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权杖》Mercury红发控

166、第 166 章

　　芜华的婚礼在十天之后，相夫光子打算提前几天出发赶往天蚕国，那里将作为峻都王子妃的娘家，芜华从那里出嫁，直至进入火之国露湛亲王的驻扎点。
　　光子已做好了一切的伪装准备，从出雷之国开始，就要全程严密，好在有冰绡这个温其公主帮她打掩护，她也能来去自如一些，由于要带上长清长润，就不冒险使用快捷便利的涡流直达了。
　　行前还有几天时间，光子打算充分利用起来，近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研究新能源实验。有一种“可燃冰”，比煤、天然气、石油燃烧起来更清洁干净，因为它不产生有害气体，对环境保护是大大的有利。
　　琴河水利那边步入正轨后，她就着手研究可燃冰了，风见国主给了她实验室，足可完成一系列的科学检测，为了防止不可收拾的意外，光子一直是小心谨慎的，然而百密一疏，她那个淘气好动的儿子还是不合时宜地溜了进去。
　　没多久，实验室被火焰填满，一声连着一声的爆破也纷至沓来，光子才稍微离开一下，就看到冲天的火光，以及不断被吸引过来的皇城中人，已经有人通知了救火队赶来扑火了，可爆炸依然没有停止，大家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冰绡从一侧跃出，怀里抱着灰头土脸所幸没有大碍的长润，确定无人还在火场以后冰绡发动了妖瞳之术，以“冰瞳”扩张出了一个冻结空间，所有的烈火和爆破全都封锁在内，她及时将这些危险因素转移并封印起来，为无恨皇城挽回了巨大的损失。
　　祸事说大不大，毕竟没有人员伤亡，说小也不小，毕竟实验室被烧毁了，而且闯祸的还是一个外来顾问的孩子，光子把他拉到跟前，问了起因经过，随后打了他一耳光。
　　“任性胡为，你还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骄子顽童吗，妈妈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玩耍，是要让你学本事的！”
　　即便有人在侧，光子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了，平时这孩子再恶作剧，光子都不予约束，她以为他年龄虽小，可心智早熟，是有分寸的，没想到这次还是酿出了祸事。
　　长润被这一巴掌打愣了，看到母亲含着眼泪脸有怒色的样子，他咬了咬嘴唇，虽然没哭，可还是伤心的跑掉了。
　　光子傻怔在原地，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她茫然的抬眼，逆着光，恍惚如看到了帝恒，清寂的眉眼，白皙的面庞。
　　“纯夫人，你还好吗？”
　　“光子！”指派手下去做善后工作的冰绡抽空赶紧回头查看光子的情况：“你没受伤吧？长润我检查过了，没事你放心！”
　　“我没事，这次多亏了你，公主……”
　　“你的脸色很憔悴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光子原地晃了两下，脚步虚浮，眼前昏黄，耳际却是一点声响也听不见了，月集沌把人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冲向了医疗院。
　　相夫光子醒来时，得到的医师诊断是，最近操劳过甚，贫血引发的暂时性昏厥，冰绡跟城内的营养专家要了食谱，准备好好帮光子补一补，最近她也忙坏了，根本顾不上长秋殿。
　　一睁眼，她就错以为床畔的人是帝恒，迷迷糊糊喊着他的名字，直到凡伊用冷毛巾贴了贴她的面颊，才让她及时转醒，恢复意识。
　　“长润呢？他去哪了？”
　　“千灯已经把他送回长秋殿了，夫人放心。”凡伊替她掖了掖被角，又说：“贞罗去煮粥了，你这几天光忙着实验，都不好好吃东西，医师说你营养不良，你要好好爱惜身体啊！”
　　“既然纯夫人没有大碍，那我就先告辞了。”月集沌礼貌的举止和措辞，都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光子也记得，昏倒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她还以为是帝恒呢：“是你把我带到这的，多谢你，月集先生。”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先告辞了。”
　　月集沌走了，光子也躺不住，起身就要穿衣下地，回到长秋殿去看儿子，是恩琦和凡伊把她摁回了被子里，反复规劝着：“夫人，你现在身体虚弱，精神也还没有养好，不能到处乱跑，要是真病倒了，谁去照顾少爷跟小姐呢？”
