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妆夫妇［玲珑同人］》苌草

12、第 12 章

　　鱼船停了下来，看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篱砂姑娘，我们到了。”宿华在外面敲门再一次提醒了银妆。

　　银妆打开门，对方递给她一个瓶子，“这是长息丹，可以让人水下闭气两个时辰，等会下船前服一粒，可以在岛上畅行无忧。”

　　“多谢。”她接下了，在这云上，空气稀薄，如果没有这药，恐怕出船舱都困难。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银妆再一次被震惊到了，平亭已算富庶，新鲜玩意数不胜数，就连微生家那种浮空壁挂式宅邸都已让她大开眼界了，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座浮空岛屿就这么悬停在她们面前，以规模来看，建立一个云上之城绰绰有余。

　　登上岛后，银妆渐渐明白这里并不是她所想的什么人间仙境，倒像是处亡国旧址，高大的建筑坍塌在地，布满青苔，大块的石头上遍布蛛网裂缝，石壁上到处都是深深的刻痕，年深日久，也清晰可辨。

　　有了玲珑的前事，银妆觉得宿华所说的诸神隐居之地，恐怕也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样简单，这里明显经历了一场大战，除了满地遍生的藤蔓和枯死的杂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快过来，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银妆看着宿华笑得有些宠溺的拉着微生砚，只觉得他带着些哄骗的感觉。

　　“按下去试试？”宿华看着那个石台上的按钮，怂恿的说。

　　赵忆有些犹豫，不过在对方期待目光的敦促下，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上去。

　　‘咔擦’一声脆响。

　　“嘶。”赵忆感觉到指尖的刺痛，收了回来，指腹上被扎了一个小口。

　　原来那个按钮分两部分，按钮中间有一根突出的细刺并未随着按键下沉，所以刺伤了他，血液渗透开去，蔓延开来，那小小的一滴，竟然在一尺见方的石台上不断扩散，最后发出光亮，地上的，残砖败瓦震动起来，蠢蠢欲动。

　　地面开始倾斜，除了最中间的石台，小岛环形的外圈居然完全翻转过来。

　　等到翻转结束，上面的破旧已经被下面的繁华取代。

　　“天呐，没想到是真的存在啊，除了神，谁还能创造这种神迹！”宿华看着眼前这一切，忍不住感叹。

　　这一刻才是仙境，不知名的器把这些东西固定在地面，让两边的生物上下颠倒不受影响。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赵忆的眼底有些青黑，喘息着按住石台，“你——”

　　话未说完，他就扑倒了下去。

　　“？”银妆第一时间戒备的看着宿华。

　　“唔，时间刚刚好。”宿华不以为意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然后看着银妆说道：“你怎么还醒着，比想象中的要慢了点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困倦感袭来，是长息丹，银妆明白了，也来不及了。

　　“哎呦，都没搞清楚自己是谁就跑出来了，真是让人伤脑筋。”宿华把两人并排拖到一起。

　　赵忆头上的簪子流光浮动，看来两人已经进入了幻境中。

　　宿华之前仔细观察过篱砂，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这样她身体里的器就不好判断，他总不能一刀刀的割开来检查，稍有闪失那忆晶可就毁了，他只好换一种方式，同气连枝，见我所见，这样也能更快的让微生砚恢复记忆。

　　“又见面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听着熟悉的声音，银妆已经知道对面的是谁了。

　　宿华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银妆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应该和微生砚有关。

　　“你这是在干嘛？”她高傲的走了过去，看着他坐在那给排队的孩子支付酬金。

　　“让他们变得能干点罢了，没人要的孩子，如果自己不逼自己一把，还能靠什么活着呢。”

　　前面几个孩子并未拿出让他称心如意的东西，直到一个小姑娘的出现，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交给他一块布帛，看着上面的内容，微生砚赞许的取出一枚金日奖励她。

　　那个女孩出乎意料的沉默，只一双眼睛坚毅决绝，她便是乌缘吧，银妆看着她，有些体会到她为什么会长成那样的人了，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但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是保留了对这个世界的一点温柔和善良的心，真是难能可贵。

　　“我觉得我在这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要不去后面看看？”微生砚邀请她。

　　“不了。”一想起初到平亭的好奇和新鲜，再到后面的爱恨纠葛，从单纯到麻木，心头的哀伤就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再一次的撕开伤口，对她来说太过残忍了。

