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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054章 ...

  •   醒来之后的冰绡,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当她听说父亲已经同自己天人永隔,长久的沉默之后,便是无法停息的泪流,她告诉光子,她的父亲才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不因为生在王室,而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那样疼,小时候,她可以爬到父亲的头上玩耍,长大以后,她扶着渐渐老去的父亲出城巡游,不论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父亲都不曾责备,而是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全无在大殿之上的威严和肃杀,很多人见到他是如何的疼爱清焰公主,都大呼惊讶,印象里的炎之焰神,桀骜狷狂,威风八面,可也只有在女儿的面前,他像一个没有半点脾气的老顽童,只有在这个女儿面前,他才是一个实打实的慈父。
      所以,不论外间如何流传,说炎之焰神年轻时种种不够仁义的黑历史,冰绡都无法讨厌这样的父亲,她像父亲爱护自己一样,只想守在慢慢老去的父亲身边,陪着他走过余下的年年岁岁,她没有办法把眼前的父亲,和大殿之上波谲云诡旋涡中傲然矗立的那一位国君相提并论,在炎之冰绡心里,父亲就是父亲,不是其他任何一种身份的代名词。
      那一夜,光子没有离开医师院,长久的陪伴在冰绡身边,一言不发,她无比的羡慕冰绡,即便生在王室,也能享有平凡人渴望的亲情,那么她呢?当她想要拥抱爸爸妈妈的时候,也只能在梦里一尝心愿了,但凡现实,都只会掌掴的她血流满面。
      一直到赴帝恒之约,她的眼前还浮现着焰神与冰绡父女和睦的情景,父亲没有一丝王者为尊的架势,女儿也完全不因为父亲这特殊的身份而收敛本心,他们在玩笑,在聊天,说天底下最有趣的故事,唱天底下最动听的歌曲。
      这,恐怕是她相夫光子,穷尽一生也不可得到的温情吧。
      “有心事?”前往的一路上,为首走着的两个人,炎之帝恒和相夫光子,只有红发的男子会适当搭话,而他身边的女子,始终心不在焉的神游着。当今储君有着敏锐的感知,超强的洞察力,他已经发现她的漫不经心是因为其他的缘故了:“冰绡已经醒过来了,这下你能放心了。”
      “是啊,只希望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可以继续保有这份平安。”相夫光子的言外之意很显然,事实上,如果虹端国主真的想对冰绡做什么,只怕她这个“少妃”也无法守护周全,不过好在,据她了解,冰绡和帝恒关系尚可,这位彼时备受宠爱的公主殿下,也没有妨碍到炎之虹端什么,那位处心积虑的“活神国主”,应该不至于费力搞掉另一条平行线上的人。
      ——只要,她相夫光子死守秘密,将冰绡粉饰成一无所知的角色即可。

      火之国西南部有一座山脉名“箜寂”,是除了红照谷以外,域内最险要而色彩缤纷的地带,里面分布着不同的地质区域,主要以火山和天然气坑为主,因为中间隔了长而高耸的石林带,极易引燃火苗的高温还不至于烧起另一端地坑里的天然气,那地坑里不但富含经久不息的天然气,而且还有巨量的硫磺,因此,洞口中渗透出来的岩浆颜色是艳丽的深海蓝,尤其夜晚观摩,深海蓝色的发光熔岩宛如蠕动的夜光宝石河流,极为绚烂美妙。另一端的火山大小分部罗列,遍布着地缝和热点,热泉跟汽泉,这里没有深海蓝的发光熔岩,倒是不时往外喷涌着黄色、红色跟白色的熔岩,据说,不同的颜色,是因为富含的元素不一样,但能够同时出现铁元素、盐结晶和硫磺,已经十分罕见了。
      遍眼是望之不尽的斑斓色彩,明艳夺目,在阳光的照射下,热气的呼应中,冲击感官的幅度愈加强烈,帝恒带领的小队和相夫光子止步在百米开外的平坦山地上,再往前走,就算不会失足掉下去,也会被过高的温度灼伤皮肤。
      没多久,帝恒身后的元术师们便被烤的汗流浃背了,帝恒是处变不惊的稳妥性子,到了此刻也不急着催促光子交代火焰王鼎的藏匿点,只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忽然,这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笑了,甚至不加掩饰倾国倾城之下的险恶神采:“储君殿下,您看到最洁白的那块区域了吗,当时,我就是把王鼎投到那下面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尸骨无存了呢。”
      随行元术师们听得心惊肉跳,为首的那个,平日在虹端面前也说的上话,现在,把汗流成了瀑布,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少妃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啊!你知道那岩浆多少度吗!你真的把东西丢进去了吗!”
      光子莞尔,说出的话却恶魔一般:“你跳下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太狠了吧!”
