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桃俗李》洮邪邪

34、第 34 章

　　我皱了皱眉头，这样的确保险，但并不能妨碍有人生出叛逃之意，毕竟无所作为也能做很多事。

　　蒋辛夷看出了我的顾虑，说道，“‘鳆书’有一套自己的淘汰制度，被买回来的奴隶在十二岁的时候可以决定留下还是离开，选择离开的人也会被诅咒，离开的人永远不能说出与‘鳆书’有关的话。”

　　我有些惊讶，“你们里边还有会诅咒的？”

　　蒋辛夷点头，“不仅是会诅咒的，会暗杀的，会易容的，会制造兵器的，会经商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蒋辛夷接着说，“‘鳆书’一般不会出手杀人，只负责信息工作，但就像之前，‘鬼影’出了问题，‘鳆书’就会出手，解决问题。”

　　蒋辛夷顿了顿又道，“诅咒的载体，就是那枚哨子，所以主人还是把哨子藏好要紧。主人的画像已经传出去了，主人只需用一般的哨子即可，那哨子主人收着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真的没办法在顾惜辞死之前找到真凶吗？”

　　蒋辛夷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不是找不到，而是那个人顾公子杀不了。”蒋辛夷说道。

　　“怎么说？”顾惜辞杀不了不代表阿珏杀不了。

　　“那人是顾公子身边一位好友的师父。”蒋辛夷无奈道。

　　身边好友的一位师父，虽然很扯，但我大概猜到顾惜辞为什么要帮这人背锅了，那人恐怕是跟顾惜辞一样，有着特殊的经历。

　　“那人是哪个门派的？”我问道。

　　蒋辛夷愣了一下，皱着眉看了看我说道，“水月宫的。”

　　我点了点头，道了声行吧，便出门去找小四川他们了，临出门我又顿住了，对蒋辛夷说道，“顾惜辞杀不了那人是因为他念旧情，但我不念。”

　　说罢我潇洒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我的脸变沉了下来，顾惜辞约战不是为了引出真凶，他只是单纯的想死罢了，或者说，单纯地想死在某个人的手里。

　　找到小四川和顾白冼时，那两人正没羞没臊的亲着，我是硬生生给自己喂了一嘴狗粮。

　　小四川瞧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拼命拍着顾白冼让他放手，顾白冼那二傻子在这种事上脑子就没清醒过，死也不放嘴，小四川无奈，膝盖一顶差点要了小顾白冼的命。

　　顾白冼被迫放开了小四川，一扭头才发现我站门口看着他俩，结果这位顾大爷毫不客气的翻了我一白眼，搂着小四川就朝我走来了。

　　呸！狗男男！

　　顾白冼和小四川被人带到这边，也有人向他们证明了这是“鳆书”的人，并解释了顾惜辞就是莫离。

　　“我知道真凶是谁了，但问题是抓真凶和救顾惜辞我们只能选一个。”我说道。

　　小四川问，“为什么？抓着真凶顾惜辞不就不用死了？”

　　我翻了个白眼，“顾惜辞是去送死的，他就没打算活着。”

　　小四川沉默了，顾白冼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小四川才说道，“其实……就算顾惜辞不赴死，他身上那毒也快要要了他命了。”

　　我嗯了一声，“所以我才更想见他最后一面。”

　　小四川不说话了，顾白冼也低着头，半晌顾白冼抬头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但很难实现。”

　　“你说。”

　　“我们把真凶也引过去。”顾白冼说到。

　　！对啊！把真凶引过去也是行的啊！

　　可……要怎么引呢？

　　顾白冼说到，“我们可以传假消息，把狠话放得再狠一点，让所有仙门都不得不把自己的长老们都请出来。”

　　嗯……什么样的狠话能惹怒所有仙门呢？

　　或者不用惹怒！找一个能够碾压他们所有人的强者露个面，再把那强者伪装成顾惜辞！而且我体内就有这么一位强者，阿珏！

　　“阿珏，你的实力恢复的怎么样了？”我问阿珏。

　　“一成半。”阿珏说道。

　　“能碾压下庭的仙门吗？”

　　“……能是能，但每次出来你都撑不了太久，经不起打。”阿珏说道。

　　……怪我太菜，对不起。

　　“我这段时间尽量修炼，能修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了，实在撑不住咱就跑。”我跟阿珏说。

　　阿珏没搭理我，那首先我们就得先让阿珏露一手，上哪露呢？

　　得是一个能引起真凶注意的地方，水月宫……水月宫刚巧就在东边！虽说离琼山还远，但总归是顺路的，我暗自庆幸。

　　接下来的就是尽早赶到琼山了，顾白冼找来了一辆飞行马车，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玩意，但此时瞧着却欢喜极了，好歹比骑马乘船快。

