。
“替身使者？”我一脸迷茫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瞪向了他的身后，“你身后的恶灵是什么？！”
他反而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道：“他不是恶灵！”他身后的壮汉也应和似的发出了一声“嘟啦！”的喊声，似乎带了一丝委屈。
见他转移了注意力，我的精神终于没那么紧绷了。他一定注意到了我之前打量他替身的目光，这才想要试探我。
在了解了我的目的之后，他解释说两年前就已经抓住了那名凶手，连带着那位少女和余下的受害者也达成了心愿，成佛了。
由于在日本，只有极少数的犯人才会真正被执行死刑，我向他询问关押的地点。但他居然一脸难色地说，凶手已经被救护车撞死了。
“这可真是……”我有些惊讶，但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刚好，我的委托人也不必再担心会被凶手谋害了。”
我借口说未出师的阴阳师不应该自己出来接委托，但我需要挣自己的生活费，以此示弱并请求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果然，尽管仍然心存疑虑，同情心令他一口就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的承诺靠不靠得住，总之暂时不要让其他的替身使者注意到我就好。
坐在家中的电脑前，我敲下了几行字：『如果她的名字是叫杉本铃美的话，她在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心愿，去了天国。杀人犯也在那时就死掉了，是被救护车撞死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委托费已经打过去了。真的，真的很感谢您。』
--『杜王町的酱牛舌很好吃。』
--『嗯……会回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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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拨回到现在。
又是一次平稳的飞行。花京院看上去已经习惯了，神情放松而闲适，不再像上次去埃及旅游时那样紧张。
的确，那是重走当年战斗的路线，那些回忆让他不自觉地开始警惕是不是有什么敌人埋伏着，等待着在孤立无援的万米高空发动突袭。
但现在，只是陪同我的一次普普通通的探亲之旅，没有吸血鬼，更不会有他的一众手下。整个旅途平静得有些无聊，除了欣赏窗外云层之上的风景，剩下的，就只有酣然的睡眠了。
下了飞机，已经是半夜，在机场候车处排队的人不多。我们等了一会，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油滑的中年人。他大概是看我们两个人是东方面孔，且年纪不大，就不愿意打表，而是伸出两个手指开了个离谱的高价。他的算盘打得很响，在这路上看不见行人的深夜，我们也没法找到什么人来帮忙，只能咽下这口气。
但我和花京院可不是这样的人。我微微一笑，看向了花京院，他意会地让法皇把触手从后面搭在司机的肩膀上。
我坐在后座，按亮了移动电话的屏幕，小小的显示屏刚好提供了恰当的光线。我从垂落的黑色发丝间鬼气森森地看向了中央后视镜，正好对上了司机惊恐的眼神。
《午夜凶铃》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了快三年，不管他有没有看过这部风靡世界的恐怖电影，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些女鬼的形象。由于他的贪心，出租车载着我们行驶到了没有路灯的无人路段，以便他提出无理的价格。然而现在，这却成了他的索命符。
他吓得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让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冲出道路撞到树上，不过有法皇在，大概能在发生这种事之前就能带着我们两个飞到安全的地方吧？
法皇不紧不慢地拿着写了酒店地址的纸条放在他眼前。看着车内没有人触碰就自动飞起来、甚至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的纸条，而它还在逐渐逼近，司机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他哆哆嗦嗦地点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打着手势示意自己一定会立刻赶去那里，并且不收车费。
不愧是“民风淳朴”的意大利呢。我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却发现他打了个寒战，似乎开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远方的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