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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4(闽州滞留+阿眠由来) ...

  •   那年,他十一岁,她八岁。

      这是皇次子秦怿于闽州度过的第二个春秋。朔风凄寒,卷倒梅花,徒留得寒风内微不可嗅的馨香。一如他进退维谷的处境,他被疑谋逆,‘暂’扣押在闽州。跟从的下人鲜少,女侍中唯独思懿和度潜,他立在廊前静看碎琼乱玉,缄默无声,簌簌飘洒。“殿下。”他转眸望去,见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此刻裹了比身量长了些许的氅衣,走动起来颇为困难。她欲将紫铜喜鹊绕梅手炉递给他,却被他拦下了,“这是你们女孩儿家使的,你拿着罢。”

      她闻言不再坚持塞给他,只陪同他赏雪,不置一言。“回京城去罢。”她诧异,“陛下容殿下回京了?”提起此事,他不免心寒,这莫须有的谬罪今上本不该信,可却偏生将他滞留在这苦寒之地。“还没有。但你可以离开,爹爹只禁我一人,这里吃食用度均不足够…回府邸去等我罢。”她却毫不在意,“只要能追随殿下,便是吃糠咽菜亦好。奴并不是金玉堆砌出的世家女,哪就那么矜贵?奴便在这里陪着您。”他时而觉得她极顺从,时而又觉得她极倔犟,在有些事上她并不退缩,有些事她却愿隐忍。“随我进去罢,里头有炭火。”

      她为他脱去披风,他却也拎起她湿了的氅衣,“赶明儿让绣娘给你裁一个适宜的。”她微笑着谢过,他在读书时,她便在旁研磨。他拿着《战国策》反复看了几遍,正读到《触龙说赵太后》一时感慨良多,她低眉垂眼,并不偷窥。等他敲一敲案面,“困了?”她抬眼,温和的笑,又摇头示意并不是。“那我给你讲故事?”她欣然应允,他便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讲到《孙子兵法》、又讲起触龙是如何游说,他的韬略从不敢尽情挥洒,唯恐长兄忌惮,爹爹侧目。但身为皇子,岂能不希冀有一日能施展拳脚,拯救黎民于水火?他讲的意兴正起,她却枕着双臂睡着了,墨迹蹭在面颊上,瞧着便觉好笑。他将两个氅衣给她盖上,就这么凝望着她的睡容。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今后谁能娶为新妇,定是他几世修来的福祚。而他自是不能想,于他尚在阿娘腹中孕育时,便已有命定的新妇了。两载前,阿娘难得笑意盈盈的跟他引荐崔沅,他将来的妻室。她的模样已想不太起,约莫中人之姿。处处自矜,是他一贯厌倦的世家性情。她猛然颤动一下,起身来看时氅衣滑落在地,“殿下…奴睡着了?”他拾起来,重新给她披好,“着实枯燥。昔日你听了也犯困的。我瞧着你既这样爱小憩,那么表字就叫‘阿眠’可好?”她羞赧了,“殿下阅过的书籍无数,就不会挑更好的字眼给奴么?这是成心来羞煞奴,我才不要!”他噙着笑意,“这表字可不讲典故,要看是否有缘法,这个最合宜,今后就这么称谓了!”

      她仍旧不高兴,着急起身,不慎踩到氅衣边缘,一个趔趄就要栽倒,他眼疾手快的将她搂住了。温热的气息交融在一处,她彻底羞红了面颊,他的心骤然猛烈跳动起来,像是鲜活的生命勃发出了生机。倏忽,他才将她松开,“当心…”她侧开两步,特地施过礼,“多谢殿下。奴告退。”她将衣物叠放好,便疾步出了屋。

      大约一刻钟,她又端了茶盏入内。他随手去理她的压襟,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你说我们…可会一辈子困在闽州?”倘或今上不顾,那将来他的兄弟恐也不能善待,深想就觉出愈发恐怖。她却像很笃定一般,“殿下不曾做过。陛下明断,定有召殿下回京都复职的一日。殿下只需韬光养晦,耐心蛰伏,以等待来日的扬眉吐气。”他都不能确信之事,却被她由衷信赖着,他少顷问:“你信爹爹…会仁慈对我?”她笑着摇头,“奴不信旁人,只信殿下。”

      这世上已难得有在意他的人了。自幼椿萱只爱兄长,先天的厌憎他。官署们拜高踩低,势利行事原也惯了,无人愿烧他的冷灶,也晓得将来的宝座便是给了庶子,也不可能许他。闽州的日子原本很无趣,但她总换着法增添几分趣味。或是要他绘一幅丹青、或是要他写幅字瞧瞧、或是要他讲史书典籍给她听、有时还要他陪着翻绳、挑女孩儿家才喜欢的花钿。每逢他要胡思乱想,自怨自艾时,她总是抱着些甚么欢欢喜喜来,又同他毫不虚度的过一整天。时而她在旁针黹,他就什么都不做,只端详着她。她用心至诚,做甚么都极专心致志。那一日晚膳他左等右等也没见她的身影,才想出屋去寻,却见她拿着两支玄都花奔来,“殿下瞧瞧,是奴攀折的,怎么样?”

