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帘栊》春归无寻

19、第19章

　　薛拂烟傻眼了，甚至以为出现了幻听，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开……什么玩笑……”

　　但岑冽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淡然中透着几分认真:“既然喜欢我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嫁给我反而很难以接受吗？”

　　薛拂烟脑中一片凌乱，事到如今不仅超出了她的预料，还完全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她定了定神，努力冷静下来，岑冽不喜欢她，更不可能会娶她，他……八成是在试探她！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所以千万不能再耍心机了。

　　想到这里老老实实道:“我待大人如天上星，水中月，只可远观，不敢奢想，也不敢高攀。”

　　岑冽不为所动:“那若是我愿意低就呢？”

　　薛拂烟:“……”

　　你愿不愿意低就那是你的事，但满京城的漂亮姑娘你低就谁不好偏偏低就我？她有点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了，这要如何收场？

　　“除非你在撒谎，你根本不喜欢我。”岑冽一语道破。

　　薛拂烟闭了闭眼，没说话，权当默认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但不得不说四姑娘是个聪明人，”岑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我这个人冷情，无心，只会让人敬而远之，而不是心之向往。”

　　不是的，薛拂烟默默在心里想，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但不管是今生的孙玉槿还是前世的薛拂烟，都在落入危难之际被岑冽奋勇相救过，上辈子她至死都没能报答这份恩情，这辈子……怕也是没什么机会了。

　　岑冽看了她一眼:“你即便真的喜欢我也注定得不到回应。”

　　薛拂烟不置可否，甚至有些赞同，下一刻忽然反应过来，既然这样那你还让我嫁给你？这不是耽误她么？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现在看来彼此彼此……

　　但显然岑冽的想法比他说出口的要惊骇多了，他看着薛拂烟，正色道:“四姑娘，不如我们假装成亲如何？”

　　薛拂烟:“！”

　　“你嫁给我，我娶你，我们维持表面这种关系，但实际互不干扰，你还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庇护，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太过惊世骇俗，薛拂烟半晌都没回过神，待头脑稍稍冷静下来，她第一个问:“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冽道:“我无意隐瞒四姑娘，昭衡郡主有向圣上提出赐婚之意，而我对郡主无心，所以……”

　　原来如此，薛拂烟心中了然，虽然在外人眼里他和昭衡郡主算是门当户对，但喜不喜欢只有自己才知晓，换作她如果被强行逼婚，大约也要反抗一下的。

　　只是这反抗的方式……

　　“我知道此举欠妥，所以四姑娘不妨考虑一下，若不愿意，我定不会勉强。”

　　薛拂烟看着他:“我要是答应了，有什么好处？”

　　岑冽不假思索道:“除了性命之外，我任凭四姑娘吩咐。”

　　薛拂烟:“……”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太诱惑人了，岑冽是什么身份？当今圣上心腹之臣，定北王岑绍北独子，有他保护自己，别说容汐了，就是太后也不敢轻易动她。

　　薛拂烟不可否认自己心动了，只不过……

　　她抬头对岑冽道:“大人在这儿等我一会。”

　　说完转身走进了里屋。

　　靠窗边的槅子里放着几坛桃花醉，她伸手拿下一坛，打开塞子猛灌了几口，然后开始仔细琢磨这件事的利弊。

　　凤和宫的信物一时半会不好拿，而且本身逃离出宫就是个冒险之举，只要还继续在宫里待着，那就需要一个保障，岑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其次就是眼下她这个身份，自重生之初她便只想活命不想感情，但永定侯府不可能不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与其将来为此烦忧倒不如跟了岑冽，她对自己目前的认知很清楚，两人既然是假成亲，那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岑冽都是吃亏的一方。

　　而且他还说听她的话，她知道那人向来言出必行，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他欺骗自己。

　　薛拂烟思考半天，最后总结出和岑抒忆成亲只有利没有弊，至少目前来说是。

　　也不对，要说弊端也有一个，那就是必然会成为昭衡郡主的眼中钉。

　　不过也没所谓了，烈阳王已经多年不参与朝政，只待在府中颐享天年，萧晗月就算再骄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等将来成了岑夫人，她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对待自己，实在不行把岑冽拉出来好了。

　　经过一番彻头彻尾的分析，薛拂烟重新走到院中，对岑冽道:“岑大人，我考虑好了，接受你的提议。”

　　岑冽既意外也不意外:“多谢四姑娘。”

