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暴君白月光》姚小柒

12、撒娇

　　“裴大人，你的长刀已经举了半个时辰了，不要再犹豫了，手起刀落，陛下的一切顾忌便都不存在了。”

　　楚念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

　　裴青狠狠咬了咬牙，然后一边跺脚，一边扔下了手中的刀。

　　“哎呀，臣下不了手。”

　　要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裴青眼一闭，心一横，这刀也就砍下去了，可楚念和他太熟了，还和姜月璃关系匪浅，这叫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嘛，之前他对郑欢所说的话是他妄言了。

　　“哇呜呜，哇呜呜！”

　　裴青刚扔下刀，便听见密室中传来苏御的哭声。

　　楚念片刻不敢耽搁，忙冲进地下密室，却见苏御坐在床上，一边蹬着腿儿，一边哭得正凶。

　　“呜呜，阿念姐姐，阿御怕！”

　　尽管已经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楚念还是无法接受暴君苏御突然变成了个哇哇撒娇的奶娃娃。

　　“不怕哈，姐姐在呢，姐姐在呢。”

　　可是，要想让苏御快速止哭，楚念只能乖乖上床，安慰苏御。

　　“阿念姐姐，呜呜。”

　　苏御一头扎进楚念怀里，然后在楚念衣服上擦了擦涕泪。

　　“你是不是要扔下阿御？”

　　苏御委屈地自楚念怀中起来，眼泪一滴一滴不间断地落下来，哭得甚是可怜。

　　“哪能啊，阿御睡着了，在这床上无人打扰，睡得踏实安稳啊。”

　　小孩子好糊弄，楚念这么说，苏御就真信了，点了点头，不哭了。

　　“姐姐抱抱。”

　　楚念面露惊讶，向后退了退，越发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苏御的话。

　　“姐姐抱抱嘛！”

　　苏御的声音比之前又大了些，重复了刚刚他说的话。

　　事实证明楚念没有听错。

　　“怎……怎么抱？”

　　苏御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她也抱不动啊！

　　苏御笑了笑，猴子似的窜到楚念身边，将后背倚在楚念肩膀，抓着楚念一只胳膊绕到他胸前。

　　“就这样抱呀，我父皇母妃总这样抱我。”

　　苏御现在有的都是景和之变以前的记忆，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很轻易就能被父母抱起来，可他实际站起来比楚念高了一个头，让楚念抱他，就算给楚念安双铁胳膊，她也抱不动。

　　“你看看你，那么大个儿，还让人抱，多羞呀，姐姐认识的与你一样大的弟弟，人家从来不让人抱。”

　　苏御有些失落，问：“真的吗？”

　　“真的啊，阿御五岁了，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了，大孩子要自己事情自己做，不要大人抱抱。”

　　苏御虚心地点了点头，总算不胡闹了。

　　苏御醒来，也不能总待在密室里，自密室出来，玩了会儿木匣子里玩物，又觉得无趣，吵着嚷着要出去玩。

　　“不行，绝对不行，外面有坏人，会把阿御抓走吃掉的。”

　　裴青蹲下身，又一次劝说道。

　　“哼，坏哥哥。”

　　“总困在这里面也不是个事，不如带着他出宫顺着他的意，去玩玩。我们穿便装，也没人认识他，顶多把他当成个心智不全的普通人，兴许我们能省去不少麻烦。”

　　只要在皇宫里，苏御的一举一动都是焦点，出了宫他便不会被任何人关注了，如此想来，这时候出宫待两天也是不错的选择。

　　“也行，反正宫里有郑欢，倒不会有人敢挑事。娘娘稍安勿躁，臣这就去给您和陛下安排马车，出宫。”

　　*

　　“衍儿呀，这是母后请了顾院使给你新换的方子，顾院使说你每日服用一次，连续三个月，你的双腿就能站起来了。”

　　孙姒取了药碗，拿着汤匙，舀了一勺药汁，送到苏衍嘴边。

　　“母后，儿臣自己喝。”

　　说罢，苏衍接过药碗，没用汤匙，直接将药吞进肚子里，然后面容都拧在了一块儿。

　　孙姒看到苏衍这模样，忍不住笑道：“良药苦口，哀家早为你准备了蜜饯。”

　　苏衍连着吃了两大口蜜饯，终于缓了过来。

　　“好苦啊，好像是衍儿这辈子吃过最苦的药了。”

　　孙姒蹲下身来，抚摸苏衍的手背，眼中尽是关切。

　　“衍儿再忍忍，等到你站起来，现在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太后娘娘，内织染局的人拿来了些崭新的布料请您挑选，正在慈安宫外面候着呢。”

　　元静朝孙姒和苏衍请了安，说道。

　　“衍儿，哀家去瞧瞧，你好好歇着。”

　　“内织染局的人在哪，让他们进来吧。”

　　孙姒一边走，一边朝元静问。

　　“奴婢刚刚说了谎，请太后娘娘恕罪。”

　　元静跟在孙姒身边几十年，是绝对不会背叛她，元静会说谎一定是因为有事情不得已要单独向孙姒禀告。

　　“说吧，什么事？”

　　“回娘娘，不久前裴指挥使悄悄带着陛下和楚昭仪出宫去了。”

　　“陛下身边还带了什么人？”

　　“只有裴青和楚念，没别人了。”

　　说完，元静面露困惑。

　　“还想说什么？”

　　被孙姒这样问，元静犹豫会儿，终于开口道：“我们的眼线回来禀告说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同，看上去比从前活泼许多，就好像换了个人。”

　　“哦？”

　　孙姒眸光深邃，嘴上却挂着浅浅的笑。

　　“阿静，孟相家的公子昨夜是不被人打成了重伤？”