　　光子这才放弃挣扎，她现在很后悔，她曾经在心里发过誓，教育孩子的过程里，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绝不用动手的方式，她明明对家庭暴力那么深恶痛绝，明明深受其害过，怎么却己所不欲反施于人呢？
　　为了能尽快恢复体力，她配合医师和营养师的建议，好好的吃饭，用药，休息，第二天下午面色就红润起来了，再三请求冰绡，冰绡才准许她回长秋殿。
　　千灯说，长润从昨天挨打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也不学习了，也不去找师父修炼武艺了，整天整夜不吃东西，把自己关在寝殿的角落里，长清接连送了好几次点心，他看都不看。
　　光子轻轻走入长润和长清的卧房，在桌椅和沙发周围寻找孩子的踪影，最后，她在衣柜和窗台间的夹空里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体。
　　她俯身，摸了摸埋在膝盖里那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都是她的错，让他失去了原有发色的罪魁祸首，是没能把孩子看护好的母亲，给他机会闯下这番祸事的依然是她这个失职的母亲。
　　长润小小的身子陡然一阵激灵，知道是妈妈来了，依然不肯抬头：“对不起妈妈，千灯叔叔说你病了，可是……可是我不敢去看你……现在，你好点了吗？”
　　“你先抬起头，看看妈妈，就知道了。”光子的嘴唇在打颤，鼻子酸酸的，只要一不留神，眼眶里的泪珠子就会啪嗒啪嗒掉下来。
　　长润慢慢抬起脑袋，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失落，光子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原谅妈妈，妈妈保证下次再也不打人了，长润，原谅妈妈好不好？”
　　“妈妈，是长润不好，长润不应该乱动你工作的东西，我只是好奇，所以就……”
　　光子擦干眼泪，又用丝帕拭去儿子脸上的泪珠儿：“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可是长润。你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明天，你就去跟风见国主赔罪。”
　　“是，长润记住了，下次不敢再犯。”
　　光子很欣慰，在长润幼小的心灵里，始终是有一杆秤的，那就是他认识到的错误，下次，下下次，就真的再也不会重犯。她还督促儿子。要他时刻以父亲帝恒为榜样，他的爸爸，自身是个天才中的天才，却依然不断的刻苦努力着，世间有那么多人，帝恒算是最拔尖的，可还是对自己的要求比任何人都严格。
　　光子不一定非要儿子长得比父亲还优秀，可，也不能差一大截不是？
　　长润还不到四岁，可已经能深切领悟到母亲的用心了，他乖乖去跟风见国主请罪。全套礼仪一项不少，风见国主本已平息了这件事，没想到还能受到纯夫人母子如此郑重的致歉，他反倒觉得亏欠他们了，他叫纯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是帮他这个国主做事，出点事故在所难免。
　　流言蜚语会随着时间而淡化，可姗姗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不容易相夫光子本人不出问题了，她的儿子又前赴后继，姗姗很满意，于是她像当初在光之国和火之国的时候一样，发动最大力量去造谣生事，将一场意外的事故，描绘成了纯夫人母子惊天的阴谋，话越传越邪乎，才短短两天，皇城外的大街上，就漫布着“纯夫人母子要轰炸整座无恨皇城、温其公主仗着身份蓄意包庇，只怕是居心不良”的新闻了。
　　无恨皇城里的人数，比凝光城多很多，比炎之皇城少很多，法不责众，谁也不能去调查往城外散布谣言的究竟是谁。姗姗仗着这层保险，更是肆无忌惮，一直遵循“表演原则”的人们不论好坏远近，都还没有公布二女的真实身份呢，可姗姗总喜欢做开路先锋，她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什么叫无孔不入。
　　可惜，效力微弱，即便她匿名公布“温其公主就是炎之冰绡、明石纯就是相夫光子”的言论，小到地方，大到各国，也还是风向不变，该有的议论一句不少，没有的议论也自产不起来。
　　姗姗很是奇怪，怎么这个世界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就跟没听到一样呢？连前面那则新闻千分之一的话题关注率都及不上！
　　虽然第二次造谣无异于失败，可第一次的后劲儿十足，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滋生了异变般的可怕新说法——纯夫人以疗养之名，潜伏在此，连科技研究都干预，这么急功近利，显然是为了帮火之国潜伏卧底，搜集雷之国国家机密。