　　“先别急着谢我。”薛拂烟道，“我有几点要先说明，第一，你我既然是假成亲，那现下关系不变，我不敢吩咐大人做什么，只需大人答应我一个要求。”

　　岑冽问:“什么要求？”

　　薛拂烟留了个心眼:“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再说。”

　　岑冽点头:“可以。”

　　“第二便是这件事有没有期限？期限多久？”

　　“这个听你的，开始的人是我，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了算，不过最少也得两年，你觉得呢？”

　　这个倒是和薛拂烟设想的差不多，不过仍然有些迟疑:“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如果有朝一日大人遇见了真心喜欢的姑娘……”

　　薛拂烟本来是想提醒他到时候这件事要保密，但话到嘴边忽然顿住，第一没什么必要，第二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看见岑冽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转瞬即逝，接着道:“你放心，这不会的，还有什么？”

　　薛拂烟摇摇头:“没有了。”

　　岑冽神情依然淡淡的:“那行，下月初我便去府上提亲。”

　　薛拂烟吓了一跳:“这……这么快？”

　　“快吗？”岑冽看着她，“那你觉得多久合适？”

　　薛拂烟想了想，既然双方都已经商量好了，又何必在乎什么时间，又不是真的成亲，便又改口:“那就这样吧。”

　　说完却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岑冽问。

　　“预感我即将遭受一波新的嘲讽，不过，有得必有失，”薛拂烟话锋一转，“我不妨也直说，这件事是我占大人便宜了。”

　　岑冽没说话，但嘴角微动，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意。

　　还挺好看的，那一瞬间薛拂烟心想。

　　*

　　半个月转瞬即过，薛拂烟这边悄无声息安排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那边谢夫人则为孙秀槿操碎了心，这一日又在她房中好言相劝:“那陈公子不但相貌堂堂，且身手了得，最重要的是对你一往情深，就这儿你还不答应，你到底怎么想的？”

　　孙秀槿道:“母亲惯会说好听话，陈公子哪里是对我一往情深，分明是之前追求昭衡郡主遭拒，不得已退而求其次，我若是答应了才叫人笑话呢。”

　　谢夫人被噎了一下，只好道:“那你自己说谁家公子合适？”

　　孙秀槿却低了头不说话。

　　“难道这满京城的世家公子没一个你看上的不成？”谢夫人一脸头疼，“为娘真是要被你愁死了，别等将来玉姐儿都有了人家你还在这儿举棋不定呢。”

　　孙秀槿顿了顿，鼓起勇气正要开口，这时门外忽跑进来一个家丁:“禀报夫人！武德司总指挥使岑大人来咱们府上了！”

　　谢夫人一惊，继而惶恐起来:“他来干什么？是不是府上有人犯事了？还是说老爷……”

　　说到这儿整张脸都白了，毕竟谁不知道武德使相当于圣上的探子，别说一个小小的永定侯，便是明相犯了事，他们也能按照规矩先把人进行关押。

　　那家丁笑道:“当然不是了，岑大人是来提亲的。”

　　谢夫人闻言一愣:“提亲？他看上咱们家哪个姑娘了？”

　　“那我也不知道，岑大人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媒人和聘礼，现在就在厅里等着，夫人快去吧。”

　　事情来的突然，谢夫人也不及细问，忙起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房里的丫鬟们都笑着看向孙秀槿:“岑大人必是来向大姑娘提亲的，夫人刚刚还愁的不行，结果姻缘这不就来了？”

　　“没错，凭他什么陈公子还是李公子，有哪个能比得上岑大人？”

　　“这就叫姻缘天注定，咱们姑娘和岑大人站在一起那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早在那家丁说出提亲两个字孙秀槿心中便猛地一跳，此刻被她们打趣的禁不住粉面含羞:“别胡说，咱们府上可不止我一个姑娘。”

　　“那难道是三姑娘不成？姑娘忘了上回他当众训诫三姑娘的事了？”如星说着眼珠一转，“这样猜着也没用，待我去前头瞧瞧。”

　　她去了有大半日，回来的时候眉头紧锁，孙秀槿表面淡然，但其实一直提着心，此刻见她这一番模样回来，心里如同泼了盆冷水，指甲也深深陷进了掌心，然而面上依然不以为意:“我就说你们高兴的太早，不过岑大人怎么对三妹妹印象改观了？”

　　“哪里是三姑娘？”如星道，“他是来向四姑娘提亲的！”

　　孙秀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