      他又亲手摘下一朵,簪在她鬓上,“芙蓉不及美人妆。”她通懂诗文,不禁垂首,他与她回了屋,她忽地拿出一个香囊来,“送给您。”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香自苦寒的寒梅为他所喜,却不曾记得与她提及过。他攥住,又缓缓松开,系在腰间,又觉得并不妥,最后揣在衣襟里,置于心口处。“还有一物。”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紫檀珠串,双手捧给他,“虽不名贵,但算是奴的心意。殿下若不嫌,便收下罢。”

      那还是第一次,他从她的翦水秋瞳中瞧出了期待。他究竟还是今上嫡子,若她有想索取的,他不是给不得。可她却不曾恳求过一件私事。他亦双手接下,径直戴在左腕上,“我会一直戴着,永远不摘下来。”

      她曾以为那不过笑谈,却没想到他真正为她做到了。饮食盥手,起坐就寝,他维护着那珠串与他们的情谊,从不停歇。闽州是共患难的情分,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愈发不同了。

      细数滞留闽州已有整整两载,回去的希望愈来愈渺茫。她却不知哀愁,仍如常日般与他说笑。忽而有日她抱着一架旧琵琶进屋,说要自己琢磨着习学。他笑她天真,音律乐理哪里是容易参透的?正逢翻诗集翻到《白头吟》,近日又看了《晏子春秋》,他便打趣说:“既要学不如学古琴!改日你亦为我奏一曲《凤求凰》,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她瞥来,话里满载着不高兴,“殿下可真会消遣。”他浅淡而笑,继续追问道:“阿眠,若你是卓文君,我是司马相如。你可愿同我结缡?”她仿佛并未参透这话里真正的深意,“后你再变心,再将我抛弃,要去求娶其余美眷。然奴可不曾有文君才情,可难作千古称颂的《白头吟》!”说罢她便要抱着琵琶离开,他却忽地起身,挡在她身前,“若我们不能回京都,你的婚事亦难操办。若要你跟了我,你可愿意?”

      她愣住了,像是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跟了他是甚么意思?今在贱籍,若照宫里的惯例,她便只是通房、侍妾一类,有子而不能亲养,若不得他欢愉,还大抵不能生育。“在殿下眼里,奴不过是一个如琵琶一般的物件罢?招之即来,卑微如尘埃。殿下若要奴记得尊卑,大可教奴在庭前长跪。却不必拿这些话来讥嘲!”

      他没有这样想。可等不及解释,她便业已疾趋出屋,与何隽撞上后,亦不曾认错。何隽见她红了眼睛,便知是跟他犯了口角,两个孩子,有误解在所难免。那日后,她不再整日整日的陪伴,亦不再寻些有趣的小事讲给他听。她似乎何事都契合规矩,时而为他奉茶、研磨、更衣,很像常人家里的女使。可他却感到无尽的失落,那是一份本不该有的失落。

      也是从那时起,他终于觉察出他已起心动念。过了垂髫懵懂的年纪,因历尽苦难,他们总是要比常人更要懂事、成熟。对于情意的感知,自就比旁人更早。约莫十日后,他在她奉茶时攥住了她的手腕,“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有心犟嘴,“那殿下何意?奴愚钝,请殿下赐教。”他覆上她的手,“若我能婚姻自主该有多好。若我能不娶崔氏女,便能同我珍爱的人在一起了。”

      她的手微微颤动,一如她融化开的心房,“殿下不想娶崔姑娘?”他不假思索,“是。我就像是夜行者,在波澜里艰难挪步。她却畅通无阻,有人保驾。昼夜注定不能相融,强行拼凑起的姻缘何谈圆满?”她仍在劝慰,“您是崔氏血脉,陛下嫡子,与崔姑娘门第相当。”他却自嘲道:“世家人总说我‘生无父母’,嘲讽我不得椿萱爱护,我生来就有错处,怎么也洗不清。中药中有十八反、十九畏。我与她就好比莱菔子与人参,原各自都好,但合于一起又会克害损伤。是以,我并不想求世家之女。”