　　不管背后放冷箭的参与者有多少，相夫光子现在都无力追究，她一个外来者，能在这里立足本就不易，此刻还惹上是非，着实是焦头烂额，尽管有风见国主的支持力挺，冰绡的全力维护，可自尊心极强、从来没有舍弃过骨子里那份骄傲的相夫光子，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揣测，因为她想到，她会殃及到火之国，甚至是光之国，相安无事的生活也就罢了，既然惹出祸端，那就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哪怕她猜到了造谣的主谋，哪怕她不怕这个以讹传讹者，但一想到自己终究身份尴尬，明面上有许多说不出口的苦衷，为了帝恒，为了冰绡，也为了她必须留在这里学武的儿子，她终于再次下定决心。
　　她要离开这里。
　　水利督造，可燃冰研发，她都全力以赴了，她履行了对风见国主的承诺，是时候退步抽身了。她告诉冰绡，小心姗姗，还要帮忙照顾长润，她自己，则准备带着长清离开。

　　行前，她跟风见国主郑重其事的表明了想法，风见国主纵然不舍放过她这个人才，可终究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她问了千灯等人的意见，得到的一致回应是，他们每一个人，橘贞罗，月出千灯，恩琦，凡伊，都要和她同进同退，他们说，此后也是如此，她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无法言表的感激，让她更有信心面对今后的人生了，她还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一直对她满腹意见的，滦萍公主。
　　听说她要离开，可没想到离开之前会来见自己，滦萍一时不知怎样面对，只好先把人请进殿来，还给她倒了咖啡。
　　“谢谢。”光子端着咖啡杯，可以体会到不同于以往的温度了：“我就快走了，想在离开之前送公主一件东西。”
　　滦萍怎么都没料到，纯夫人会将“可燃冰的研究资料报告”送给她，众所周知，这可是纯夫人连日来的辛勤成果，虽说出了那档事，可对于雷之国科技研发的贡献，纯夫人身上的光环是不可抹杀的。滦萍无法置信，她一直忌惮的人居然要把它拱手相让。
　　光子看她磕磕巴巴，知道她想问什么，淡淡一笑说：“这也是温其的意思，你们同为公主，理应一起站在大殿上，帮国主料理国事才是。”
　　滦萍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我怎么能与她相比，我只是国主国后的义女。”
　　“温其的真实身份，至今也只有王室内部少数人知道，全天下看到的，她也是一位义女公主，和你是一样的。”
　　“可是纯夫人，之前我明明对你，我还……”
　　“滦萍公主，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人都要往前看，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相夫光子的背影消失在温暖的暮光中，滦萍看着这样的光景，深感“人间绝色”这样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气度，也让她钦佩不已，同时，滦萍也为了自己曾经的小肚鸡肠而愧疚万分。

　　光子最后一次回到长秋殿，次日清早，她就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冰绡帮她整理好全部的行装，还往里偷偷塞了足量的钱，因为她还不知道，好姐妹下一站要转去哪里，如果真要走一步看一步的话，钱就更至关重要了。
　　“都跟她说了？”
　　“嗯。”
　　“安定下来以后一定要用千影术通知我，不然我也会用逆向式天天骚扰你的。对了，虽然你们一群人带着孩子比较让人放心，但长润中毒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长清还那么小，你，还有大家，万事小心。”
　　“知道啦，你也一样，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多用光镜看看我，我或许也会天天骚扰你的。”
　　姐妹俩话一说完，纷纷笑倒在沙发上，就跟一直以来的和睦生活一样，她们不是朋友，她们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家人了。
　　马上就要和儿子分开了，光子有千万个不舍，可为了磨练长润的意志力，这些都是必要的经过：“长润，妈妈会经常坐隧道过来看你的，但是你自己不可以用隧道，你还小，妈妈不希望你冒险，这是千影逆向式，如果想妈妈了，就联络妈妈，妈妈会随时随地和长润同在的。”