      “光子,我相信你不是在开玩笑,那么,如果我下去找,一无所获呢?”帝恒侧过脸,安之若素的视线锁定在少女冷寂的面容上:“你知道欺骗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如果是真的,我会恕你无罪,但如果不是真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的谎言。”
      “真吓人,我都听害怕了。”光子勾唇冷笑,双眼轻眯:“可没人逼着你来,储君殿下。”
      “既是约定,你就必须遵守,言而无信的交易,我不会接受。”
      不变的沉稳,强大的魄力,炎之帝恒永远都有高人一等的气场,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更近乎于天赋,是旁人描摹都掌握不来的,他信步走到更近的地方,灼气烘不化他神情的镇定,稍稍一扬手,只见那各色熔岩池里所有白色的区域全都剧烈沸腾起来,随后,惊人的奇景出现了,白色岩浆跟冒着热气的绸子一样向四周飘散迸射,而且持续不断,进行了两分多钟后,池里白色的部分已经被帝恒的元能操纵力抽干,随后,元术师们发出惊奇的低呼,本以为相夫少妃在吹牛,看样子所言不虚,王鼎果然被她丢了进去,好在那是千锤金打造的,品质过硬,在这样上千度的高温浸泡下也没有损伤,帝恒的无形元能一直在掌控火焰王鼎的去向,就当他让王权信物稍稍靠近自己一些时,相夫光子忽然行动了。
      就跟光子没想到他真的会抽干白熔岩一样,帝恒也没想到,这女子勇猛到不惧千度高温,就这么直挺挺的伸手去抢那滚烫至极的金色鼎印,如果真给她抓住了,别说带走,就是双手不烧废那都是天方夜谭,她也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就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这看似简单的内心,也有深不可测的一面了,这看似可以轻易读懂的人,也有让他摸不透看不穿的时候了。
      ——
      冰绡将父王托付给她的王权信物,郑重交托在相夫光子的手里,起初,相夫光子是断然不敢接管的,一来,她的身份有着巨大的限制,二来,她也没有承担这重任的义务和责任,可冰绡拿她当生死之交,诚恳的表示,自己不会离开缠绵病榻的父亲,想要随时陪伴在侧,必然不能放心的保管至关重要的王权信物,万一真的发生苦战,导致鼎印被夺,那么她即便死了,也无颜去见炎之家的列祖列宗,觊觎王权的,从来不仅是王室的内部啊。
      光子体会了她的殚精竭虑,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国主寝殿确实风险过高,于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相夫光子接下了这重大任,除此之外,冰绡还让她带走两样东西,一是真正的国主传位遗诏,乃炎之焰神卧病时当着公主的面亲手所写,二是一把焰神国主长年带在身边的黄金短刀,冰绡还毅然决然的说,如果她这个公主不幸罹难,请光子务必击溃阴谋者的图谋,冰绡说,整个皇城里,现在除了父王,就只有光子是她最信任的。
      冰绡对父亲的忠诚和孝顺,以及对她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的信任,都让光子感动不已,光子是那种一旦被信任和托付,就会为了实现诺言拼尽全力的人。
      ——
      因此,她这次明知道会付出代价,也还是设下了一个局,她怎会不知,论布局,她注定不是行家帝恒的对手,但只要给她一个短暂的须臾,她就有把握成功。
      这个须臾,就是帝恒惊讶于她徒手抢鼎印的时候,再强大的对手,除非精神无一秒半秒的疏忽,否则哪怕是白驹过隙的一瞬,她也有把握拿下炎之帝恒。
      不再有光国身份枷锁的她,在火之国为所欲为起来,连侵入呼吸的灼热空气,都觉得清新无比了,一个人无所顾忌,便将无所畏惧。
      炎之帝恒落入了她的“四角之冰”里,回凝光城那短暂的半日,她抽空跟碧姐的朋友叶大人学习了此技,想不到第一次试用就成功告捷,被困在半透明四方体薄壁里的帝恒陷入昏迷,这也是该术的技能,可以完全抑制一个人的经络流动,越是厉害的人,进去之后陷入沉睡的时间就越快。
      因此,纵然虹端尾随而至,将火焰王鼎掌控在手,也顾此失彼,无法救独子于困境,他恼火了,向来威严肃穆表情稀缺的脸,如今显得有些狰狞:“相夫光子!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到光之国!你可仔细想清楚了!”
      光子扬眉一笑,云淡风轻:“国主大人是不是忘了,我早已不是光之国的人,我的户籍已经改为火域了,今天我做任何事,都和你想牵扯的那方没有关系。”
      “快把储君放了!不然!”
      “我可以放了他,也可以把火焰王鼎交给你们,但是,你要以国主之名,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什么!”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先记下来,等以后找机会,再让你兑现。”
      “你放肆!敢跟本国主谈条件?!”
      “国主大人何必这么生气,既能得到你梦寐以求、正名权威的王鼎,又能毫发无损的救回儿子,我区区一个条件,还算亏待了你吗?”