      她望着他的眼眸有一瞬的闪躲,将来他必定要屈从于圣谕,如今所言不过痴心妄想,她如何能搁在心头?两人就这般对望着,直到何隽来禀:“殿下!宫内来了传谕的都知!请您速去接谕罢。”

      接过谕,何隽道喜,赵思懿亦十分应景屈膝道:“恭贺殿下如愿以偿。”刚来时反感,极尽能事的、想方设法的离开,如今却不舍得这处院落。若永久住在闽州,做一个不让爹爹和新帝忌惮、寂寥无声的贵戚,是不是就能与她在一起了?他极力克制这样可怖的念头,夺嫡之路险恶,九死一生。若新帝难遏猜忌,难免要残害手足。届时他便只能与她做一对亡命鸳鸯。即使他甘愿,又如何能拖着她一起去阴曹地府呢?

      不能这样。他沉默的携她上了车驾,她倏忽问:“能回京城府邸了,殿下怎么并不高兴?”他勉力笑着,向她摇头,“无事。回去难免有刀枪剑戟,我有些忧心。”她却很坦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躲避是不能够的。顺势而为就好,奴盼望殿下一切顺遂。”

      一路都很安定,她极容易困倦,不时就倚在一壁睡去。他觉出她枕的不舒服,便将她揽到肩头靠着,或许只有这一刻,他才真的得偿所愿。车马劳顿,足用了四个日夜才到京都。她时而于他怀里醒转过来,并不吭声,只阖眼假寐。他有时瞧出了,亦保持静默,又伸臂揽在她肩头,她脊背上,几乎是搂着她歇息。

      她不抗拒,是否也是对他有意?到了京城,他先回府邸更换衣裾入宫,却见她已在等候。“奴陪殿下去罢。”两载未见今上,他亦有些隐隐的畏惧,在车驾上他心神莫定,心绪如麻。她突然双手攥住他紧握的左拳,“殿下别怕。我们在闽州万事安分,没有逾越之举。即使是陛下要定罪,亦是要有凭据的。既行无过错,何必惶恐难安?殿下应当不卑不亢,不能在人前露怯。”他松拳,回攥住她的双手,女孩子的手掌很小,他几乎能完全包裹住,“思懿,若有一日我死了…”她的葱指按于他的口上,她不断摇头,“奴不会让殿下那样的。就算是奴殒了命,亦会让您安稳的活着。”

      他笑了,恐惧横扫而空,“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维护我?”她转眸,敛去笑意,“以性命相护。”他愣住了,须臾后只当戏言,“你能安安稳稳的就好了。我不须你护着。”

      他曾经以为韶华年纪里的话并不可信。却没想到,她是当真的。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他从来都在低估她对他的爱。

      她与何隽一路跟随到紫宸殿,望着他入了殿门。他在御座前下拜,“臣恭请陛下圣安。”天家父子,难得舐犊情深。今上叩案示免,他即站起身来。“二哥儿长大了。闽州两载过得如何?”提及闽州,他心猛跳,念起她所说‘不卑不亢’,勉强定住神,“臣过得顺遂。每日读书写字、丹青作诗,箪食瓢饮,却安贫乐道。”今上笑了,又问:“那二哥儿可还想这样闲散?”他不假思索,“臣身为陛下子嗣,不能只谋图一人愉悦潇洒,更应为天下黎民打算。若陛下信重,臣愿供陛下驱使。”

      今上欣然道:“好!二哥儿既有如此宏图,便应当施展。朕便将京畿戍守的要职交给你,请你竭力为之。”近日他已感心劳力绌,许多事难堪其重。皇三子、皇四子夭折于襁褓,五子尚不足五岁,实难以托付。长子虽得疼爱,然资质平庸。他磨砺次子的心性,他一次次都撑过来了,未曾让他失望过。能得京畿职责,自然是佳事,而他却不为所惑,又提起一直以来的恳求,“臣仍想恳求陛下收回成命,断了臣与崔氏女间的婚媒。”今上立时三刻恼了,“你说什么?”明明知晓他这样反感他提起,却甘愿次次触霉头。应不止这么简单,他与赵思懿间的旧事,他知晓一些,于是示意他上前数步,透过软烟罗的窗纱看静立在树荫下的女子,“看来二哥儿是有心爱之人了。当初为你选聘女使,朕中意她聪敏擅思,才将她指给你为臂助。如今看来,她不仅是你的女侍。”