　　“那你可以回去了。”微生砚淡笑着，说出口的语气却冰冰凉凉，毫不留恋的扭头就走。

　　他这是……生气了？

　　银妆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上上次还要置她于死地，这次居然因为她不答应他的要求就发脾气，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你在生气些什么？”银妆叫住了他。

　　她能感觉到微生砚后背一下子僵直了，好像被人看穿了小秘密。

　　“谁说的，我只是……”他说不下去了，他一贯是不需要说谎来掩饰情绪的。

　　他换了一种语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说是我姐姐呢，都不肯陪我一会儿吗？”

　　看着自认做她弟弟的微生砚，银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要不是他和真正的微生砚差了那么几岁，少了那一缕唇须，她才和他聊上那么几句，可这并不代表她对这个冒牌货心无芥蒂。

　　“上次是你把我推出去的，我可还没消气呢。”银妆故作生气。

　　他一下子支吾起来，“有些东西……不适合你看。”

　　不要看银妆这娇滴滴的模样，骨子里可是相当的反叛，这可激起她的好胜心来。

　　“看你这年纪也不过十几岁，难不成这么早就……”

　　“不是这回事。”他有些羞愤的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如果你非要知道，那便自己去看。”

　　这回银妆抓住了他的手，有些轻蔑的说：“故技重施。”

　　微生砚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愣了一下看向她，有些无可奈何的笑骂了一句：“笨蛋！”另一只手迅速点上了银妆的眉心。

　　额，又中招了，三番五次的，银妆是真的有些气闷了。

　　接下来又到了一个新地方。

　　看陈设，应该是念光阁，还是在半夜，这是要做什么？

　　马上她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一次她被完全代入到了微生砚的视角中，只感觉到自己睡在床上，一下子轻飘飘起来，像飞鸟一样徜徉在云间，睁开眼便到了浮岛上。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更令银妆感到害怕的是，明明感觉到许多人的存在，对她进行一寸寸的检视，她却看不见。那些人在她耳旁低语、争执、吵闹，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触摸她，她瑟缩起来，四处环顾，想要看个究竟，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头剧烈疼痛起来。

　　“别怕……”

　　她听见那些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可是头疼得就要炸开了。

　　难以忍受的痛苦包围着她，银妆就这样直接退出了忆晶世界，然后看见旁边的宿华瞪大眼睛看着她，连手里的瓜子都不磕了。

　　两两相见，分外尴尬。

　　“为什么这么做？”银妆虽然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但是宿华下药这事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手一召，星芒剑从船上飞来，发出翁鸣，划出撕风裂云的气势，剑身片片碎裂开来，围绕着宿华，虎视眈眈。

　　“我只是个生意人罢了。”宿华扔掉瓜子，举着双手一动不敢动。

　　“是简单的做生意，还是替微生做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宿华明里暗里的说他接替微生砚的生意，临危受命怎么怎么难，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倒是一心要让微生砚恢复记忆，目的如此明显，银妆当然已经看出来了，他居然还要花言巧辩。

　　“你这样指着我，我一害怕，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交代些什么。”宿华装出一副胆怯畏惧的模样，示意她收掉这些围绕他身边的小刀子。

　　银妆嘴角向上翘，很礼貌的收了星芒剑。

　　宿华缓步走出去，指着一处泥塑说：“上古神袛的身体，承载忆晶的上好载体，如果把你换到这个壳子里，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

　　“你早知道我不是篱砂？”银妆听他这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呵呵，同为念光阁的人，我会不记得篱砂吗？”他冷不丁爆出一个大料。

　　“不单如此，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就是微生砚的记忆全部备份在我这里，要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太大，记忆来不及换新的，我也不会找上你。”

　　怪不得微生砚说十七年前老阁主要动他的记忆，被他反制，最后他过了好久才找回那段记忆，应该是宿华拼凑出来的。

　　“你就是微生砚的后招。”她肯定的说。

　　“没错，一旦他出事，我就会接替他的一切。”宿华像是憋了好久，一个接一个的秘密被他和盘托出。

　　真是心思缜密的谋划，这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合作无间。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对你们下手吗？”银妆轻轻转动了一下星芒剑威胁他。