　　我跟顾白冼小四川他们说了，到水月宫附近的时候停一下，之后就开始修炼，我也不逼自己，转完一周天就歇一会，转完一周天就歇一会，结果一周天转的越来越熟练了。

　　之前懒于修行瞧不出什么，这段时间赶时限，那速度真是蹭蹭往上涨，妖丹会过滤掉浊气和邪气，灵鹿的眼睛又可以筛查漏网之鱼。

　　当初那颗“乒乓球”长到“网球”那么大足用了一个月左右，如今是一日一个样，我也来了兴致，想要在到达琼山之前凝出个“篮球”来。

　　如此，修炼便更加用功了，我也不似之前那般沉不住气了，从早坐到晚都不带走神的，我突然明白了，不管是学什么，我都想瞧见我的进步。

　　有段时间不画画了，就是因为不管咋画都还是那样，突然就觉得画画没那意思了，其实是因为敲不出自己比原来画的好了，也便没了兴致。

　　车行至第十五日，我们来到了水月宫附近，此时我的小球，已如“保龄球”那般大了，但我清楚，他之前长得有多快，往后边会越来越慢。

　　我们宿在水月宫附近的城里，我与阿珏约好晚间出来搞事情，于是下午便在客栈歇下了。

　　夜半三更，我来到了郊外，一团灰色的光自我心口飞出，慢慢化作一人形，虽然还是看不清五官，却已经能看清身形了。

　　那团灰色的身影慢慢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霎时间，飞沙走石，一道强光直冲云霄，浑厚的灵力涨开，天地被这灵力照亮。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阿珏回到我体内时，我已经浑身无力了，但我得撑着，我现在是在假扮顾惜辞，这会若是倒下了了可就会有人来取我性命。

　　阿珏挂起一道强风将我卷起，引到了隐秘的地方，于是第二天，城里边传开了顾惜辞修为大涨，昨夜异象便是顾惜辞所为，这下就算是天下灵修皆具也奈何不了顾惜辞了。

　　这便是我们想要的效果，第二日我们几个就好像刚听到这消息一般，震惊良久，荣荣和小家伙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也不知道莫离就是顾惜辞，所以听到消息时，最震惊的就是他俩。

　　哦，小家伙这段时间一直是荣荣在教，好似也通了些人性，只是还不会张嘴说话。

　　小动作我们已经做完了，下一步就是找到顾惜辞了。

　　我们启程接着往琼山方向赶，我继续埋头苦练，就这样我们花了足足二十六天赶到了琼山。不得不说，顾白冼准备的飞行马车是要比世子的马车快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原因也十分显而易见，世子的车打造奢华，车厢也沉，飞起来自然慢了，但顾白冼的这辆就简单多了，为了减轻负重，车厢还特意挑选了较轻且韧且牢固的材料，而且拉车的也比小世子那辆多，前四后四，又快又稳。

　　于是我们非常合理的在琼山脚下碰上了小世子，呵，什么叫缘分？

　　小世子此行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了了，就是要找顾白冼报仇，我都不好开口跟小四川说顾惜辞其实全程都跟在我们身边，尤其是安国府起火的时候。

　　据知情人士说，顾惜辞与仙门约定的时间是六月初五，今天是九月初三，离顾惜辞与仙门约战的日子只剩两天了。我却思绪飘飞，都九月了？

　　我们到了琼山脚下便开始找顾惜辞，可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顾惜辞其人，九月初二的夜里，我吹了那支发不出声音的哨子，“鳆书”的人来了。

　　我问他，顾惜辞在哪？那人说不知道，我便又吹，又来一个人，我还问，顾惜辞在哪？那人也不知道，我继续吹，终于，第三个人制止了我。

　　他说，你别吹了，没人知道顾惜辞在哪，我这么一直吹，只会暴露“鳆书”的成员。

　　我便不吹了，因为我想起来，顾惜辞也能听得见这哨声，别把他给暴露出来。

　　第二日晌午，琼山上已经站满了人，顾惜辞还没来，阿珏说，真凶来了。

　　我打起精神，真凶已经来了，那一会说什么也要拦住顾惜辞。约么十点左右，顾惜辞出现了。

　　他是走着上来的，一身红衣像极了待嫁的新娘，我想冲过去拉着顾惜辞往回跑，人群却阻隔了我们，我站在人群外，他被围在人群中。

　　那些围着他的仙门子弟不停叫嚣着，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只是看着顾惜辞被他们围着，穿过人墙，顾惜辞也看到了我，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然后，那晚的那个男子出现了，众人都叫他结霜道长，哦，他就是结霜道长啊，我看着他剑指顾惜辞，真想把这人给劈了，这人怎么就不懂顾惜辞的好呢？