      他迅捷下拜,膝行向前,攥住今上衣摆央求,“您不要罚她!臣决不能失去她!求您了。”记忆中的次子,刚正不阿、宁折不弯。数载春秋,他头一次苦苦哀求,却是为着一个姑娘。他忽地念起自己的情之所钟,惨淡笑道:“将她送入禁庭,朕会立刻册你为皇储君,册她为司饰,但你此生再不能近她寸步。”他面不改色,储君亦不能使他动容分毫,今上又狠下心,给出第二个刻薄的抉择,“去偈州为卒,她入宫承教,只要你们能撑得下来,无人会拆散你们。”他双手齐叠,“臣愿去偈州五载,请陛下开恩,准思懿在府安住。”一个下人竟能撼动自己无坚可摧的次子,他愈发觉得可怖,便说:“她若熬不下来便配不上你,圣谕难改,你自己决断。”

      他犹豫片刻后说:“臣遵谕,于禁庭望陛下护得思懿周全。”说罢他再叩首,便告辞出去。见到赵思懿迎上数步,他尤是笑:“思懿,我要走了。”她颇是疑惑,“走?殿下要离京了?要去哪里,奴陪您一起。”他觉得接下来的每个字都无比艰难,“你不能跟我去。我要去偈州军营历练两年,这期间…你要入宫承教。”她沉默了,一对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他领她到廊下,见四下无人便紧攥住她的手,“思懿,答应我,要活着等我回来。到时我亲来接你回家,可好?”

      她仿佛顷刻就懂了,他要去偈州军营那如同炼狱般的处所。大概是今上拿她来要挟,他不得不这样做。“好。到时奴去接殿下回家。”

      他去偈州那一日,她笑着送别。他替她紧了紧斗篷,见她笑靥粲然,并不作小儿女的哭哭啼啼,“殿下,奴听闻偈州石榴甚好,您去了定要替奴尝尝。虽您觉着剥石榴繁琐,但就当是遂了奴的一桩心愿罢。”

      他有万般不忍,“你要好好的。若是撑不下去了,定要告诉孃孃,要她即刻放你出禁庭。”可那也意味着他们永远的分别。她摇了摇头,“从前都是奴信殿下,如今殿下亦信奴一次罢。奴会撑下去的,为您,为我们。”他眼眸骤动,她竟然猜到了,她竟然是懂的。“人生有太多求不得,可既要争一次,便要不死不休。殿下身在偈州,恐有暗箭难防,定要多留神。”他将一个同心佩搁在她掌心里,“夫妻情悦,以成一壁。你拿着,就当我永远在你身边。”她摩挲着他腕上的紫檀串,诚恳的点头,他攥她手,“我知道。即使是在战场上厮杀,我亦不会将它弄丢了。”

      两人相对道一声“保重”,他便驰马扬长而去。赵思懿由内人引入宫掖,得今上赐见。看着身量不高,却挺直了身的小姑娘,没由来的使他想起了他的阿绰,“他离京了。”她垂首静默,只凝着裙上的纹路。他倏忽说:“鹿洸是禁庭的炼狱,你可想好了?”她抬眸,“是,奴已想定。”今上却哂道:“你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或许根本不知你要面对甚么。何必执拗,就此放你入禁庭,到平常家里做正头娘子主事,不好么?”她应的很快,口气温和:“若奴不曾遇到殿下,这便是最好。可若相逢到不能舍弃的人,又岂愿将就?”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次子一般刚直,“若熬不下去,可告诉葛氏(现崔皇后女官)。朕准你随时离开。”她却只问:“陛下。若奴与殿下均能平安,您是否便不会再为难殿下?”不是问他们能否结缡,而只是愿他安好,今上略有动容,“他从偈州回来,仍要迎崔氏为妻,你只能为妾。如此,你仍要坚持么?”她莞尔笑了,“奴若在意妻妾之别,早不该有今日。若他能情悦崔姑娘,那亦是我所喜见的。”今上惊讶了,“你不在乎他娶纳旁人?你原本势单力薄,孑然一身,的确难以守护他。”她显然也承认这事实,“便因此,奴期盼殿下迎娶崔氏女。多一人帮他,他也就少一重阻碍。至于奴,虽没有力量,但仍会守着他。即使孤掌难鸣,却仍要拼死守护的人,陛下便没有么?”

      他有啊。

      他败下阵来,溃不成军。一个孩子尚且能孤勇至此,他那般犹豫,实是懦夫行径。于是今上叹息道:“去罢。只要你们能撑过这两载,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双手交叠,额叩手而拜下,无声告辞,退出紫宸殿。前路荆棘密布,但她并不惧怕。

      殿下,我便在这里等你回来。等你来接我回家,或者,我去接你回家。

      等她走后,今上方扶案跌坐下来,笑中杂混泪珠,“阿绰,她真的很像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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