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起》齐煜

6、第三章 狸奴（1）

　　蓉城。
　　连越自南澳岛回来后，便暂时结束了他的旅行，只把自己每日关在房间里看书。
　　出游至兴致最高处，百念皆生从而想内自省，最想读书；读书至兴致最高处，胸怀澎湃从而想证实心中所感，最想旅行。
　　他是个怪人，总是这样。
　　毛姆曾在一封给朋友的信里提到：“我最理想的生活，就是在监狱的牢房最深处给我一个房间，我每日在里面读书写作，谁也不要叨扰。”
　　连越觉得不错，但若是他，还要加上一扇神奇的窗子，偶尔抬头便可透过其观察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他的书房简洁之极，一面覆满整个侧壁的书架，一张木桌一张木椅向着窗。
　　对了，最近窗台上多了一缸碗莲。
　　他有时眼睛累了，便抬头盯着它发呆。
　　蓉城的冬天总是湿冷不见阳光的，而莲花性喜阳光，于是每出一点太阳，连越总是把缸挪了又挪直到光照处。
　　这一日不巧，太阳斜着照过来，连越住的房间正好被路线上的一栋高楼所挡住。
　　连越索性，就抱缸带着碗莲一同出去晒太阳。
　　小区楼底下，正遛狗或下棋的大爷大妈们目光老往连越这边瞥，神色奇怪。怎么会有人胸前抱着一个大缸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还一脸享受。
　　连越并不在意，心满意足地观察着怀里的碗莲。
　　没辜负他的悉心照料，没到开花的季节，但茎叶也还算茁壮。
　　手机响了，是条短信。
　　“来陪我找月亮。”

　　一天后。
　　杭城，天琪的咖啡店内。
　　音乐依旧舒缓而轻柔，可在吧台泡咖啡的老板好像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得心应手，总是磕磕碰碰。
　　宛清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连越。这人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眼神微低，神色既可以说是从容，也可算作呆楞。
　　两个小时前，小娥吃完午饭后，发下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自己喜欢的人来了杭城，要陪她做一件事。
　　宛清此刻还有些沉浸在街宠“小娥”被抢走的震惊乃至于愤怒情绪中。实在不懂小娥究竟看上了这个呆子哪一点。
　　一旁的周小娥也双手捧着杯壁观察着，同那次见相比，好像消瘦了些，白皙了些。
　　宛清恨恨地转向小娥：“所以，你到底叫他来是要做什么？”
　　连越也抬头，他同样云里雾里。
　　小娥回过神来，发现杯壁上印了一只加菲猫，动漫形象，很可爱。
　　她用手指指着说：“喏，我原来也有一只小猫，可后来不见了。想让他陪我去一起找一下。”
　　“啊？什么时候的事？”宛清从不知道小娥何时曾有只猫。
　　“哦，在我搬来这之前。”
　　“都起码一年前的事了，你现在要去找？”宛清目瞪狗呆。
　　连越并没有急于插话，他知道她总有缘由。
　　原来，小娥养了一只英短。是小娥搬来之前一直在养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只好把猫送给了常去那家宠物店的老板，托他一定要为月亮重新找个新主人。宛清追问原因，小娥只是摇头不答。
　　可现在她后悔了，想把月亮重新找回来。
　　宛清仰天长啸，自己送出去又要找回来，她表示并不理解。
　　天琪用盘子端着甜点走过来，笑着怪宛清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要罚款
　　宛清两眼一翻作无奈状，叫他自己问小娥去。
　　天琪把注意力又放在了连越身上，对小娥说：“小娥，怎么都不向我介绍一下？”
　　也不等小娥开门，向连越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天琪，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小娥的好朋友。”
　　好朋友三字，天琪咬得有些重。
　　宛清捏着拳两眼好像在冒星星，一副奋战在吃瓜第一线的样子。
　　小娥有些尴尬。
　　连越目光在天琪身上停了三秒，又看了一眼小娥，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天琪手上，然后说：“我叫连越，小娥的男朋友。”
　　他语调平静，令人听不出起伏。
　　一瞬间，天琪脸上的笑容好像有些僵硬。
　　“哦，是吗？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小娥提起过你？”
　　“许多人都总把某个名字挂在嘴边，好像只是为了让别人听到。”
　　天琪把手抽了出来。还想开口…
　　“连越！尝下你的咖啡，我的喝完了！”小娥这时一把端过连越面前的咖啡。
　　她啜了一口，感叹：“嗯~怎么感觉你的这杯会比我的香一些？天琪！你怎么偏心，下次我也要这个。”
　　天琪记得明明上次小娥还嫌它太苦。
　　宛清叫嚷：“周小娥你怎么回事！他用过的杯子你就不嫌弃？为什么我的你就从来不用！你给我说清楚！”
　　“哎呀。”周小娥大窘，脖子一缩，无辜地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