　　“回太后娘娘，听宫里嚼舌根的宫女说孟祈将军昨夜被一伙儿武艺高强的黑衣人掳走，打断了一条腿，还扔进了粪池里。”

　　“啧啧，孟相就孟祈一个儿子，这会子指不定在家里怎么伤心着呢，这样你替哀家跑一趟丞相府，带些上好的伤药，就算是哀家和陛下对孟相的关切。陛下出宫这事你也跟孟相提一嘴，这不静王马上就要入京了嘛，好些事情还需要孟相分担呢。”

　　“奴婢领旨。”

　　五岁心智的苏御好像从没逛过街似的，看街上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原本生的极好看的眼瞪得圆圆的，软萌可爱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

　　“阿念姐姐，拉手手。”

　　苏御轻轻抓着楚念的手指，笑盈盈说道。

　　“以前父皇母妃无论走到哪儿都要抓着我的小手的，他们怕我走丢了。阿念姐姐，你也抓着我的小手好不好，这样阿御就永远不会走丢了。”

　　楚念脸颊渐红，终于羞涩地点了点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牵起了苏御的手。

　　没多久，苏御高挺的鼻子俏皮地动了动，然后带着渴望地舔了舔嘴唇，视线早就飘向了前方，无数个卖着小吃的摊子。

　　“再往前就是京城的福兴坊了，那里面全都是卖小吃的，阿御可想去吃？”

　　苏御渴望地点了头。

　　楚念视线落在苏御的肚子上，变换人格的这一天，苏御的饭量比平日大了三倍不止。楚念相当好奇，等到苏御恢复正常，见着自己被阿御撑圆了的肚皮会是怎样的反应。

　　“阿念姐姐不要再偷笑啦，快走啦，吃好吃的喽！”

　　说话功夫，苏御已经拉着楚念进入到了福兴坊。

　　“阿御你得少吃点，吃得太多，会撑破肚皮，把你疼死的。”

　　以往苏御发病，都是将他困在乾宁宫，然后清除所有宫人，就算他胡闹，也还有个度。

　　如今可好了，苏御无所拘束，根本就是打算把福兴坊所有的小吃吃个遍。等到苏御恢复正常，看着自己数日光景吃胖了一大圈，铁定要拿他裴青开刀。

　　只稍稍想一想，裴青便觉得头皮发麻，脖颈处凉飕飕的。

　　“哼，裴哥哥欺负阿御，阿念姐姐，我们走，不跟裴哥哥好了。”

　　楚念拉着苏御的手，并不走动。

　　“你阿念姐姐没有钱，阿御想吃好吃的，就要用裴哥哥的钱，阿御要是走了，就不会有人付钱给你吃好吃的了。”

　　苏御不走了，凑到裴青身边，微微低头，轻轻拉扯着裴青的衣襟。

　　“裴哥哥，阿御想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好不好嘛！”

　　裴青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嘴巴像锈住了似的，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这福兴坊啦，这福兴坊看着可比半年前兴隆不少呢。”

　　楚恒挽着刘湘的胳膊，进入到福兴坊。

　　“夫君啊，你说我们除了给靖之买些糖炒栗子，是不是应该再买些别的小吃？”

　　“买啊，非但要买吃的，还要去买新衣裳，你们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也是需要的。为夫这么清闲的时候可不常有的。”

　　今日一早，楚恒本是去上朝，可司礼监掌印郑欢却传来话说陛下停了早朝，各官无事可暂且归家。

　　楚恒担任户部侍郎刚刚半年，与那些京官始终不是一条心，户部许多核心的事务也通常会绕开他，他眼下也没什么要紧的工作，这才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刘湘一道出来闲逛。

　　刘湘视线落在斜前方某处，许久不曾回话。

　　“湘儿？”

　　刘湘回过神，视线还停在先前那个地方。

　　“夫君，你看看那边臭豆腐摊旁边的女子是不是咱家阿念？”

　　楚恒笑了笑，完全没把刘湘的话放在心上，道：“你啊，就是太想念女儿，咱女儿正在皇宫里头，哪里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臭豆腐摊旁啊！”

　　楚恒的笑容随着视线落在臭豆腐摊而瞬间消失，然后狠狠揉搓了下眼睛，惊呆了。

　　“真……真的是阿念。”

　　非但楚念在那，苏御也在那，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苏御竟然捧着盛有臭豆腐的纸碗，吃得正香。

　　楚念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仿佛有什么人暗中盯着她看，她循着感觉看过去，正对上她父母困惑的眼。

　　楚念心中咯噔一下，转头对苏御道：“阿御，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准说话，否则你阿念姐姐就永远不跟你好了。”

　　苏御舔了舔沾了酱料的嘴唇，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臣楚恒携妻向陛下请安。”

　　楚恒见楚念发现了他们，便带着刘湘一起走到楚念身边，朝着苏御行了个日常百姓间的躬身礼。

　　“父亲母亲不必多礼，此处人多口杂，等晚些时候，女儿到家中再与你们解释。”

　　楚恒和刘湘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裴青阻拦，无法靠近楚念和苏御。

　　“还请楚大人与夫人离开，若是误了陛下的大事，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总算眼看着熟人离开了，裴青重重松了口气，见着苏御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吃臭豆腐，压在心里多时的火气腾的就窜上来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你这么能吃的！”

　　被裴青一凶，苏御的眼中汪了一层水雾，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

　　“阿御乖，不哭啊，你还想吃什么，姐姐带你吃！”

　　楚念将苏御露在怀里，一边摸着苏御的头，一边安抚着，总算又将苏御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