　　然后我发现我的腿能动了，我冲向那个男人，想打他，想让他跟顾惜辞道歉，想带着顾惜辞离开。

　　我看着顾惜辞，顾惜辞也转头看向了我，他眉头皱了一下，掐了一个结界，把我挡在了结界外边。

　　我想让阿珏帮我，可阿珏一会还要对付真凶那个混蛋呢，怎么办？我就用手一下一下的砸那结界，可结界里的顾惜辞却不看我，他正在与他的爱人酣战。

　　我突然停下了拳头，他就是想死在这个人手里吧，可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想跟他说说话的，他要是死了，我都不能跟他说话了。

　　然后，那道结界消失了，结霜道长的剑贯穿了顾惜辞，然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冲了过去。

　　结霜道长在我跑到顾惜辞身边时抽的剑，血溅了我一身，脸上也是，可我不在意，我就这么跑到顾惜辞身边，抱着他，却发现自己身上都是血，把他给染红了。

　　我连忙脱掉外衣，用自己没弄脏的中衣衣袖给他擦脸，可是不管我怎么擦，眼前的水都擦不掉。

　　为什么擦不掉呢，我都看不见顾惜辞的脸了，我用力擦顾惜辞的脸，却怎么也擦不掉挡在我和他之间的那层雾，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逝去了挡在我眼前的水。

　　哦，原来是我的泪水啊，可刚看见顾惜辞没多久，眼泪就在此缝上了我的眼，那只手再次为我拨开，就这样一遍一遍的，一遍一遍的……

　　怀里的人终于不耐烦了，他说，你不要哭了。

　　他说，你给我讲故事吧，你不是还没讲完吗？

　　他说，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想听你唱歌。

　　他说，你别哭了，你这么一哭，我都放不下这世界了。

　　他说，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他说，月儿明，风儿轻，可是你……你什么来着？

　　他说，我记不清了，你再唱一遍好不好？

　　他说，你再不唱，我就听不到了。

　　于是我擦了擦眼泪，嘶哑的嗓子唱着，月儿明，风儿轻，可是你曾来过我的梦里……

　　我说，这不是分别的时候该唱的歌。

　　我说，我给你唱一个送别的时候唱的歌吧。

　　我说，送别的时候就得唱送别，好玩吧，这个就叫送别。

　　我说，你别睡啊，等我唱完了再睡啊。

　　我说，那我快点唱，我唱完了你再睡好不好？

　　我说，我唱了啊？

　　我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眼泪流干了，眼睛再酸涩也哭不出了，眼睛疼，眼角疼，脸也疼，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至少还跟他说上话了不是吗？

　　就这样吧，你还得站起来给顾惜辞洗清罪名呢。

　　就这样吧，你还要还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一世清白呢。

　　我帮他整理了整理遗容，真好看，就像待嫁的新娘子，可惜他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老天啊，如果可以，能不能也让顾惜辞穿越呢？他这么善良，他不该死的，他还这么年轻……

　　我收回了目光，把阿珏放出来。

　　“把真凶给我抓出来。”

　　阿珏飞向山林的一处，接着阿珏与那人对上了。

　　就是这人么？还真是，一身的邪气。

　　透过灵鹿的眼睛，我瞧见那人周身的怨气黑的跟黑洞似的，我叫阿珏回来，跟她说，那人身上有很多邪气，应该可以利用。

　　阿珏点头应下，接着，阿珏开始猛攻那人，那人也猛烈回击，我的心口开始燃烧，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但我无暇顾及。

　　那些名门正派围住我，想冲我下手。

　　我不跟他们打，我就躲着，反正我不怕疼，我的灵力耗不起，我的灵力都烧给阿珏了。现在阿珏还没打完呢，我还不能倒下。

　　幸好，小四川来了，顾白冼来了，他们帮我驱散了人群，阿珏还在跟那人打，但那人周身的邪气却越来越浓了。

　　终于，就在我以为我的心口要烧穿了的时候，那人疯了，萦绕在他周围的邪气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地钻进他的身体，原本围攻我们仨的那些名门正派停了手。

　　怨气越来越浓，甚至出现了鬼影儿，都是七八岁的孩子，稍大点的也就比我小一点，这下真相大白了。

　　那人被他所吸收的孩子们的怨气反噬了。

　　不远处，那个结霜道长的剑脱了手，他肯定看的出，杀错人了。

　　看着他那张后悔恐慌绝望的脸，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太晚了，顾惜辞都死了，他在这难过给谁看？

　　阿珏回到我体内，我浑身都软的不行，但我还不能倒下，我要把顾惜辞带回去，带回顾城，带回他母亲身边。

　　我还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