　　长润听话的点头：“妈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跟妹妹的新家啊？”
　　光子把对前路的淡淡茫然和略微苦涩深埋心间：“等你学成归来，妈妈带你回家，回那个……你真正的家。”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个不留神，相夫光子就在雷之国呆了两个月。原以为要在冰绡的庇护下，偷偷离开雷之国去参加芜华的婚礼，现在，却是不必麻烦、畅通无阻了。
　　抵达天蚕国是在四天后，光子和绮珍这二位姐姐，都给芜华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她们一起给芜华梳妆打扮，还一起为芜华送嫁，看着芜华驶向火之国的马车一点点远去，光子提醒绮珍，料理完这边的事，也可以追上去了。
　　“那你呢？不是说好，一起去参加华华婚礼的吗？她还等着你一起同去呢。”
　　“绮珍，我很抱歉，思来想去，我还是不要出现在那片国土上比较好，请把我的祝福带给芜华，我要她一世幸福。”
　　“那你，接下来预备去哪？要我说，就留在我们天蚕好了，留在我身边！”
　　“不论去哪，都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去哪……”光子看着橘贞罗怀中香甜入睡的女儿，低迷的心境才有了一丝转圜：“放心吧，为了长清，我也不会自暴自弃的，我会找到一个好的安顿之所。”

　　雷之国纯夫人离开的消息，也算是一则新闻，首先为之焦虑的，是炎之帝恒这个从前根本不知焦虑为何物的男人，他不久前才出现过，转眼间光子就走了，难道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有意再次逃避？
　　然而紧跟着，冰绡的一记火镜术能量疏通到他的眼前，火镜术和水镜术，都是类似于千影术的传讯术法，可视觉效果和降噪指数远远不及千影，冰绡未曾习过千影术，只好用老法子，同曾经的“堂弟”联络。
　　帝恒有些意外，就算过去，冰绡也不曾这样联系过他，而且开门见山直言了当：“帝恒，不用惊讶，我是为了光子的事，才打算跟你说几句的，我也考虑了很久，才这么决定。”
　　“她为什么离开？”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果然，是因为我的出现……”
　　“帝恒，你真的试过好好的了解她吗？如果你做到了，如果你努力过了，你不会朝着完全相反的角度去思考！”
　　帝恒惊住，语声也不知不觉的低沉下去：“你想说什么？”
　　“她是为了维护你，才会连雷之国也呆不下去的。”提起这个，冰绡的心情就很不愉快：“你们之间的婚姻关系解除毕竟是个秘密，她现在在名义上，是去远乡疗养的火之国国主王妃，最近出的事情，刚好把她的‘身份’推到风口浪尖上，如果她继续停留，恐怕关于她是你‘派出的卧底’的传言就不会停息，光子是不想蹚浑水，可她更不想因此诱发火雷两国的矛盾，不想让你受到牵连，我是不太了解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也从未在我面前说起过你，可我和她朝夕相处，今天，我就以她家人的身份告诉你，她自从离开你，就一直不好过，白天要强颜欢笑教导子女，周旋在各型各色的人中间，晚上她还要忙工作，直到深夜才入睡……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吗？你知道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吗？当她强硬的说要离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融化她呢？”
　　“雷之国的温其公主殿下，我感谢你今日告知我的一切，同时，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请你少下断言吧。”
　　“我不是故意窥探你们之间的隐私，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赤帝国主，我今天就说到这里，光子，她不仅有你这个丈夫，她也有我这个姐妹，我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再伤害她！如果你不能让她幸福，就让她自由的‘疗养’下去吧！”
　　火镜术的连线解除后，炎之帝恒久久不能平静，他坐在明妃楼的梳妆镜前发呆，跟往常一样。他虽然不喜欢旁人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但不可否认，冰绡的许多话都敲在了他心坎上，对于光子，他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