　　“呵，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来到这，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啊。”宿华示意她看星芒剑。

　　银妆一直都没有发现，剑柄末端不知何时嵌着一枚透明的小珠子，这是——忆晶？

　　这……开什么玩笑，银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哥变成了一柄剑，想想也不可能。

　　“你以为你从那么高掉下来没死是因为运气好，还是你天赋异禀？”宿华吭哧嘲笑出声。

　　星芒剑在那一动不动，装的一手好死。

　　所以篱砂感应不到哥哥的存在，是因为哥哥的意识早就不在了。

　　宿华解释道：“当初这柄剑送来修过一次，微生砚在上面刻意加了一枚忆晶，这样即使使用者意外死去，也可以留下记忆让人知道事情的始末，他就是通过这个认识你的。”

　　银妆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了过去，窥探别人隐私居然还洋洋得意？

　　宿华瑟缩了一下脖子，继续在高压目光下滔滔不绝。

　　“一个人活着，是因为他的思维还在运作，和他的载体无关紧要，银葭明明死了，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强大的意念之力，你明明也死了，现在的你为什么还能使用银氏之力，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些力量都来自于你的意识，意识不灭，何谈生死。”

　　“就像大夫治病，他给你换了腿，你还是你，给你换了心，你还是你吗？给你换了脑，你还是你吗？忆晶说到底就是承载意识的载体，有些人天生就是载体，神匠篱氏，可以身体为器炼化器物，也可承载忆晶形如常人。”

　　“……”银妆一直静静听着，没有答复。

　　“想想吧，与我们联手，你稳赚不赔，你哥哥也可以因此复生，长长久久的陪伴你。”宿华的话轻飘飘连绵不绝的传到银妆耳朵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么说在你眼中，所有人都只是有意识的载体罢了？”银妆终于忍不住反问他。

　　“难道不是吗？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死可言，只能说是由一个自由的状态，到了另一个状态，就像水的气态和液态一样，相同却无法交流，而有时候通过特殊的方法，却可以置换。哪有什么死后的世界，不过是人编出来的道德枷锁罢了，骗骗那些无知又胆怯的人，对那些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来说，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可这样并不能抹杀他以前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篱砂，还有那些无辜的少女，已经永远回不来了，我哥哥就算活过来，也不会高兴的，。”银妆还在坚持。

　　宿华听到篱砂的名字，表情就变得很丰富，甚至想笑，“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念光阁的守护者，本来就是一颗石头，活得时间可不止你看到的那样，每次失恋都要死要活的，阁主每次都会帮她消除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诶？”银妆突然感觉她的感情错付了。

　　“不过这回可好，她居然把自己本体给撬出来了，你说我要不要好心点给她也备个好壳子？”

　　宿华走过去擦了擦那些人像上的浮灰，指着一个矮小的女像说：“这回给她用个孩子的身体吧，看她还天天出去泡英俊男子，让她看得见吃不着。”

　　诶？事情的走向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凡事都好商量嘛，我相信你刚经历了这一切，现在一定不好受，一时接受不了，我会给你时间，只要微生砚恢复记忆，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他对你……可是爱得死去活来啊。”宿华笑容暧昧。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

　　“老孙跟我讲得呀。”宿华两眼亮晶晶。

　　银妆思索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微生砚的那个管家。

　　而且宿华的表情相当之促狭，一副磕到了的样子。

　　用星芒剑来对付这个傻子，简直大材小用。

　　“诶，我跟你说，微生砚这家伙最喜欢在背后使花招了，明明喜欢你，变着法的对你好，还怕自己太过在意你，让你发现。”宿华噔噔噔的跑到银妆面前，像个好事八婆一样。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也没可能了。”银妆打断他的话，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是相互喜欢，可不是相互伤害，他们两个没可能了。

　　“还有你到底是谁，宿华是你的真名字吗？”银妆对宿华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他和微生砚如此熟稔，又知道这许多秘辛，还是念光阁出身，年纪看上去却比微生砚还要年轻些。

　　“我啊……”他凑近银妆，手在她脸上拂过，调戏了一把银妆。

　　星芒剑终于有了反应，‘唰啦’出鞘，碎裂的剑身气势汹汹得飞去，撕裂了宿华的宽袍大袖，露出了里面的束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