      虹端分毫不掩饰对于此女的厌恶,早前,他就因为出身和血统的问题对她百般挑剔、看不顺眼,如今,她触犯天威,更是让刚坐王位不久的虹端气愤难当:“好,本国主姑且答应你,但你记住了,今天的事你敢说出去!我就要你好看!现在!马上把储君放了!”
      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当儿媳妇,相夫光子一点也不在乎,就同她慢慢不再在乎帝恒是否真心一样,时间可以凝聚一切,也可以冲淡一切,她解开四角之冰,忽然对着帝恒的后背倾力击出一掌,其实,是她为了稳妥才加大力度的,影痕在施放在目标身上时,轻触即可。
      炎之帝恒被拍的不轻,几乎把喉头的鲜血都吐出来了,虹端心疼不已,搂着儿子喝令术师队围剿这个出手伤人的恶女,然而这些人又岂会是相夫光子的对手,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他们已经逐个飞到岩浆池里烫成烧肉了。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确实难受的很,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这么一烤,更觉得热辣辣的,不得已,她拿出本就无需隐藏的另一件前国主遗物,高声喝道:“你们看清楚了!这是焰神国主的黄金短刀!在前国主的圣遗物面前就算是现任国主也不得妄为!”
      炎之虹端完全可以把光子灭了口,抢走短刀,可他没有那么蠢,万一冰绡或是其他人,真的知道刀子在相夫光子手里,这么做的话,岂不不打自招?于是,他只能不甘不忿的放了她一马。

      清焰公主炎之冰绡出院了,在皇城医师们的精心医治下,身体状态更胜从前,听说光子去了一趟箜寂山,她担心她的安危,那种地方,别说皇城里娇滴滴的男男女女们,就是寻常的冒险专家都得权衡一二再决定进不进去,而当她知道光子之前把火焰王鼎藏在那里的时候,用力的抽了一口凉气。
      “等等,你说你最后还是把鼎印交给虹端王叔了?”冰绡以为自己听岔了。
      “是。”
      “遗诏上写的清清楚楚,继承人不是王叔啊!而是……怎么能给他呢!”确认以后,冰绡就陷入了惶急的境地。
      只有光子,如常平淡:“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遗诏你知我知,且此后我要你绝口不提。”
      冰绡足足愣了几十秒,才不敢置信的抓住光子手腕:“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没睡醒啊?相夫光子!你给我说明白!这怎么回事啊!遗诏上钦定的继承人,难道王鼎不该交给他吗!你给虹端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所以,你还是选择背弃真实,支持虚假了?!”
      “对不起,事已至此,你还是放弃挣扎吧。”
      耳光,响在两人的中间,红彤彤的左脸,死寂的目光,全都倒映在炎之冰绡的瞳孔里:“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背叛我和父王!”
      光子不言,比起浑身上下百条鞭痕,这一巴掌,果然更能叫她痛彻心扉。
      冰绡泪如泉涌,满眼的激恨,语气从未有过的痛愤与谴责:“你既然知道,这都是虹端父子的阴谋,你还帮着他们?就因为你是帝恒的人?为了你自己你居然!我冰绡看错你了!不过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这就去公开遗诏内容!”
      眼看着人就要跑出公主殿,光子厉声呵斥,令公主不得不驻足停步:“你去啊!你没有任何证据!说有遗诏的只是你一个人而你只是空口无凭!这样一来,你口中那个人选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因为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合法的!你想害死更多的人尽管去啊!”
      这一刻,冰绡眼里的泪几乎沁出血来,她绝望的跪倒在地,不知是在哀悼自己信错了人,还是自责辜负了父亲:“是啊,遗诏和短刀都在你的手里,现在我说的所有,都只是空口无凭罢了……相夫光子,我有眼无珠,错信于人,我无话可说,从此刻开始,我炎之冰绡跟你不再是朋友!今后你别落在我的手里,因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光子缓缓走向殿外,她不敢看冰绡泪痕满脸的样子,更不敢看她泪水萦绕的双眼,感觉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一憋,她几乎晕倒,及时扶住殿门外的廊柱,相夫光子勉强自己清醒,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露出虚弱的情状。
      回到白帝楼东寝殿,她告诉等在那里已经无恙了的储君帝恒:“炎之帝恒,不许伤害冰绡一根毫毛,不许再让任何无辜的人受伤,并做一个合格的好储君,未来的好君王,否则,我就把焰神国主钦定的真正继位人选公之于众,到时候你们父子就是乱臣贼子,也不要妄图杀人灭口,我若有事,遗诏公之于众的可能性会更大。同时,请你把这些传达给你的父亲,比起你,他更叫人毛骨悚然。”
      帝恒不置可否,便表示默许了:“遗诏上的继承者,是谁。”
      “我绝无可能告诉你。”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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